唇角泛起咸涩,那是属于男人的味道。
夕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腰身上的那只手一直紧紧的搂着她,搂着她的呼吸都有些艰难了,“轻点。”她喃喃一语,目光落在了眸中男人的脸上,有些沧桑有些悲恸,仿佛,她就要死了一样,可是燕非墨,他这是在担心她吗?
“嗯?”她轻轻的一声终于让他清醒了一些,低首看着她眨动的眼睫,整张脸顿时生动了起来,“醒了?”
“放开我。”她警惕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总是会想起自己在猪笼里被沉入河水里的那一幕,那一刻,她很冷很冷,那无边的水淹没她身体的时候,她心底里涌起的就是一个字:恨。
那是对燕非墨的恨,可是,当她此刻醒来,当她想到他便是伊邪和伊舞的生身父亲时,她的心矛盾了起来。
她要死了。
可是,她真的放心不下伊邪和伊舞。
恨了他这么久,可是这一刻,她也只能把伊邪和伊舞托付给他,否则,她死不暝目。
第一次看见流泪的他,她吮着唇角的咸涩,他的泪也是咸的,是在为她要死了而伤心吗?
“为什么是你?”她低低的问他,总以为那一夜的旖旎一梦会是一个让她可以很爱很爱的男人所为,却不曾想,那个男人居然会是他,是她最恨的男人。
他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摩梭着,“我中了毒,追一个人追到了郊外,然后,就在那梨树下遇到了你,然后……”
她的脸涨红了,人之将死,这一刻真的是把什么怨和恨都抛却了,只是想要知道那些事的起因,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一天的晚上,或者,就是天注定。
她也是喝了一杯茶,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那梨树林子里,那茶,是和林怡轩一起喝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林怡轩离开了茶馆,而她,就到了那梨树下。
一切,都是天意吗?
闭了闭眼睛,她的眸中也是泪,暗黑的夜里,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却不想,就有了那两个小生命,也是那两个小生命让他一气之下勃然大怒的绝了她的命。
“王爷,以后,替我照顾伊邪和伊舞,好不好?”含着泪意说过,她的声音哽咽了,实在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两个宝贝呀,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燕非墨一咬牙,以为她还会全身带刺的想要骂他咬他,可是没有,她只是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再出口的就是这样让他只感悲凉的一句。
心,沉了又沉,“你自己生的孩子,你要自己来照顾。”
“可……”可她要死了,此时的身体仿佛不是她的了一样,轻飘飘的,随时都能飘走一样,甚至,没有疼也没有痛的感觉了。
“不会的,你别乱想,夕雅,不会的。”紧搂着她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唇俯下抵在她的额上,舌尖不停的舔着她的肌肤,“不会的,不会的……”他喃喃的低语,可是声音里饱含的却是满满的不甘和忧心。
她笑了笑,唇角还是裂开漂亮的弧度,又要死了,她恨也恨不起来,“王爷,带我去那河边,好不好?”
“不要叫我王爷,叫我非墨,叫非墨……”他低吼起来,喑哑的声音在这暗夜里有些不清晰,心,还在痛,无比的痛。
“呵呵,好,我叫你非墨,以后,你就帮我照顾孩子们,好不好?”柔声的再说过,她不问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只是看着周遭那熟悉的一切,明明以前是她住过的云清小筑,她现在却是很不喜欢这里了。
“不好。”他还是霸道的这两字,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她听着,心却温柔了起来,“你会的,会帮我照顾孩子们的,非墨,我相信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不想去算什么帐,只想,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与他在一起,仿佛,要弥补她这五年来只想着那一夜的男人所起的相思一般。
她是狠狠的想念了那个男人五年呀。
却怎么知道居然会是燕非墨呢?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奇妙,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一切,居然又回到了原点,一个,让她无法撇开却又不得不撇开的原点。
“我带你入宫,夕雅,我们这就去。”不,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也许母妃会改变决定也说不定呢?
