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霍君离、段漠云和贺兰夜之正巧相遇在东庆城门口,三人进了城,天琴早已等在城门内,“天琴见过宁翼王、二位公子,公主吩咐婢子在此处接应,已经给三位安排好了住处,请随婢子来。”没想到这次偷跑出来不但没挨骂,公主还给安排了住处,霍君离心中窃喜。
三个人跟在天琴后面进了客栈,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霍君离问道:“客房不是在这边?”天琴回身道:“公主给三位安排了特别的住处。”段漠云突然开心起来:“公主可真好。”特别?霍君离眼皮跳了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到了。”天琴领着三人来到后院马厩,指着中间那一格:“公主命人铺了新的稻草,颇为厚实。不过三位还是不要往下翻,要是翻出什么,可别怪婢子没提醒。”“什么?!”霍君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贺兰夜之在一旁也是不可思议:“是不是搞错了?”“宁翼王、二位公子,这处住所正是公主特意吩咐婢子们准备的。”天琴一本正经的答着话,“公主说了,三位自瑞京一路奔波,马儿亦是不易,所以请三位亲身体会一下。”“不对吧,”霍君离仍想最后挣扎一下,“这体恤马儿不是该好好让它们休息吗,我们占了马厩,它们不是更挤了?”天琴自然是看惯了他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道:“四公子,公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没叫人押送三位回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本王要见染儿。”贺兰夜之想,他的面子染儿总还是会给的,到时候再好言认错,染儿肯定气消。“公主说了,谁也不见。”天琴没有丝毫退让。“可是……”“算了宁翼王,”霍君离走进马厩盘膝而坐,“这琴棋书画向来唯公主令是从,特别是天琴姑娘,更是铁面无私。你说什么都没用,进来坐吧,我看这天色像是要下雨了,待会淋得一身湿透更难捱。”天琴又道:“公主还说,按官阶来说,她管不得宁翼王,王爷若不愿,可自行离去。”
“我听她的就是了。”贺兰夜之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进了马厩,天琴道:“公主说,随行仆婢无过,不必在此伺候,随我安顿。”说罢便向三人行礼,正带着众仆人婢女离开,浣月和怜香道:“天琴姐,我们留下吧,这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行呢。”天琴笑道:“你们先随我来将行李放下。”贺兰夜之见状便也挥手让他的人都下去。
待离开后院,天琴让贺兰夜之的随从先去安顿,留下浣月、怜香等人,道:“公主的话你们现在也敢不听了?我知你们心疼二位公子,护主心切,可别忘了你们是在谁的府上做事。”她虽面带笑容,却声色严厉,“你们眼中只有四公子、六公子,全然没有公主了吗?你们虽各有主子,却不可忘了,这公主府做主的究竟是谁。公主难道还不如你们心疼二位公子?公主知此行危险,四公子重伤未愈,五公子武功平平,所以才把他们留下,你们倒好,不但不劝阻,此刻还要违公主的意。”
“天琴姐,婢子们知错了。”浣月和怜香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天琴道:“好了,公主也知二位公子硬要来你们是劝不住的,才没罚你们。公主只是小施惩戒,你们也用不着担心。下去吧。”
“四公子,咱们真要住在这啊……”段漠云皱着眉,坐在地上手胡乱扒拉着稻草。“别刨了,你没听见天琴说不能翻。”霍君离赶忙制止他,要是他刨出什么来,遭殃的肯定还是他。“为什么不能翻?”段漠云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手却是听话的停住了。“这马厩只是铺了新的稻草,原来底下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霍君离拿起一根稻草叼在嘴里,抱着头倒在稻草上。马厩里有什么……马粪?段漠云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听完他的话,刚刚坐下的贺兰夜之马上皱着眉站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霍君离暗笑,咬着稻草闭上了眼睛。
