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琴湾区医院。
秦回拎着从上京中心辐射来的粽子福利,连带唐妈和秦妈手工包的粽子,穿过链接sac和琴湾中心医院的走廊来到住院部。住院部的走廊上,刚巧看到谈叙为蒲平安办理出院手续回来——谈叙手上拿了一叠的出院文书,以及大大小小几包开的药。
两人迎面走来,见到彼此点头打招呼。
“谈队,谢谢你这些天帮忙看着唐九春了。”秦回说,把其中一包粽子送给谈叙。
唐九春和蒲平安的病房挨着,秦回忙于sac的工作,特地拜托了谈叙照顾蒲平安的同时,帮着看着唐九春。当然,唐警官经过几次溜号失败,一直“老老实实”瘫在床上玩游戏,顺带还偷摸溜到蒲平安房间吃个夜宵什么的,导致俩人在住院期间都长了不少肉。正当唐警官觉得自己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准备伺机彻底“越狱”的时候,谈叙却已经给蒲平安办理了出院手续。
这也就意味着,继贺忱、龚灿出院后,好欺负的蒲平安也出院,这个危险的秦湾住院部只剩下唐九春一个人,还要面对唐新叶下面小护士和郑观医生实习生全天的查房。
更加严重的是,唐九春的住院生活的监管继续由秦回接任。
有一说一,唐九春还挺喜欢这个戴着眼镜的乖巧听话的蒲平安小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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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警局资料上写的蒲平安年龄是28岁,但是他长相清秀,体型偏瘦弱,带着一副学生气的眼镜,看起来也就是个刚进大学的大学生模样。蒲平安话很少,平时总是安安静静的。基本在队里的时候,就问一句答一句。说起话来声音不大,轻声细语的,但是很清晰。不过这在谈叙看起来,总觉得有点怯懦。来上京后相处的这段时间,谈叙发现他说话稍微多了些,可能是被隔壁病房的唐九春警官影响了。
谈叙记得看过蒲平安的档案,蒲平安父母都不在了,福利院被领养后,一直生活在养父母家,现在养父母全家移居国外。谈叙在住院期间和蒲平安聊过一些以前的事情,但是蒲平安谈的不多,他本身也不太爱说话。只知道蒲平安去福利院前的老家在上京。谈叙曾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因为他们还可能在上京呆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但是蒲平安似乎没有意愿,谈叙也就没再提过。
谈叙尽管在上京念书,但是实际上家在建安,一般来上京的时候都住在李重开家里。谈叙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都在机关工作的原因,小时候开始日常生活堪称“军事化”,尽管家里没有刻意去培养谈叙今后的方向之类的,但是当家里客厅和餐桌上聊的都是军事政事的时候,谈叙从小耳濡目染,幼儿园起做事都是有理有据(一板一眼)的。
谈叙从小严于律己,家里对他的事都基本不用操心,也就让他自由生长了。长大后的一切选择,基本遵从谈叙的个人意愿,家人很少干涉,但也都很放心。也造就了他现在做事有度但严肃,心智成熟超于同龄人的特点,性格慢热,习惯不透露情绪,也缺乏一些和正常同龄人的共情。再配上谈叙优异的体型,雕像般的立体五官,以及没有太多温度情感流露的乌黑双眼,在鹰潭队里新人看来,谈大队长整个人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这种感觉深入人心,导致相处到现在的蒲平安,在独自一个人面对谈叙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的畏惧。
谈叙办理完出院手续,将粽子连带腿上打了石膏的蒲平安抱到轮椅上——平时带蒲平安在医院放风都是用的共享轮椅,但是医生说可以先出院,等过一段时间来拆石膏拆线的时候,谈叙果断买了一个轮椅。为了方便,谈叙特地提前将车停在了住院部门口,他先将蒲平安抱到车后排上,收了轮椅在后备箱。
他们没有直接回李重开家——而是绕到城墙那边的一个超市边,台风将近,谈叙准备回去前先备一些必需用品,而且经验告诉他,李重开家肯定除了地啥都缺。除此之外,谈叙了解到小楼园这边有倡议活动,代月负责来这边维护治安,于是谈叙就在回家前掉头先来这边看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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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玄武区,大悲路9号。