总是有一线希望的,他说着,抱着她就站了起来,那满身的酒味萦绕在她的周遭,让她皱了皱眉头,“以后,不许喝酒。”
“嗯。”他温柔的低应,这一刻,她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他不想她死。
两个人,有了有记忆以来在一起时最和谐最柔和的一刻,却,又是这样的一刻。
“以后,你要好好对待伊邪伊舞。”她懒懒的还在他的怀里,眼睫不停的扇动着,总是想要闭上,她好困好困。
“云夕雅,你不许睡。”
可她困了,她只想睡觉,“抱我去河边,你母妃答应我了,会给我水葬。”她轻声的说过,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而与她无关似的。
就要这样的身死了,她已经感觉到生命正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溜走,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却绝对可以感知到,那是很神奇很悲凉的感觉。
“夕雅,对不起……对不起……”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一下下的狠蹭着,他短而坚硬的胡碴蹭着她的下巴痒痒的,“别……痒……”
那个骄傲的男人,他真的对她说对不起了,那她,就看在伊邪和伊舞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了吧。
轻轻的闭了眼睛,整具身体在燕非墨的怀里沉了一沉,“夕雅……”他在暗夜里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慌了乱了,第一次的感知到了害怕是这样的,他怕了,怕她死去。
院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抱着她飘出了窗外,“谁?”冷声的喝问,想杀人。
“燕非墨,我找你找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你居然带她来了这里,她怎么样了?”原来,是找来的燕非熙,“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我们还有其它办法。”
是他不许温康说出去的,还让温康隐瞒了他和夕雅在这里的事实,只是想要与她单独的不被任何打扰的在一起,“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只想和夕雅在一起,你走,你们都走。”他嘶吼着,很是烦躁,孩子们,他不会照顾的,交给父皇就交给父皇了,这一刻的他已经心如死灰,什么天下,什么纷争,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其实放下一件事就是这样的简单,只是,他想开的太晚了。
“非墨,孩子……孩子……”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心一样,夕雅微眯着眼睛,费力的低唤着。
“我们去河边,我带你去,现在就去。”他把燕非熙当成了透明人,视若不见的越过他,然后,抱着夕雅就要出府,五年前她死了,重生了,他突然间想是不是五年后的这样相同的一天,还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呢?
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夕雅,告诉你,下一次再见,你会变成什么模样?”他一边飞走,一边愉悦的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想,“换一种吧,不要再掉在谷底了,那样的日子很寂寞。”
是的,五年的寂寞,孤单的让她常常有想死的冲动,可是她坚持下来了,于是,也有了如今的最美,她见到了那两个孩子,她找到了那一夜的那个男人,虽然不尽完美的是燕非墨,可他真的跟她说对不起了。
还想要怎么样呢。
“嗯,到时候,我会在一个地方等你。”她听到了河水潺潺流淌的声音,美妙而动听。
身后,燕非熙紧紧的跟随着,他想要阻止,可是看着燕非墨抱着夕雅的表现便已知道,她的大限将至,她是真的要死了,所以,燕非墨才会有那般的性情大变。
爱情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他们曾经彼此恨着,但是现在,他们相爱了吗?
他静静的看着燕非墨和夕雅,脑海里却闪过了另一张与夕雅相像着的小脸,那是年如晴。
河水依旧潺潺,子夜已经过了。
夕雅的呼吸越来越薄弱,燕非墨抱着她坐在河边,听着水声,听着风声,听着大自然赋予的美妙的声音。
其实,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只是,怀里的那具身体越来越冰冷,冰冷的,仿佛再也暖不过来。
是的,无论他搂得如何的紧也暖不过来。
生命,又要在这一天里消逝了吗?
燕非墨起身,抱着她站在河岸边,风汩汩的吹扬起他的衣角,宛若嫡仙。
远处,一道青影飞一样的飘来,“夕雅,夕雅,你不许死,不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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