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你也接好了!”
头上响起孟白尧的声音。
陆棠清一抬头,就见昏睡之中的长公主被推了下来。
忙把裴云往旁边一放,千钧一发之际把长公主接了下来。
“孟白尧,这可是本王的皇姑母,方才若有什么差池,本王要了你狗命!”陆棠清气得脸色发青,说得咬牙切齿。
方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长公主就脑袋着地了。
芸娘笨手笨脚不知道怎么下密道,他来了这么多次,连次个人都不会么?
孟白尧一跃而下,笑呵呵地道:
“你方才不是说接得住么?大哥信你啊!”
“大哥?”陆棠清两眼一瞪。
“你和我芸娘妹子是结发夫妻,她叫我一声大哥,你自然得随她,我没占你便宜。”
孟白尧反倒一副“便宜了你”的表情说道。
陆棠清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脚步当着他心窝踹过去。
“棠清,正事要紧,赶紧离开这里吧。”裴云适时劝道。
“我芸娘妹子说得对,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孟白尧这时倒是识趣地把长公主过手去,背在了背上。
影儿也处理好了现场,下到了密道之中,把暗门关上,还顺便点了根烛火照着光。
有了烛火,照得比夜明珠亮多了,裴云的胆气也足了些。
她一直有些怕黑,所以夜里睡觉也时常点着灯,夜明珠虽有些光亮,可是要在这漆黑的密道中前行,还是看不大清楚,又是冷光,朦朦胧胧地反而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烛火一亮,暖光驱散了冷光,似乎连空气都没那么阴冷了,看得也清楚了许多。
裴云拉着陆棠清的手,走在他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探着头向前张望,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不知道密道有多长。
这里头空气也沉闷,呼吸起来颇为费力。
裴云本就中气不足,便更觉辛苦,总觉得不用力吸气,就会喘不上气来。
“棠清,我们还要走多远啊?”
穿透入耳的声音,把裴云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本以自己是很轻声地问的,可是这密道之中回音比想像中的要大得多,声音比她想像中的大了数倍,还余音环绕,把她惊得不轻。
陆棠清道:“要走一阵子,不过你放心,这条道,本王熟得很。”
孟白尧在身后哼了一声,无情地戳破。
“什么熟得很,你也不过就走了两回,跟我一样。”
陆棠清突然站定,回头猛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时机不对,本王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裴云也道:“孟大哥,棠清这性子你也知道,怼他做什么?”
“这也叫怼?我说话可比月恒好听多了。”孟白尧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确实,不过,大哥,你也是近朱者赤了。”裴云凭心而道。
林月恒那张嘴怼人的效果那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狐假虎威这一点,根裴云是如出一辙。
仗着听月楼楼主的撑腰,想必在江湖上也祸祸了不少人。
孟白尧在认识林月恒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裴云不清楚,但是现在,她已经能在孟白尧的身上清楚地看到林月恒的影子了。
尤其是在怼人这方面上,肯定是被带坏了!
只不过,林月恒分得清什么是欺负人,什么是作死,但是,孟白尧好像还有点拎不清。
大概因为他是堂堂听月楼主,所以,向来只有他欺负人的份,还没被人欺负过吧。
裴云默默地想。
好在,她这个便宜大哥倒是挺给她面子的,她一开口,他就收了神通,竟然真的没再怼陆棠清了。
“棠清,我听说,陆凌昊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办法追杀你,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本王好得很。”
“那你这些日子究竟躲在哪儿?”裴云问道。
现在宫里到处都在忙新帝登基的事,陆凌昊称帝为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朝廷百官十个有九个忙着巴结他,说京城都是他陆凌昊的耳目,半点不为过。
谁都知道,新帝登基,那上一任皇帝和他的亲弟弟对陆凌昊来说,无疑就是心腹大患,必除之而后快。
所以陆凌昊在京城暗中搜查陆棠清的下落,虽是暗中,却早已是人尽皆知,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若谁知道陆棠清的线索,也绝不会瞒着,而是第一时间告诉陆凌昊,好向新帝邀功。
所以想巴结新帝的人都会是他的眼线,陆棠清若不是找了一处极隐蔽的地方,必定会被陆凌昊的人发现。
陆棠清道:“藏在听月楼在京城的分舵。”
“听月楼的分舵不是福源客栈吗?”裴云转过头去问孟白尧。
孟白尧道:“原来是福源客栈,可是后来它太显眼了,前一阵风声又紧又危机重重,我便让他们般到地下了,想办法掩人耳目。”
“所以,你们重新找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场所?”
“说得没错,不愧是读过书的姑娘,脑子就是好使!”
“难道那天我去客栈的时候,连一个熟悉的小二都没有,掌柜的也不见了踪影。”
孟白尧道:“那应是撞上了我们搬家,人手不够,就把能用的都调去了。”
“那现在的福源客栈呢?”
“还是我们的地盘啊,不过不是分舵了,就是一个接着的地儿。”孟白尧道。
“那你们现在的分舵在哪里啊?”
“这不是正要带你去吗?去了就知道了。”孟白尧嘿嘿一笑。
裴云也不再问了,既然如此,那就等去了再揭晓谜题吧。
救出了长公主,自己也脱得了牢笼,裴云心情也舒畅起来,拉着陆棠清的手也不自觉地随着脚步的节奏轻轻晃动着。
察觉到了她的心情愉悦,陆棠清也开心地很,不由自主是攥紧了她的手。
担心了这么久,终于见到裴云,纵是在密道之中,还未完全脱离险境,这一刻,他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阻止陆凌昊登基啊?”裴云问道。
陆棠清道:“想过。”
“哦?你有法子?快说来听听。”孟白尧兴奋地抬头看了过来。
他虽不愿意沾染朝堂中事,但是更不愿意看到陆凌昊称帝。
听月楼和风月楼向来势不两立,在江湖上就明争暗斗不断,若是陆凌昊当了皇帝,坐稳了那个皇位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想尽办法除掉听月楼了。
到时候,他身死是小,要是连累了林月恒和医仙谷,他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听到有不让陆凌昊称帝的法子,孟白尧也是十分欣喜的。
谁叫他是听月楼的楼主呢?
