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惯养》第11章 011 甜度11%

    清晨下了雨，落地窗上落了水珠。
    “滴答”
    “滴答”
    “小哥哥起床啦——”
    “小哥哥起床啦——”
    苏临蹙了蹙浓黑的眉，宿醉带来的后遗症，这会儿依旧头晕目眩。
    没睁眼，冷白的手指顺着松软的枕头摸上床头，摸到了冰冷的机械。
    小黄鸭闹钟短暂安静后，重新播报：“小哥哥快快起床啦啦啦——”
    不同于冰冷的机械音，自闹钟发出的声音像是出自小姑娘，脆生生的，又萌又甜。
    手指碰上闹钟，没拿稳。
    “砰——”
    小黄鸭闹钟从床头跌落，发出小小的呜咽声，“呜呜！笙笙好痛，要小哥哥呼呼才能好哦——”
    “要小哥哥呼呼呢——”
    “要小哥哥呼呼呢——”
    “要小哥哥呼呼呢——”
    不断重复的甜美腔调反复折磨着苏临的耳膜，他揉了揉凌乱的黑发，因为醉酒，嗓音含着宿醉的喑哑，“别闹。”
    “笙笙没闹呢——”
    小黄鸭闹钟听到他的声音，两只小脚丫挣扎着从地毯爬起，就连仍带着羽毛的一对翅膀也变成了两把小钩子，“咔擦咔擦”地爬上床。
    小黄鸭拍拍翅膀，头一歪，一对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要小哥哥呼呼呢——”
    苏临：“…………”
    被微型机器人这么一折腾，苏临睡意全无。
    他睡眠质量向来不好，六年前出事后，曾经成宿成宿失眠，有一度甚至依赖镇定剂才能勉强入睡。
    进了圈，忙起来更加日夜颠倒，许是昨天醉得厉害，不省人事后反而难得睡了个好觉。
    那些夜夜纠缠着他的梦魇，反而意外安静。
    苏临揉了揉眉心，脑海里一晃而过的是小姑娘一袭红裙巧笑倩兮的模样，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毫不提防，大喇喇地就进了他的房间。
    趴在他床头，娇俏地勾着他的手指，歪头看他，“小哥哥快快起床啦——”
    苏临失神片刻，低头轻笑。
    也或许是跟她的意外重逢，这么久的回忆都被勾了出来。
    拉开丝被，苏临动了动酸疼的手臂，这会儿身体没什么力气，以为是醉酒后遗症，他也没在意。
    旁边的小黄鸭闹钟依旧闹个不停。
    “要小哥哥呼呼呢——”
    “要小哥哥呼呼呢——”
    苏临哑声警告，“乖，安静一会儿。”
    “——滴——”
    这回，响起的是机械程序音，跟刚才生动活泼的声音完全不同：【系统已关闭。】
    后头夹杂着一串英文。
    下床，去浴室。
    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兜头而来。
    苏临单手撑着大理石墙面，怔然望着水流砸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咔擦咔擦”
    机械声再次响起，浴室门“滴”地一声开了。
    水雾弥漫中，他懒散地看向浴室门口。
    两只小黄鸭玩偶模样的小型机器人捧着一条干爽的浴巾，开口间，依旧是少女明媚清脆的音色。
    “笙笙最喜欢小哥哥了——”
    “笙笙最喜欢小哥哥了——”
    浴室无限回荡着少女娇气的声音，苏临愣了一会儿，眼眸微沉。
    他为什么要在洗澡的时候给机器人设定这么令人遐想的语音提示……
    摊着的手掌慢慢紧握，苏临低声喘息着，手指碰上花洒，换了方向。
    冰冷的水劈头盖脸砸上来。
    像是又一次陷入甜蜜又恼人的旖旎梦境。
    等平复了躁动，苏临随手拿了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黑发。
    浴室连着衣帽间，他随意挑了件黑色短T套上，余光扫见手腕上的黑色纹身，略微失神后，他挑了块运动腕表。
    表带宽，恰好遮住那一串拉丁字母。
    洗完澡舒服了很多，只是依旧没能缓解难忍的头痛。
    苏临修长的手指抵在额际，轻按，无果，索性从冷藏酒柜拿了冰水，拧开，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心情不好，喝得断了片儿，连带着昨晚的记忆也变得模糊。
    苏临眯起黑眸，努力回想着。
    就只记得撂了霍丛珊的电话后，开车去了酒吧，喝完酒，车子都忘了扔哪儿了，打了车去薛凌意那块接他的猫。
    猫？
    苏临猛然惊醒，四下一看，家里也没猫咪的影子。
    笙笙……
    额头又开始痛。
    苏临拿了剩下的半瓶冰水，往沙发一歪，眼眸低垂。