“安顿好了?”见天琴进来,戚染放下手中的笔。“宁翼王和二位公子已经安顿在马厩,下人也已敲打过。”天琴略一思量接着道:“是否要送被子枕头?”戚染抽出玉扇摇了摇:“这个时节不必送了,看他们三人气色如何?”“四公子面色微白,六公子好像走路有些不太稳妥,许是连日骑马的缘故,宁翼王无恙。”天琴道,公主虽然生气,但还是关心他们的。“让明颜过去看看吧,莫说是我说的。许是要下雨了,着人看看马厩天棚。”她重新拿起笔来,天琴便领命退下了。
入夜,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势渐大,周围尽是雨声,反而显得静谧。霍君离将口中的稻草拿出来,道:“宁翼王,你都站了两个时辰了,打算站着睡?”贺兰夜之没答话,他又接着道:“稻草铺的很厚,宁翼王不用担心,你若是站上一夜,怕是明天腿都弯不了。”贺兰夜之腿早就酸疼不已,又思量了一番,叹了口气盘膝坐下,问道:“染儿怎会如此生气?我从未见她如此对……”
“一贯如此。”霍君离的话里有几分骄傲,在了解公主这一点上,他自恃比贺兰夜之强,“公主的脾气,阖府上下都知道,宁翼王不知道,是因为甚少与公主朝夕相处。”他们两人虽然青梅竹马,但也是幼年的事了,那时候的公主不用想,一定和现在判若两人。贺兰夜之语塞,但还是不服气,道:“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又何必如此。”“这已经不错了,”贺兰夜之这样说,他霍君离就要替公主抱不平了,“要是没有公主的令,苏明颜能来给咱们诊脉?能来给王爷诊脉?怕是王爷千金去求都求不来。没有公主的吩咐,晚膳能丰富到这种境地?连漠云都吃撑了。”段漠云此时非常配合的打了个嗝,连日赶路,今日晚上是他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方才棚顶上还来了查看的,许是要下雨了看看漏不漏。”霍君离坐起来,“以咱们三个今次所为,公主罚的算轻的了。若琴棋书画都要听用,腾不出可靠的人手来,用孙骁的军队押我们回去又太张扬,早把咱们送回去了。”“可是我们什么都还没干呢,偷偷跟着她也不至于这样动气吧。”贺兰夜之想不通。霍君离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王爷当真想不明白?这可不像是坐镇瑞京的宁翼王会问的。”
见贺兰夜之没答话,霍君离道:“此行并不知道皎城内形势如何,王爷你武功不过是个花架子,漠云也不必说了,我的伤还未痊愈。这自不必说了,还有便是公主一走,本还指望你我二人在瑞京中帮衬陛下,这下全走了,瑞京一旦有事,只能靠陛下自己了。”“这……”贺兰夜之不知该说什么,当日他一门心思想着想同染儿一起,想与她风雨同舟,早已将这些抛诸脑后了。霍君离叹了口气:“早些歇着吧。”
霍君离很快便睡着了,段漠云撑得实在难受,辗转反侧至后半夜才睡着。贺兰夜之一夜无眠,听着这雨声渐歇,天空有些泛白。他方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染儿似乎还是那个染儿,又似乎,已不是那个染儿了。
天微亮,见贺兰夜之和段漠云还睡着,霍君离偷偷离开马厩,在客房大厅打量了一圈,看到墨书站在一件房门外,他挑了挑眉,绕到外面街上,找到了对应的窗子,飞身一跃。
风戚染梳洗完正端起一罐参汤,窗户突然大开跃进来一个人,戚染将手中罐子掷出,同时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霍君离顺势接了,笑嘻嘻地放在桌上,道:“没撒,公主请用。”戚染瞥了他一眼重新坐回桌前:“本宫不想看见你。”
“公主何必如此薄情。”见她没有反应,霍君离只好收起不正经,正色道:“公主也说陛下该独当一面了,朝中又将相良才辅佐陛下,公主此行吉凶难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公主便带上我们吧。再说若把我们留在这边关……”“明日一早出关。”风戚染懒得再听这厮的一通歪理,就算真的把他们留下,这个霍君离也有办法出去,还不如一起带上。“那公主可不要食言,”霍君离满脸堆笑,将盛参汤的罐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这一关,算是过了。
修整一日,第二天一早,风戚染一行出关前往皎城,段漠云与苏明颜坐车,她改为骑马。出了关方才行了一个时辰,前方尘土飞扬,有两匹马疾驰而来,玉棋道:“两骑,一男一女,看样子是直奔我们来的。”戚染皱眉勒马:“拦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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