陆棠清道:“法子很简单,火烧祈天殿。”
“什么?你要烧皇宫?”裴云大惊失色。
“不是要烧皇宫,只是要烧了祈年殿。”陆棠清道。
“那还不是一样,祈年殿不就是在皇宫里吗?”
并且,祈年殿还是专门举行大礼用的宫殿。
皇上登基,册封皇后,亲王正妃入碟,皇子上谱封位,祭奠先祖,祈福祭祀……都是在祈年殿。
其地位,不亚于百官上朝议事的正乾殿。
烧了祈年殿,那就是烧了皇宫最重要的宫殿之一,这与火烧皇宫有何两样?
陆棠清道:“登基事宜已经全部筹备好,这件事情他本就是做得慎之又慎,就算有什么纰漏,以他的手段,也会让继承典礼顺利进行。但,如果烧了祈年殿,没有举办典礼的地方,他就没法名正言顺地当这个皇帝。”
“可祈年殿里,还放着先祖们的牌位啊!”
“不过就是一些木牌罢了,往后回了宫里再派人写回来不就成了?”
裴云一时无言以对。
的确是一些木牌不假,但那好歹也是祖宗灵位啊,就算知道里头不可能藏着先灵啊什么的,可是烧祈年殿,确实有些太过张扬了。
裴云庆幸,幸好陆棠清已经长公主的睡穴,她现在听不到这些。
要是让她知道,她向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皇室颜面,就要被她疼爱的亲侄子给烧了,怎能不伤心难过?
“那,烧祈年殿,你们可有什么计划?”裴云问。
她想,既然连目的都想得如此明确了,过程,还会远吗?
只听陆棠清说道:“还没想到,等回去了再说。”
裴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他心思缜密,一定想好了万全之策,没想到,竟然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本心为像陆棠清这样擅长心机之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没想到……难道也是近朱者赤?
想了想自己,裴云挺胸抬头。
她才不是墨呢,一点都不黑!
又走了很长,中间还拐了几个弯,拐得裴云已经完全辨不清方向了。
“棠清,这里的路你真的认识吗?”
“认识。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出去。”
“那还要多久啊?”
“快了。”
“你之前也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快了。”
裴云撇撇嘴,不信。
同样的话,他都说了三回了,让她还怎么信?
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困得脑袋都开始一点一点。
陆棠清察觉到了她脚步不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芸娘,可是困了。”
“嗯,没怎么睡,困得厉害。”
“本王背你吧。”说着,他便在裴云面前蹲了下来。
裴云也不推辞,直接就趴了上去,还道:
“那你走稳点,我先睡会。一天一宿没合过眼了,实在熬到极限了。”
“你睡吧,有本王护着,不会有事的。”
“嗯……”裴云的声音已经迷糊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等到醒来时,就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刚睁眼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睡久后的后遗症,得先发一会儿呆,才能想起之前的情况。
此时她不是睡在陆棠清的背上,而是睡在一间布置尚算精巧的房里。
床外已经天光大亮,不知是什么时辰。
这时,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推门进来。
“芸娘,你醒了。饿不饿,我让厨房送碗粥过来。”
进来的人是陆棠清。
裴云道:“刚醒,还不觉得饿。棠清,我这一觉睡了多久啊,总觉得睡了好久似的,睡得浑身都没劲了。”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陆棠清道。
裴云在他背上睡着之后,白天就一直没醒。
陆棠清担心得不行,特意让林月恒来给她号过脉,结果林月恒说没事,就是累着了,让她睡,睡醒了就没事了。
结果,这一睡又睡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醒,睡醒了又说浑身没劲,可把陆棠清吓得不轻。
“芸娘,现在身子可有哪里觉得不适的地方?要不要本王把林月怀叫来给你诊治诊治。”
“月恒也在?”裴云欣喜道。
“在。”
“那太好了!你们都在,我心里就有底了,以后再也不怕那个陆凌昊了!”
裴云胆气十足地说道,脸上得意洋洋。
靠山们都在,那个狐假虎威的裴云又回来了!
陆棠清却是一哼。
“怎么?有本王在,还不能让你心里有底吗?非得要靠别的男人心里才有底?”
“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多力量大嘛!必要的时候,杀鸡也要用用牛刀,才显得有气势!”裴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跟陆棠清在一起久了,她越来越能get到他生气的点了,顺毛的功夫也是日益见长。
听了她这番话,陆棠清果然不生气了,拉起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脉,一脸关切地道:
“当真没事?真不要把林月恒叫来瞧瞧?”
“要啊!好久没见了,当然得叫过来好好聊一聊。”
陆棠清脸又黑了。
裴云察觉到暴露了心思,赶紧正色说道:
“好好聊一聊烧祈年殿的事!像陆凌昊这样的乱臣贼子,必须要以及雷霆手段除之而后快!”
“那你先吃点东西,吃了我就去叫他过来。”
“可是我还不饿啊。”裴云道。
“不成!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就算不饿,也得吃一点。我这就让影儿去厨房端碗粥过来,你乖乖给本王喝了,否则,谁也不许见。”
“好吧……”裴云只得弱弱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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