    搁在沙发的手机震了震，苏临无精打采地拿过，界面跳出来几条微信语音，来自薛凌意。
    【砚迟哥你醒了么？】
    【厨房给你熬了醒酒汤，醒了记得喝一点。】
    【啊对了昨晚你抱的——不是，就昨晚那个红裙子小姑娘好像把东西落在店里了。】
    【我放你茶几上了，我没她联系方式，砚迟哥你醒了记得还给人家。】
    【我看上面镶着钻，应该挺贵的。】
    ……
    听完一条条语音，苏临错愕一瞬，红裙子小姑娘？他在说谁？
    找到薛凌意说的东西，苏临迟疑打开盒子，一条熟悉的脚链静静地躺在精品盒子里。
    水晶质地的小黄鸭吊坠光芒璀璨，植入的芯片在离开人的体温后，发出红色的警示之光。
    苏临愣神地盯着脚链：“？”
    手指勾起脚链，打量片刻，苏临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薛凌意没接，想来时间尚早还没清醒。
    苏临等不及问他，索性拿了电脑，开机，几番操作，直接黑入了薛凌意店里的监控系统。
    调出昨晚的监控视频，很快，便瞧见薛凌意口中的红裙子小姑娘。
    笙笙？
    她怎么在这儿？
    他看到自己低头过去凑近她，这个角度下，挡住了她的表情，而两人离得过近，这么一瞧简直就像在深情亲吻她。
    苏临：“…………”
    还来不及回忆起是不是真的亲了她。
    下一刻，就见监控视频里的他拉过她葱白的手指强行按在自个儿胸口。
    并。
    解了纽扣。
    苏临：“……………………”
    -
    “哎苏砚迟，我发你的资料看了没？公司近期打算上创业板，董事会都准备妥善，就等你一锤定音。”
    “你倒是回个话。”
    “大学那会儿说好了一起搞科技公司，你倒好，全扔给我。”
    “盛世那块已经够我忙的，还要守护你的梦想替你搞科技公司，你再不吱声我可真解散团队各分东西——”
    苏临淡漠打断他：“随你。”
    手机那头停了下，旋即低笑出声。
    啧。
    真冷淡。
    果然不愧是苏砚迟。
    蓝牙耳机开着，外头下了雨，他也没打伞，出了小区，随手戴上黑色口罩毫无目的地慢跑。
    贺偃舒听到他喘息声，愣了一下，调笑道：“啧，一大早这么劲爆么？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无处发泄？”
    苏临脚步一顿，黑眸弯了抹危险的弧度，冷清回他，“看来你昨晚睡的很好，霸总强制爱的戏码玩得爽么？”
    指尖还残留着女孩子馨香温度的贺偃舒：“…………”
    空气凝固一瞬。
    半晌。
    贺偃舒轻笑着转移话题，“我听小薛说，昨晚你喝醉了抱着一小姑娘腻腻歪歪的跟人表白，人小姑娘吓得猫粮都没买落荒而逃。”
    苏临闻言，头痛欲裂。
    “内小姑娘谁呀？”
    苏临不理，恍惚地听着电话，贺偃舒啊了声，恍然大悟，“朝阳陆家内个小公主？”
    苏临心情无敌爆炸差，一想到昨晚对她做了什么，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喝醉的自己。
    这会儿听贺偃舒提及，他当即冷冷怼他，“说够了么？”
    知道他的软肋就是陆家那个小公主，贺偃舒也不好太过分，没再提这茬事儿，电话里简单跟他提了公司的下一步计划，末了，丢下一句，“苏砚迟，人生有多少个六年？既然放不下，就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电话挂掉，苏临内心瞬间空了下来。
    踽踽独行在淋湿的街道上，入秋后，落叶缤纷。
    苏临踩在落叶上，天蒙蒙亮，又下了雨，环卫来不及打扫，脚下嘎吱作响。
    盯着脚下的落叶失神半晌，苏临微微哂笑。
    梦想这个东西。
    他早就没有了。
    -
    “欢迎光临——”
    苏临勾了勾黑色卫衣兜帽，眼眸低垂，声音低沉，“一份桂花糕，谢谢。”
    “小伙子，现做的比较慢，可能要等十分钟，可以么？”
    “嗯。”
    老阿婆笑眯眯，“那成。旁边有座位，你可以做着等。”
    苏临道了谢。
    他往窗边的位置走去。
    收银的老阿婆下意识瞄了他一眼，小伙子气质斐然，虽然戴着兜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眼，依旧好看到不行。
    不过，这双眼睛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老阿婆短暂思索，这会儿又来了客，老阿婆笑着摇摇头，瞅见来人，老阿婆笑得亲切，“燕燕来了。”
    “早啊。”
    “早早早。”李奶奶笑道，“又给笙笙买桂花糕啊？”
