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人生的奋斗史》第五十五章 拒绝?淋雨

    由于前一天拉了个单，江小朵越战越勇，第二天，又驮了一大箱子，赶往其他工地，指望着，能再拉几个外卖单。
    90年代，那个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有外卖的思维，基本都是坐等顾客上门。
    江小朵驮到第一个工地，看到有工人出来，大大方方问：“师傅，你们工地需要包子、馒头、煮包子吗？我们就在前面有个店，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负责配送的。”
    师傅似乎急着走，大手一挥，“去去去，哪里来的来路不明的包子馒头，我们工人师傅吃了拉肚子或者生病，延误工期，你负得起责任吗？走，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我们这里啊，不需要三无产品。”
    被一个师傅拒绝，江小朵还不死心，继续守在门外，等待第二个人出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又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拿着图纸，看样子，还是个管事的。
    江小朵急速上前，脸上堆满笑脸，打招呼道：“师傅，我这里有肉包子、白馒头、芹菜香干煮包子，你们需要吗？需要的话，我负责每天准时配送。”
    师傅停下脚步，打量了江小朵一眼，疾言厉色批评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不知道这是工地吗？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你说你要是在工地这里出了什么事，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走，赶紧给我走，不然，我拿棍子撵人了。”
    没办法，看这些人根本没有要买的意思，江小朵只好继续寻找其他工地，边走边想：“这个工地的人，如狼似虎，一点都不像老家王二麻子的工地，大伙都笑嘻嘻的，边干活边聊天，苦中作乐，快活得很。”
    骑了几个街道，又看到一个工地，似乎正在建房子，工地上机器轰鸣，大型长吊车悬挂在半空，脚手架上有不少师傅正在忙碌。
    这个工地，直接关门作业，门口竖了块牌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江小朵停下自行车，再次守株待兔，等待从工地里走出来人。
    天气有点热，知了热得在树上直叫唤。
    路上没什么人，除了来来去去的车辆。
    江小朵找了处树荫，耐心等待。
    热浪袭人，树荫根本遮不住太阳的热量，江小朵只好拿起脖子上的毛巾，当作扇子猛扇风，还是不解热，汗珠顺着眼皮，一路下滑到了嘴唇。
    “哐当”一声，门响了，“太好了，总算有人出来了。”
    “哎，师傅，可算等到人了。您好，我知道你们工地有时忙，工人师傅们来不及吃饭，我这里有肉包子、大馒头，还有辣椒酱，请问你们需要吗？”
    师傅很不耐烦，连连推着江小朵往后退：“不要，不要。看到没，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这么大几个字，你眼睛瞎啊还是咋地，没看见啊？快点走开，我们这里是工地，不需要你的什么肉包子大馒头。”
    “师傅，您就看看成吗？我骑自行车，骑了老半天才驮到这里，好歹您看一眼吧。”
    “别废话了，说了不要，就是不要，还在这里罗罗嗦嗦干什么。别看你是个小丫头，我拿你没办法，信不信，我把里面的狗放出来咬你？快走开，再不走开，我真要放狗咬人了。”
    “你说你这人，大家都是打工的，不能对人客气点嘛。要我走，我走就是了，干嘛动不动放狗咬人。”
    “你走不走？还废话？”
    师傅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人，江小朵不躲反迎上前，“来啊，你打，打这里，太阳穴，一拳命中。你信不信，你要敢把我打咋样，我不仅让你吃官司，而且还得医药费、营养费、好吃好喝伺候我。我就是个卖包子馒头的，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犯不着这么凶狠吧。与人为善，懂不懂？”
    “好好好，我道歉，我认错，您是我祖宗行吧。我说丫头，你赶紧走吧。你说这工地，各种机器开动，万一砸到你怎么办？求求你，赶紧走吧，我的姑奶奶。”
    “这还差不多。以后啊，跟人说话客气点，别人五人六当自己是老板。说白了，都是打工的，都为了挣点钱，何苦互相为难呢，你说是不是？”
    说完，江小朵推了自行车，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早上，骑着自行车七绕八绕，转了两个工地，都吃了“闭门羹”，江小朵依然没有泄气，继续骑着自行车找工地。
    转到中午，肚子饿了，只好从箱子里拿出馒头，配点辣椒酱，就着水吃下去，当作午餐了。
    吃完午餐，跨上自行车，继续找工地。
    “我就不相信了，今天一个工地的外卖配送也找不到。”
    就这么走啊走，离店面越发远了。
    总算又发现第三个工地，即将竣工，就差封顶了，估计快完工了，一堆工人师傅围着打牌。
