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林婉儿接下来的一个月前所未有的积极,贺铭干活回来后,她每天都烧好热水让他洗澡,衣服一换下来就洗,还从其他老师那儿借了几本外国。
贺铭都平静接受了,甚至这天晚上还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她一开始就这样追求他,他也许就不会对她那么反感了。
贺铭翻过身,借着窗外的月色看起林婉儿的脸来,同床共枕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她。
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低垂着,嘴角微微上翘,睡着了还这么生动,贺铭就没见过面部表情这么丰富的女人。
不过偶尔也有毫无表情的时候,那种时刻非常短暂,就像乌云遮住了太阳似的,整张脸都暗了。
每当那时,贺铭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贺铭想起数月前那个巴掌,当时他是真的想扇死林婉儿的,她把他的尊严践踏到了脚底下,以为自己家里有点势力就能为所欲为,他真的从没有那么厌恶甚至恨过一个女人。
但不知何时,这种恨没最初那么深刻了,最起码现在,他不会想打她了。
他本来就不打女人的。
要是以后她也能老老实实的……
林婉儿次日醒来,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头发被贺铭肩膀压着了,推了他一下,“我头发。”
贺铭抬了下肩膀,没有醒。
林婉儿把头发抽出来,揉着眼睛从贺铭身上迈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刚才的情况很老夫老妻……
完蛋,得赶紧把男主弄走了。
中午,林婉儿上完课去公社找林福厚吃饭,突然问起来:“爸,最近县里有没有什么招工消息啊?”
林福厚喝汤的动作停住了,看了看旁边的人,压低了声音问:“你咋知道的?”
县里最近确实有批招工名额,不过还没落实到镇上,只是隐隐传出这个消息,还不确定呢。
林婉儿一喜,没想到真是时候了,“我听贺铭说的,好像知青点里已经传开了。”
“那帮知青消息这么灵通呢,确实有,电厂的,不过只是临时工,顶多聘用个一年半载的就得回来了,先跟你说啊,贺铭没戏,一个镇就分不到十个名额,四十多个人抢,以他那家庭成分,别想了。”
没关系,第一批没招上,紧接着第二批贺铭就被招上了。
只要有信儿,就快了。
“贺铭!来这边!”林福厚看见贺铭也来吃饭了,伸手招呼他,这会儿大灶人多,没坐的地方,他总不能看女婿站着吃吧。
贺铭端着一碗杂面条过来了。
正好林婉儿吃完了,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他。
“招工那事儿吧……”林福厚顺着刚才的话茬说起来。
贺铭没什么反应,他听陈雪柔说过了,这事儿确实在知青点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不过他知道他没什么希望。
他已经在公社了,再去县城,也不合适。
跟他没多大关系。
林福厚跟贺铭想得差不多,在公社呆着不比县里差,离家还近,另外,林福厚还有自己的考量,贺铭这小子吧,跟婉儿没领证,要是上了县里,一年半载的不回家一趟,受苦的不还是婉儿?
再要是拍拍屁股跑了,他闺女不就亏大了?
婉儿也是个傻的,这都睡一起多长时间了,也不赶紧要个孩子拴住贺铭,他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怎么出口提醒她。
“我先回学校了啊。”林婉儿准备走。
林福厚又叫住她,“哎,下午放学了别走,公社门口放电影呢,你跟贺铭一块去看啊。”
“啥电影?”
“卖花姑娘。”
林婉儿穿过来还没看过电影呢,从原主的记忆中能感觉到挺热闹的,点点头,“嗯。”
晚上,一点也不夸张,林婉儿就没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块,跟看演唱会似的,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电影幕布就那么两三米宽,离远了压根看不到。
林少强脖子上驮着狗蛋,带着秀儿也来了,他们来的比较早,占据了靠前位置,朝林婉儿挥手,“这边!给你留了位了,贺铭也来!”
贺铭跟知青队的人一起呢,耐不住林少强一直喊他,狗蛋也姑父姑父的叫,就过去了。
林婉儿跟他坐在一起,两人胳膊紧挨着,现在衣服也薄了,热度不断地从彼此身上传来,林婉儿感觉不自在,转过身跟秀儿说话。
“嫂子,啥时候开始放啊?”
“快了,你喝豆浆不,让你哥去买。”
“不用了,那么挤。”
“婉儿!”
一片嘈杂中,林婉儿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是红梅。
这么多人,她怎么带着妞妞也来了?
林婉儿朝她挥挥手。
眼看着那边已经坐不下了,红梅有些遗憾,只能站在最后面了。
电影一开始,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都屏息看着屏幕。
这个电影演的是一个出身寒苦的小姑娘,为了生计每天采花兜售的故事,看到女主妹妹也出来卖花,被女主拉走,两人一块抱头痛哭时,下面哭倒一片。
贺铭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坐着,朝旁边看一眼,林婉儿眼眶湿润,眼泪越蓄越多,要掉不掉的,再往那边,秀儿泪流满面,连林少强都偷偷摸了下眼角。
顿感无语,恐怕这家子人所有的狠心都用在他身上了。
林少强察觉到贺铭看他,瞪了回去,“你个冷心冷肺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贺铭:“……”电影,都是假的。
“爸爸,我想去尿尿。”
看得正投入,狗蛋突然说。
林少强眼睛不带从屏幕上移开的,“尿地上吧。”
周围全是人,狗蛋也不小了,实在不好意思尿地上,夹着腿扭来扭去的,看他爸、他妈、他姑姑都顾不上他,只能朝贺铭求助:“姑父,我想尿尿。”
人太多,狗蛋自己压根挤不出去,这电影看着也没什么意思,贺铭便把他抱过来,往外走了。
停在一棵大树下,“尿吧。”
说完,贺铭只想叹气,他快被这帮野人同化了。
红梅抱着妞妞来了,“电影里的歌可真好听啊。”
贺铭没吭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讨厌这个女的,她看他的眼神就跟以前的林婉儿似的,恨不得贴他脸上。
作为一个男人,贺铭讨厌别人老看他脸。
狗蛋尿完后,就赶紧抱着他回去了。
红梅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他怎么就不爱搭理她呢?都是一个村里的,说说话也没什么吧,更何况他俩都……
红梅还是感觉跟贺铭同病相怜,他那样傲气的人,入赘到别人家,心里能好受吗?
该不会因为她跟林婉儿关系好才不想搭理她的吧?
红梅满腹心思地回到后边,也无心看电影,听见几个知青在聊天。
“贺铭那小子在老乡家里过得挺滋润呐。”
“那他就在这穷山沟子待一辈子吧,子子孙孙都在这儿,看他到时候还滋润不滋润。”
“别说,那女流氓长得还真不错。”
……几个男人又开了几个带颜色的笑话。
红梅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们为啥叫贺铭女人流氓啊?”
“你不知道?她还没跟贺铭结婚的时候就钻到他被窝里去了!”
红梅一直听说贺铭是林婉儿抢回去的,没想到是这样抢回去的,听得呆住了,林婉儿竟干出这样的事,可耻,太可耻了!
简直不要脸!
亏他们林家还敢动不动就打贺铭,这简直一帮子土匪,强盗,没王法了!
人群中贺铭的背影刺痛了红梅的眼睛,心也绞成一团,一想到贺铭以什么样的心情呆在林家,红梅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能理解,真的,她能理解。
那种寄人篱下所有人都欺负你一个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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