    “嗯。少油少糖。”
    “好嘞。”
    听到“笙笙”，苏临本能地看向来人，来人穿了白衬衫，袖口捋在手肘处，身高跟他差不多，这会儿正低头咬着根细烟，等在收银处。
    在店里抽烟？
    苏临黑眸微敛，对方恰巧抬眸看过来，眼神慵懒散漫至极。
    正面相对，苏临才发现他咬着的是根细长的白奶油巧克力棒饼干。
    陆燕池察觉到苏临审视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汇，陆燕池错愕几秒，尔后，一瞬不瞬盯着他。
    “小伙子，你的桂花糕好了。”李奶奶的声音适时响起。
    苏临回神，从座位起身，拿了桂花糕，扫码付款，出门。
    另一份桂花糕做好，李奶奶喊他，“燕燕你认识那个小伙子啊？”
    陆燕池拿了桂花糕，轻笑，“不认识。”
    李奶奶：“我看着你们俩的眼睛还挺像的。”
    “嗯？”
    李奶奶笑呵呵，“专注看人时，还真像。”
    陆燕池没搭腔，若有所思盯着苏临的背影。
    -
    回到别墅，陆燕池放下桂花糕，保姆周嫂刚送了温之烨小朋友上了车，瞧见他，周嫂笑道，“笙笙刚起床。”
    “在楼上么？”
    周嫂答：“对。小姑娘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起床气挺大。”
    她不太放心，“你别这会儿招她。”
    陆燕池不以为意地轻笑，“没事儿。”
    他迈开长腿往楼上去，不期然的想起昨晚小姑娘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打过来，丢下一句“帮我打死妖精”，就挂了电话。
    等他再拨过去，已经没人接听了。
    做噩梦了么？
    陆燕池上了楼，陆笙刚从盥洗间出来，陆燕池脚步一滞，抬眸望去。
    小姑娘赤足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长裙曳地，可能没睡醒，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明媚的眼睛含着惺忪睡意，殷红的唇亮晶晶，唇上一点朱砂，好像破了皮。
    嗯？破了皮？
    做个噩梦咬到自己了么？
    陆燕池定定注视着她，就见她无精打采地往楼梯去。
    小姑娘打小娇气，稍微有些剐蹭就特别明显，为此，二楼处处铺着地毯。
    有了这层高防护，她在家里向来不怎么关注环境，尤其是没睡醒时。
    蓦地。
    踩到裙角，小姑娘一个踉跄，下意识去扶栏杆，细腰已然先一步被人横臂拦住。
    陆燕池扶好她。
    被人扣着腰，有点疼。
    陆笙迷迷糊糊地低头一瞧，尔后，慢悠悠看向他，眼睛这会儿依旧没什么焦距。
    半晌。
    她眯起眼睛，“燕燕？”
    “醒了？”
    她懵懂地点点头。
    陆燕池乌瞳微弯，身子一低，勾着小姑娘的细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陆笙勾着他的脖颈，意识还是不太清醒。
    他抱着她下楼。
    “燕燕。”
    “嗯？怎么？”
    “你身上——”她突然靠过来，他一僵，眸色微浅，脚步也跟着乱了，“我身上怎么了？”
    来之前，为了怕她嗅到烟草味儿，他足足洗了七遍澡，还吃了一盒巧克力棒。
    “哇，你竟然偷偷吃巧克力棒。”
    陆笙揉揉小巧的鼻尖，乌黑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你不是说不要吃很多甜食么？”
    陆燕池松了口气，笑着跟她道歉，“我错了。”
    陆笙傲娇地扬扬下巴，“行吧，那我原谅你。”
    陆燕池一愣，轻笑出声。
    下了楼，给她放在沙发上。
    小姑娘像只慵懒的猫，往沙发一歪，又陷入半睡半醒之间。
    陆燕池拿了毯子给她，“笙笙。”
    她拉过毯子，“别吵，我困。”
    他盯着她明艳的小脸，似笑非笑，“因为被妖精追杀了？”
    提到这事儿，陆笙的瞌睡虫瞬间熄灭，事实上，挂完电话，她还真做了个梦。
    梦里，苏妖精扣着她的腰，衬衫纽扣散落，她的手指按在他的腹肌上，红着脸抬眸直视着他。
    他低头靠过来，呼吸落在她脸颊。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角，漆黑深邃的眼睛沉沉望着她，开口间，声音沙哑得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不是想要我么？”
    “要不要？”
    “做什么都可以。”