边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调整接下来的安排事项。边杰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张相汝的父亲张曦台工作,他那时候还很年轻,经验不如哪些为张家工作好多年的“元老”们,但是凭着不二的忠诚和冷酷的风格,在短短的几年,已经获得张曦台的认可。张曦台过世后,开始作为张相汝工作,后来逐步走到现在张家代理人的崇高位置。
张相汝对边杰很是信任,甚至很多集团和家族的事情,张相汝完全不会过问边杰如何处理。边杰才刚过四十岁,实际上比张相汝大不了两岁,但是行事风格颇有老一辈的作风,张相汝给他这个年轻的“军师”冠上了一个“冷酷的老狐狸”的称号。
台风的提前到来,以及最近案子对领运航空和运输的影响,边杰接下来要重新应对和处理以下几件事:
首要的就是张先生回国后的安全,张相汝和张老先生一样,十分重视和李家的关系——这大部分原因,就是李家和张老先生爱人的关系,想到这里边杰下意识的皱起眉来——他一直认为太看重情感——无论是亲友还是爱人——会对合理和正确的判断带来难以避免的干扰。
边杰自己也一直以此为准则约束自己——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建立自己的家庭,他的妻子是一个标准的南方姑娘,出身书香门第,是他以前念书时候的同学。她性格温和,知书达理,待人处事不过分亲热也不冷淡。她从国外深造回来,成为上京一所大学的老师,在教师的生涯中称得上优秀,但是边杰认为他在这个家庭的中,更是优秀。她在结婚第二年就为他们的家庭新成员——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接着第四年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边杰幼年不幸,父亲酗酒赌博败光家很惨,仇家三天两头的来家里讨债,他们成天惶恐度日,白天从来不敢开门,晚上从来不敢开灯,最后逼得母亲自缢,他逃到父亲那个破车里躲债主,父亲那车是他租来的——租给他的公司来讨车,给了边杰一个进入租车公司的机会。因为不适合开车,公司管事的看他有眼力劲不多话,就安排他给主家打杂,他的这个主家,就是张家的张曦台;也是这个契机,他开始进入了张曦台一手创造的世界。
人生的轨迹发生变化,有时候就是那么一两件事。
家庭的事情并没有让边杰分心,妻子在自己的教学事业和家庭之间处理的很好,她的父母会帮着照顾这个家,而他让他的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他满足于这个家庭带给他的一切——妻子的温柔乡,可爱的孩子。
边杰在此时想起李家那个孩子——在他看来,李思元正因为是李慈的孙子,才得到张先生的特别关注,要知道张先生自己的儿子——张先生甚至没有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在李思元的年龄得到如此丰厚的礼物,而且张先生现在回上京对事态的发展很不利。但是他不会把这个观点向张先生提出来,他早就猜到并且确定他猜到的结果,所以不会试图再去改变或者提出异议。
早在半年前,多次专家会诊,李慈的身体已经可以说是油尽灯枯了。业界所有能提的上来的名医几乎都这么说,加上之前在上水塘的事故,李慈的情况可以说是雪上加霜,尤其不乐观。张先生在得知情况后,加速安排重要事件,排开日程赶回上京。最近一段时间,上京十分不安稳,这点边杰也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的关注和警惕的。想到这里,他再次皱起眉来。
其次是建京线出事飞机的调查,这件事有些棘手,到目前为止进展甚微。抛开这件事带来的损失——飞机上运载的领运生物的最新研制成果的遗失,他还需要费些经理和时间安排媒体,将这件事情的热度和关注度控制在有利的方向。初次之外,这次事件和张先生回国航线之间的关系,他还没有想到绝对好的计策处理这个舆论风向。
