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之再夏》第12章 第三章 重逢（五）

    月光下，花丛中的两人就这样静默着远远望着彼此。因为这里的光线有些暗，所以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女子一头栗色的长发柔和地披散在肩上——因为担心被人认出千寻的身份，玲将千寻的紫色发圈收了起来——她披着头发的样子很美。
    见女子没有回答，白龙心想她定是汤婆婆口中今日新来的来自人类世界的员工——但凡是认得自己的汤屋员工被自己叫住一定会尽快给他回话的——这女子见到自己只是迟疑着静默在原地说明她还并不认识自己。少年于是叹了一口气，他将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着，他朝女子站着的地方靠近过去。
    女孩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无路——身子冷不防地蹭上了花墙。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一朵粉红色的花由于这一瞬间的惊扰而悄然落下，少女垂下面纱低头望着那朵因为自己的冒失而提前凋零的鲜花不禁有些伤感了起来。她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默然地俯下身将那朵粉红色的花朵拾起放置在手心的正中。即使隔着面纱少年也不难看出她有些黯然神伤的惋惜情绪。
    “一朵花而已，本就是会凋零的。”少年淡然地说道。
    “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女孩的声音里透着懊悔。
    “……”少年沉默着望向女孩戴着面纱的脸——她的声音让他为之一颤——好熟悉……
    白龙从来不喜欢管闲事的——何况是对一个萍水相逢的汤屋员工、更何况是对一朵不知名的渺小花朵——可是他竟然自己也说不出缘由地轻轻动了动手指。只在一瞬间，女孩手里的花朵便腾空而起。它变成了一道粉色的星辰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少女满脸惊愕地注视着它缓缓上升一直到它消失在暗夜的空中，变成了天空中万千繁星之中的沧海一粟。
    “好厉害！”少女声音欢悦地惊呼道，她出于本能地用一只手拉住了少年的胳膊然后指向天空的方向，“你快看，好美啊！”
    在他们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少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胳膊上传来她的温度。他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她——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依然大张着眼睛望着漫天的星辰——好熟悉好温暖的感觉。难道是……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不，不会的。她已经被抹去了神隐的记忆，余生都会像他希望的那样在人类的世界里平凡、精彩地或者，平安喜乐。想到这里，少年的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啊……失礼了。”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才起一直都在抓着眼前这个陌生少年的胳膊。她匆忙将少年的手放开然后退开了一步。
    “没事。”大概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他心底的那个身影，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隔着面纱，千寻这才认真地注视起了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神明一般的少年——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她不禁看得出神。他干净中带着素雅，冷峻中掺着温柔。墨色的和氏短发和雪一样的肌肤世间仅有，好看的眸子深邃又神秘，高挺的鼻梁更是凸显出了他别具一格的高雅气质。一身雪白的狩衣让他如同一道透亮的月光，冰清玉洁。千寻不禁看得呆了。
    “你叫什么名字？”大概是注意到女孩在望着自己，少年转过身来回望着她问道。
    “我叫寻，是今天刚刚来汤屋里工作的。”女孩说着朝少年鞠了一躬，“刚刚失礼了——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寻……吗？少年的思绪在这个名字上停驻了片刻，一时失神。
    “请问阁下叫什么名字？”千寻尽可能有礼貌地问道。
    “我的名字叫白龙。”少年回过神来回答道，“你既然在汤屋工作那么以后便应该要像这里的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白先生。”
    “是。”女孩应道。
    两人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在一番犹豫之后，千寻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冒昧问一下白龙君——你是怎么把刚刚那朵花变成天上的星星的？”即使隔着面纱白龙也知道此时此刻女孩的眼睛里一定闪烁着憧憬又兴奋的光——听她的声音就知道了——虽然她现在在他面前还保有一丝拘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龙几乎可以肯定她平素里是个有个性有想法的女孩子。
    “万物有灵。”白龙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的声音听着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即使只是经过了短暂的相处千寻也可以知道即使身负神奇的魔法他也并非是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相反地，他很有耐心也很温柔。
    “我不过是助力了它一把而已，每一朵花都有变成星辰的潜力。所以，不是我让它变成了天上的星星，而是它本身就是一颗很闪耀的星星，只是当它是为一朵花的形态的时候人们用肉眼看不到它的本质罢了。”白龙继续说道。
    千寻听得入迷——少年所讲仿佛于一瞬间击中了她的灵魂。她一向相信着世界上一切的生灵都是有生命的——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地上的一颗鹅卵石也是具有魂魄和生命力的。自然界里的纹路和色彩时常会让她感动不已。在今天见到这个男孩子之前，千寻认为这些想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可是他却那么自然地说出了刚才的那一番话；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用神奇的魔法让她亲眼见识到了她一直深信不疑的自然界的神奇与灵性——他……真的好厉害……
    “白龙君，谢谢你！”女孩爽朗地笑了。
    她银铃一般动听的笑声让少年心弦微颤。
    “不仅是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刚才的那一切，我更要代替那朵花谢谢你。白龙君，真的很谢谢你（本当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作者觉得此处放日文更有感觉）！”女孩继续笑着。
    少年有些讶异地望着女孩戴着面纱的脸——他还从没有听过有人代替一朵花向人致谢的——而且那是他听到过的最有感染力的笑声，就像是春天的清泉水涓涓地扶上长满青草和青苔的石块一般温柔、明朗、动人。
    一时间，少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失神良久，终于从口中吐出几个字：“你……应该叫我白先生。”他有些不敢直视女孩的脸——即使有面纱的遮挡，他也能真实地感受到她的笑容一定是明朗到让人目眩的色彩。
    “那……我先回去汤屋了。”女孩说道，“很荣幸能见到你，白龙君！”她的声音甜而不腻，温柔动听。
    “啊……是白先生。”女孩一面自我纠正一面甜甜一笑。
    少年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她的栗色长发柔和地散落在双肩上，真的很美。少年深邃的墨绿色眼眸里荡漾起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涟漪。
    寻……我记住了。他于心中默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