    江小朵见门开着，放下自行车，径直走到里面，“各位师傅，我是卖包子馒头的，大家饿不饿，需要肉包子大馒头吗？”
    “呵呵，新鲜，居然有人卖肉包子大馒头到咱们工地了。小姑娘，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的肉包子大馒头，我们敢吃吗？谁知道你有没有下药，想要把我们都迷倒了，趁机偷东西？”
    “师傅，看您说的，您看看我，像个做坏事的人嘛。我看您啦，是不是金庸武侠小说看多了，成天想的就是什么江湖大盗。”
    “那可说不准。这年头啊，坏人看着像好人，好人看着像坏人，真真假假谁分得清嘛。我看你啊，还是别处卖包子馒头去吧，我们这里，真不需要。”
    “我们家的大肉包，周围社区居民可喜欢吃了，要不，我拿来你们尝尝？”
    “小姑娘，我们正打牌呢，刚吃过了，说了不要，就不要，你赶紧走，找下一家去吧。”
    “真不要，味道鲜美的大肉包，不吃可是要后悔的。”
    “我们刚吃得饱饱的，你现在就是端来燕窝鱼翅，我也没肚子吃了。”
    “那好吧，我就先走了，给你们留个电话，如果想吃大肉包子、白面馒头，给我们店打电话，我保证飞车送到。”
    “行，好走不送。”
    “唉，今天真倒霉，又被拒了，跑了三家，拒了三家，看来赶工期的工地，是猫抓死老鼠—全凭运气。”
    推着自行车，江小朵看天色还早，继续寻找工地，也不知道，走得有多远了。
    夏天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刚刚，还艳阳高照，红红的太阳烤死人。
    转眼间，雷声隆隆，好像要下雨了。
    “糟糕，没带伞，也不知道走多远了，如果下雨，肯定得淋成落汤鸡，我还是快往回走吧。”
    顶着头顶隆隆雷声，江小朵骑上自行车，拼命往回赶。
    谁知道，这城里的路都差不多，样子长得都挺像，走了一会，来到叉路口，搞不清楚左转还是右转了，看了半天，也不确定，最终只好硬着头皮，凭记忆，右转了。
    这一转，背道而驰，是越走越远了。
    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了，江小朵走的这一带，是大片空地，连个房子都没有，想躲雨也无处可躲，无奈之下，只好咬牙继续在大雨中骑着自行车往前走。
    江小朵方向感奇差，经常分不清东南西北，到此时，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走在南辕北辙的路上，离江遥遥的店铺，是越来越远了。
    雨水下得特别大，雷声伴随雨点，江小朵淋得落汤鸡一般，头发粘在头皮上，衣服完全打湿，雨水顺着眼睛一直不停流，完全遮盖了视线，自行车，是没法骑了。
    继续背道而驰推着自行车走了老半天，江小朵心急如焚，“奇怪，怎么走了这半天也不见遥遥姨的店面呢我会不会走反了？”
    于是，干脆停下自行车，站在雨中，任由大雨冲刷，想要仔细辩明方向。
    谁知道，大雨扯天扯地下，周围似乎都模糊了，方向是越看越糊涂，好像怎么走都不对，“这可怎么办呢，如果找不到方向，今天也别想回到店铺了。”
    硬着头皮，凭印象找了一个自认为正确的方向，江小朵继续在大雨中寻找回到店铺的路。
    心里有所思，脚下就没顾忌那么多，谁知道，遇到一个积满水的坑洼地，里面有块石头，江小朵连人带车直接摔倒扑进了泥水洼里，石头把膝盖磕破了，有鲜红的血从膝盖里汩汩流出，流进泥水坑洼里，很快被大雨冲散。
    江小朵怔怔地看着流血的膝盖，以及自己半个身子浸在泥水里的惨样，一边用手蘸上口里的口水往膝盖处拼命按压，一边阿Q精神般自我安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老天爷，您这是要降多大的任于我，才让我如此苦不堪言、劳心劳力啊？”
    雨，仍然在瓢泼般地下着，浇到江小朵的头发、衣服以及全身每寸肌肤。
    偶尔一个炸雷，在树梢间炸开，放佛要把树木劈开一个窟窿，或者把天空炸出一个洞来，听着震耳欲聋、心惊胆颤。
    此时此刻，江小朵真正感受到了贫穷带来的一筹莫展和悲哀。
    因为穷，她不得不冒着酷暑出来找工地卖包子；
    因为穷，她不得不冒着倾盆大雨在雨中找寻回家的路；
    因为穷，她不得不膝盖流血了，只能用口水消毒，用手死命按压。
    人一旦陷入贫穷，放佛一切拼死搏斗都很苍白无力。
    因为，那是一个穷根，你得费了老大的心力，首先用手从根部用力挖掘，把深埋在地底下的穷根，一点一滴，逐一剔除。
    而这，耗时耗力，非一日之功。
    雨好像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身子底下的水洼，越来越多的水开始堆积这里，江小朵伸出双手，摸索到地面，强撑住地面，勉强站了起来，扶起倒在水洼里的自行车，推着，慢慢向前挪步。
    她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很饿，人很晕，双腿无力，可是，她还是得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我必须咬紧牙关走下去，只要往前走，总有天亮的一天，总有摆脱身上的穷根，拥抱美好幸福的一天。江小朵，加油，别放弃，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点雨算什么，我要抗击到底，直到把命运彻底攥在我手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