再者是李思元的事情,董事会里不少人对这个最大的股东有了不一样的声音,上京港的事情,换了沈从去处理,沈律师依旧没有让他失望,处理的非常好。相比较纵横马场那次可以说是超出预期太多。边杰是商业性信任沈从的,而且他还发现,李思元对自己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排斥,但是对沈从却没有那么排斥。他并不打算花太多的精力去维护和李思元的关系,在李思元这里,他只做好张先生想让他做的事情以及他身为代理人应该做的事情。
边杰决定后面的事情,在公司其他事情不是十分紧急的情况下,让沈从律师全权负责处理李思元这边的事物。他知道张先生肯定也希望这样做。张先生对沈从的信任度不亚于对自己,这让他有那么一丝嫉妒——边杰略带幽色,因为他意识到李思元这边的事情只是个开始,相比较其他地方,李思元这边太好下手了。同时,他更加知道李思元不能出事,因为他知道那后果不仅是集团的损失。
但边杰清楚,他当前的主要工作还是让董事会这些不一样的声音变成热烈的掌声。但是他并没有那么急,一来张先生似乎并不担心李思元这边——边杰其实不太确定张先生是相信李思元(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还是太相信自己完全会将这件事处理好,但是他很快愧疚的排除了第一个。
其实边杰心里知道,他所有这些不该有的疑问,都是源于他对张先生的了解不够深。他不得不承认,在张曦台身边四年,张曦台过世后,他空窗了两年——这两年他结婚生子,之后在张相汝身边工作到现在。张先生的性格意外的和他的父亲张曦台大相径庭,却和张老先生更像,边杰和张老先生接触不算多,但是他知道就算在这样的人身边跟随几十年,也难以琢磨一二。
尽管已经14年的时间,可是边杰有时候还是摸不透张先生的真实态度这是少有的能干扰他做判断的原因之一,而且一经影响,将是致命性的。
他把原本定在今天下午的董事见面会调整到下周。一是考虑到台风,二是,他还需要多留一些时间,让环球集团处理好自己该做的事。环球集团的问题在于自身对管理的疏忽,油品不合格这件事早就开始萌发,只是没有下传上知,更没有引起媒体的重视。这次边杰并没有任何要求他们做出什么交代,他决定等环球的态度。
领运集团早年着手过一些石油产业,和环球集团打过长达几年的市场争夺战争。最后在占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张老先生却决定后退一步,将主要市场让步给环球集团,并且以当时在起步初期的领运航空的股份作为低让。当时边杰并不是很理解这个决定。
后来环球集团的创始人佐润权结了婚,妻子几年后成为上京副市长郦珠。事实证明当年的决策是正确的,不仅结束了因为价格战导致石油产业的萧条和动荡,而且领运航空有了初期的保驾护航,一路发展到现在,成为领运集团效益最高、影响力最大也是最稳固的产业。
最后边杰需要安排的是小楼园拆迁的事情,这件事牵扯到上京工会。工会的倡议活动是工会成员自发组织的,这件事边杰在开始的时候没有关注和参与,但是当汇报来说组织者之一是李思元的时候,边杰就不得不关注了。
他并没有干预李思元,只是全盘系数关注活动的发展动态和详细计划——包括活动时间,地点,内容,制定方案的时候各个组织者的态度以及最终敲定的方案;包括全部参与者的背景资料,活动当天的人员动向,市政和媒体对于这次活动的关注和态度以及采取措施;小楼园当天的主要人流,小楼园园主——向小园先生的动向,警方情况等。以及紧急情况下最近的消防资源和医院资源,并且联系部分曾经合作过但是无投资股权往来的媒体,以防万一。在详细掌握这些情况后,边杰安排了信得过的保镖前去现场保护李思元及工会其他组织者。
张先生是工会代表,边杰知道张先生是关注的——只是如果张先生在的话,不会让他把这件事放在安排和思虑的末位。
边杰将一切事项安排好后,已经下午三点多,距离工会倡议活动不到半小时。他这时候再次确定张先生回京的情况——他每半个小时会让人关注张先生的情况——这件事只有张先生的司机邵继贤先生知道的。张先生本人并没有明确是否知情。
“张先生到哪里了?”边杰问助理。
“刚上栖霞大道。”
边杰立刻蹙眉,栖霞大道下来到大悲路这边,需要走几个繁华的街区,邵继贤很少走那条路。张先生回家前是还有什么事情么?但是边杰很快想到了,栖霞大道下来后,穿过一条老街,步行过一条几十米的巷子,可以最快最不引人注目的,到老城墙下的小楼园那边。
这太危险了。边杰立刻惊心起来。
张先生今天会去小楼园那边的——他竟然没有提前想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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