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羲》第191章回到身边

    酒儿趴在房梁上，不语。
    “有什么话，先下来讲。”
    唤了几遍，酒儿才跃身落下来，一个劲摇头。
    “不许再胡闹了。无论怎样，都跟随着王爷回去。”
    一听，酒儿钻进箱内。
    不知怎的，宗凡就怒了，而且是盛怒，将她从里边揪出来，扔到门外，连带着不速之客都推了出去。酒儿丢了鞋子，摔疼了腿，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便开始砰砰地敲门。慕容策想要抱她起来。她闪开，不肯跟随离去。
    地面冰冷。小福伏身，把手掌垫在了她的脚底下边。“哎哟，姑娘的腿？怎么流血了，都！这？”
    宗凡的心狠不下去了，门被打开。
    酒儿从他的腋下钻过去，冲进屋子里，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张望门外，等着开饭。
    “王爷刚才说，找宗某有话要说？”
    “如果……酒儿一定要回京城，还是丛绍丛将军来接人，是最好。宗大人觉得呢？”慕容策迈步想着进屋。
    门急急关上，人被拒在外头，袖子夹在了门缝里。小福抬手去敲门，宗凡的影子已是隐到深处，看不清楚。
    酒儿来了玩兴，跑过来，拉扯着里边的半截子衣袖。慕容策拦住门外的手，任由着她的心思。她拿着匕首在上边戳了好几个洞，才松了手，捂着脸偷偷地笑。
    窗上的影子出卖了她。等着她笑过了，袖子才抽回来。
    一主一仆缓步走下来，实在想不出来留下的理由。
    等候着的贺澜茂迎上来，低声说：“今晚，严继宴请过宗凡。”
    但，宗凡没有赴宴，而是去巡视三方的安营地。
    慕容策挑了挑眉梢。宗凡一定听得明白他的话。但愿，也能够明白他的用意。
    任阳是常胜将军，率领的五万兵马却无一活口，实在诡异。那些动摇军心的话一点不假，仅凭几千人马，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晚，有些不好过。
    慕容策在等待。
    守陵的三年，可以望着屋角的蜘蛛网一整天，夜晚听着老鼠觅食的声响，继续望着那张网发呆到天明，等待着东山再起的可能。
    如今，只是一晚，是坐卧不宁，心情烦乱。一会翻书看，一会儿擦拭宝剑，一会儿望着小福将衣服一件件折叠好，饰物摆放在衣服上面。
    好久没有百般聊赖的感觉了。这一晚，等待的是一个人。他盼着，填饱肚子的酒儿，百无聊赖的时候能想起他，回到他身边来。
    之后，严继收敛不少，不再聒噪。不过，目光依旧猥琐，猥琐得不易被察觉。即使察觉，又不好去计较。
    之后的路都是山路，极不好走，行进一整天也不到百里。
    马车颠簸得厉害，弄得人是头晕眼花，四肢乏力。酒儿弃掉马车，尝试着骑马。骑术原本不济，又是山路，好几次险些摔下马。最后一次，终于是结实地摔下来。酒儿没再骑马，和方卓牵着手走。她们一路走着，一路玩耍着。走得久了，渐渐慢下来，直到走不动。
    酒儿坐到路边的石头上歇息，望着队伍在眼前走过。车马飞起阵阵扬尘，呛得人呼吸不畅，迷得眼睛睁不开。
    方卓也是累了，和她一起靠着树干喘气。只是打了个盹，忽然间发现她不见了。
    前方望不到人，慕容策就朝着后面找。
    远远望见，酒儿一副狼狈的模样。那模样不禁想起初见时，她的小脸灰突突，流着汗水，吸溜着鼻涕。
    慕容策走过去，脱着她的鞋袜。“走不动了？”
    靴子几乎黏在双脚上面，脱得时候非常吃力。汗水浸透袜子，脚还起了血泡，还有靴子根本不合脚。女孩一直在长高，脚也一直在长，靴子穿不久便变小。
    “疼不疼？”
    酒儿咬着嘴唇，不出声。
    慕容策掏出绢帕，将她的脚包扎上。“感觉还好些了吧。”
    这一次不但没有声音，而且连表情也没有了。她的手抓着两边的泥土，一双眼睛在蒙尘的脸颊上显得尤为明亮，亦如初见。
    慕容策背过去，蹲下了身去，想着驮着她走。
    “王爷，还是让奴才来吧？那伤，还没好利落呢？”
    酒儿顺着小福的目光，望向男人的肩膀。大致，是她射出去的那一箭，伤到了她。这么想着，她立刻内疚了，扑过去的双手收回来，去找鞋子穿。
    小福说她。“您，这是在心疼王爷吗？”
    “酒儿是吗？”慕容策欢喜，扭身牵住她的手，问着。
    方卓忽然跑来，打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说：“王爷，我的手也伤到了？”
    伸过来的手显出一道痕，正流着血，一看就是刚刚被划出来的伤。
    小福慌慌，拿出布条去包扎。
    “谁要你的东西，谁要你来？”方卓踢起酒儿的鞋子，踢出去。
    前头，慕容策本能躲避。“嗖”的一下，靴子从他的头顶飞过，正砸到来的马头上。
    贺澜茂跳下马背，递上缰绳。“王爷，还是让人骑马吧？”
    方卓冲来，继续纠缠着慕容策。
    小福看着着急，忙对酒儿说：“您，还不过去劝一劝方小姐？”
    酒儿是走过去，只是去寻她的鞋子，完全不在意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此时的她不该是醋意发作的吗？慕容策心下又是一凉，女孩仍旧没把自己放在心尖上。他拂去纠缠的手，骑上了马，探手将她也捞上马背。“鞋子小了，都不知道吗？”
    酒儿伸长脖子在寻找兄长。
    “本王，在和你说话？没有听见吗？”
    酒儿听出话里带着怨气和怒意，就要逃开，不想被捉回马背，紧紧地禁锢在他怀里。
    “你能知道什么？鞋子小了，都不知道。”其实，慕容策想说的是，吃醋都不知道。不懂吃醋，要比根本不吃醋，让心情要好一些。算是自我安慰。
    酒儿不以为然，扭头朝着他撇撇嘴。
    宗家的队伍早就走远了，她只能回到他的身边。大概是宗凡故意为之。
    天色变暗，风越来越冷。
    酒儿梳理着马鬃，编着小辫子来玩了一阵，又伏在上边睡一阵。醒来，发现枕着的是他的伤臂，立时坐直身子。他又在骗她，哪里来的双峰马，除非是两个人骑着马，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大概就是双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