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为夫》第51章 第 51 章

    苏清在番罗国没有什么亲友要走动探访的，所以新年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形式要做，干脆就开始筹划书铺的事了。
    这次开书铺当然与在胡桃镇时会大有不同，她也不打算真的当作生计来经营。
    在大圣的文明知识还没有在这片土地上普及之前，这些书籍注定不能大量地流通，盈利不太可能，能保本就不错了。
    她只是需要一个点，让想了解大圣的学识技能的普通百姓，能有个买书的去处。
    苏清对这人生地不熟的，选址的事，艾莉一个侍女就帮不上忙了。这么琐碎的事，她也不想去劳烦少主殿下，略一思量，心里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她让艾莉给夏尔递上贴子，邀他在初八未时相约于御街的茶楼门口，陪她四处逛逛。
    到了初八约定这天，苏清提前了两刻钟出发，没想到她的得意弟子比她更早。她刚下轿，夏尔像是已在那恭候多时，远远就高声对她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道：“苏先生新年好！”
    其实他们年纪相仿，苏清又不是真的什么顽固不化的老夫子，平时除了对课业认真，从来没有刻意地在他们面前摆先生的谱。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些学生们对她就越是有点敬畏有加的样子。
    比如此刻，这么一个高自己许多的挺拨青年，正儿八经地对她拱手鞠躬地行礼，苏清有些哭笑不得：“夏尔，新年同乐！我今天约你来，是有事请你帮忙，咱们随便逛逛，不以师生相论，你不必多礼。”
    她本已作了男装打扮，为了不引人注目，还特意不束腰。连侍女艾莉都没有带，这样两人走在街上，就是普通的好友般，完全显眼。
    夏尔听了更是诚惶诚恐，急忙又重新鞠了个更大的躬，腰弯得更低，手举得更高，头都快含到胸膛上了，郑重道：“礼不可废，先生待人宽和，但学生不敢无状。”
    苏清有点郁闷：这原本好好的一个青年，怎的就被自己教傻了呢？明明刚开始时，蛮聪敏活泼的，遇到不懂的，还课后单独来找她请教，那时也不见他有多拘谨啊？怎的突然就变成这副书呆子模样了？难道自己在不觉意的哪次，对‘尊师重道’这词的解释时，讲得不够详尽，造成了什么误解？
    苏清怕再客套下去，他会当街给她跪下，只好简单地说明来意：“以前听你说过，你名下有在御街经营的生意。我准备开个主营大圣书籍的书铺，也不想去太远，就在御街附近即可，想你对这地形市价都熟悉，所以想请你给我参详一下？”
    夏尔听后如释重负地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又诺诺点头道：“是是是，学生这就带您到处看看。”然后就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苏清每每要问什么的时候，都要驻足扭头侧身等他两步，才说得上话，本是寻常的问题，他也像是科考答卷似地冥思苦想，生怕答错了似的。
    这真的很累人!
    如此几番，苏清看他越来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担忧问道：“夏尔，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夏尔闻言马上羞愧地赔礼说：“先生见谅，因为今早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还未解决，放心不下，以致刚才有些走神，学生失仪了。”
    怪不得！苏清立即说：“那你怎地不早说？你快快回去处理，我这就是瞎逛逛，没什么要事，早知就不耽误你这许久了!”
    夏尔如得特赦一般，谢了又谢，一再赔不是，又作了揖，才匆匆跑去，那样子，像是家里走水了还未扑灭一般!
    苏清摇头失笑：真的是个实诚人，肯定是碍着她的先生身份，不敢失约。家里有事还硬着头皮在这作陪，还好她明察秋毫地发现他不对劲，要是因她耽误了人家家里的事，这可不是罪过？
    这没有了向导，苏清就既来之则安之，自己一个人闲逛了。
    临街的铺面都已开市，毕竟是御街，天子脚下，不会像胡桃镇时那样满街的嘻闹杂耍，也不会如南蛮山那般粗野地直接雷鼓震天地打上擂台。而是软轿马车各行其道，人群里三两成对，信步赏玩，轻声笑语。虽然也偶有人群扎堆，看着大概也是吟诗作对猜迷之类，热闹中也还算秩序井然。
    冬日的阳光柔和地照在身上，暖暖的令人感到舒适。苏清也不一味地想着店铺选址的事了，尽量避着人群，放松着心情，好好领略下这异国的春节风情，待回了大圣，就再也看不到了。
    一个人走走停停，苏清很是自得其乐。不料在街的拐角处，很意外地遇上了熟人------打从年初一那晚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面的少主殿下，此刻身着常服，带着阿吉，正悠哉游哉地迎面走来。几乎同一时间，两人的视线就隔空对上了。
    苏清有点诧异，刚想上前行礼，就被他用手势阻止了。她一下也反应过来，这儿不宜行礼，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地走过去，免得暴露他的身份，也不知上次那刺客还有没有余党。
    齐少主倒是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看他脸色平和，苏清如实答道：“本来约了夏尔一起来挑选书铺店址的，他临时有事回去了，我就随便逛逛。你这是？”按道理，一国少主不会这么闲啊？
    齐少主看似无意地瞥她一眼，就一脸端方地说：“出来体察民情。”
    苏清“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在大圣，听说皇帝老儿也会微服私访下民间的，看来在番罗国也不例外。
    这大街上也没什么好聊的，待事情办妥了再跟他禀报吧。苏清刚想作别，不料齐少主却说：“那就一起走吧。”
    苏清疑惑道：“你不是要体察民情？”
    齐少主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扬眉反问道：“有什么冲突？你看过去的哪个不是我的子民？”
    应该是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他说这话时，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容，但语气里却有点玩笑的意味。
    苏清也笑笑：“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除了我，这片土地上站着的确实都是你的子民，可不就是走哪都是体察民情了。”
    齐少主这下是真的露出了笑意：“走吧，我对这也不陌生。”
    这算是‘一笑泯恩仇了’。苏清就怕那晚之后两人见面会尴尬，或者闹得不愉快。现在这样，很好，她马上从善如流地跟上他的脚步。
    很快，苏清就发现，这个不是向导的少主，倒是比她自己找来的向导靠谱多了。
    两人并排而走，他背着双手随看随说，无论苏清问到什么，他都能信手拈来。介绍御街的情况时熟悉得如数家珍不说，对她的书铺也给出中恳的意见：“御街寸土寸金，在学习大圣文化的人没到一定数量之前，你这书铺肯定都是要亏本经营的。”
    这也正是苏清想到的，可能是前面真被夏尔闷到了，这遇上能聊到一块的人，她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但学院、皇宫、都在附近，这也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
    现在学堂的学生慢慢多起来，靠几个人的手抄本，明显是不够用了。
    大约两个月后，我让人在大圣那边购买收集的大批书籍就会运到，到时书铺的品类会比较丰富。我们开始不以盈利为目的，经营要专而精，只卖大圣文字的书籍。待到学习的人到了一定的规模，或许也就三五年后，当大圣的各种技术在番罗国传扬，这书铺会是独树一帜的招牌，盈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为了说话方便，两人离得较近，几乎是并肩而行。
    齐少主忍不住侧目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子，她就这么如闲庭信步般，构想出一幅未来繁荣昌盛的蓝图。而且，从她煜煜闪亮的眸光里，他相信，她说的，一定会实现。
    一种暖暖胀胀的热意涌上心头，忽然，他很想与这个女子一起见证那一幕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