    白雾蒙蒙间，他低头咬在她唇上，疼死了。
    她被吓醒后，伸手一摸，自个儿唇上一抹湿润，又疼又丢人。
    眼下听他一提，陆笙嗷呜一声，把自己埋在了毯子里。
    陆燕池：“？”
    他茫然看向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小姑娘，许久后，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从毯子里传来，“燕燕，你在学校里有没有谈过恋爱？”
    陆燕池愣了下，答，“没有。”
    小姑娘拉开毯子，半跪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迷惑，“啊？为什么？”
    他垂眸轻笑，开玩笑般回她，“我不是你的人么？”
    从“她的东西”混成“她的家人”，过程还真不容易。
    陆笙啊了声，“对哦。”
    她有点小小的失望，看来，燕燕不是个很好的咨询对象。
    她昨晚搜了大半夜，网上都说这种莫名其妙想着一个人的感觉，名为“喜欢。”
    只有喜欢的，才会心脏怦怦直跳。
    陆笙眯着眼睛思索半天，突然看向陆燕池，小脸严肃，郑重其事地跟他提要求，“燕燕，你现在对我说一下‘我爱你’。”
    陆燕池：“？”
    “来，就这样看着我，眼睛不要眨。”回想着苏临跟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陆笙扳过他的脸，试图还原“凶案现场”，“试一下。”
    陆燕池：“…………”
    盯着她的眼睛瞧了半晌，他迟疑开口，“我爱你。”
    陆笙一头黑线：“…………”
    为什么好像是在对着一根木头……
    完全不是那种感觉……
    算了算了。
    她有点泄气。
    陆燕池沉静地望着她。
    良久，小姑娘甩甩头，恢复如初后，伸手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一本正经地跟他交代，“燕燕，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生，一定要告诉我呀。”
    陆燕池：“嗯？”
    陆笙娇俏一笑，“我帮你准备一份超级厉害的嫁妆。”
    陆燕池：“…………”
    -
    直到下午，陆笙才从怦怦然的情绪里稍稍缓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个儿的小黄鸭脚链不见了，她那根链子有定位系统，连着手机，链子上还刻了她的手机号。
    “是这儿么？”
    陆燕池拿过她的手机，定位显示在某高档小区。
    看样子，是这里没错了。
    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陆燕池偏头问她，“要敲门么？”
    “当然啊。”陆笙红裙摇曳，“哇，这人好过分啊，我的链子上明明刻了手机号码，竟然都不主动还回来的。”
    陆燕池嘴角微勾，把她护在身后，按了门铃。
    陆笙从他身后探出小脑袋，“咦？不在家么？还是在装死？”
    陆燕池按着她的小脑袋，重新给她按回去。
    重新按了门铃。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伴随着来人冷清喑哑的嗓音，“谁？”
    陆笙一怔，诶？？？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滴答”
    密码门开了。
    陆笙往里头一瞄，入目之处是一抹黑。
    对方穿着黑色真丝睡袍，束带松松垮垮系着，微敞的领口下，一抹雪色。
    视线上移。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陆笙脑子里紧绷着的一根弦彻底崩坏。
    苏临精神状态不太好，深沉的眉眼从陆燕池脸上一扫而过，愣了下。
    进而。
    落在陆笙身上。
    小姑娘这会儿正探着小脑袋，一脸惊悚地望着他。
    苏临瞧见她脸色雪白，唇上却一抹朱砂，像是被咬了，这会儿已经结了痂。
    被亲了么？
    被谁？
    苏临看向陆燕池，联想到早上那会儿买桂花糕时的一幕，苏临黑眸敛起，扣在门框的指节也微微泛白。
    深呼吸一口气，他略过陆燕池，直视着小姑娘水润乌黑的的眼睛，嗓音哑得没边，“嘴巴怎么回事？”
    “不是你咬的！”
    苏临：“…………”
    陆燕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