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们俩在那儿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收拾东西。”司鼓喊道。
“这就来!”陶云圣一边笑着一边走过去,“哟!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美事儿?这么开心?”
“没事儿,这不髯口的事儿解决了么,不用担心了。”陶云圣言语支吾摸了摸鼻子,将这事儿搪塞了过去。
天色不早,一群人整理完行头,赶紧将剩下的戏对完就各自散了。这一次陶云圣光明正大地牵起姑娘的手,送彦子瑜回家。
因为头天夜里站在三庆的门口吹了不少冷风,彦子瑜起身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说话时带着鼻音,头也不大清醒。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情况反而变得重了。但是因为晚上还有戏,彦子瑜又不想耽误事儿,换了件厚衣服才出门。
因为天还亮着,彦子瑜为了方便直接进了胡同,“小姐姐!小姐姐!这是新年贺卡还有小礼物!因为年底三庆没有戏,我只能提前送了。”
“嗯?”彦子瑜被后门等着的粉丝们堵了个正着。
其实平时也有粉丝,只不过一般都不会找乐师或者后台工作人员,大部分还是找想张云雷、陶云圣,还有夏老师、八老板、唐九明这样的演员。这还是彦子瑜第一次被观众拦下。
“呃……谢谢!您费心了!”彦子瑜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但是,东西我不能收!您的心意我领了。”
“别呀!我们是特意带来给您的,您就收下吧!”旁边的一个小姑娘说道,“您收下吧,我特意带过来的。”旁边还有男粉丝凑热闹。
“就是姐姐,收下吧,这是我们的心意。”这声音还挺耳熟,转头一看竟然是王冉。“你……”
“嘘!”王冉赶紧冲她禁声。彦子瑜轻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转向其他人,“这样吧,您将贺卡给我就行,新的一年能收到大家的贺卡我就很高兴了。礼物我确实不能收,无功不受禄。再一个大家上班挣钱不容易,尤其还有很多在上学的妹妹,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就别为了我破费了。”
一群男男女女相互看了看,有人试图硬塞过去,但彦子瑜坚持不收,只收贺卡。又不死心往里面夹带东西的,都被彦子瑜抽出来还回去了。
众人没法只得收了手中的礼物,多出来的就给几位角儿吧。
“那,那好吧。那下个月有什么戏吗?”其中一位姑娘问道。
“肯定会有演出,戏也都很好。大家多关注就好。”说着彦子瑜看了看时间,“不好意思,我必须赶紧进去准备了。失陪。”
说完笑着点头示意,转头进了三庆的后台。
“呦!我们子瑜也有粉丝啦?瞧瞧这一沓子贺卡。”邱老师端着保温杯笑道。
彦子瑜摇摇头,“都是大家捧我。”
“这我就要批评你几句了,该不谦虚的时候,不要谦虚。”,“就是,别那么低调,该高调时就要高调。”
姑娘被周围一群人这么一调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行了,快别逗她了,咱们差不多该扮上了。”旁边陶云圣见姑娘不好意思了,赶紧开口,“你快去找司鼓吧,不然待会儿你可就跑不了了。”彦子瑜闻言赶紧跑了。
“欸?这就护上了,人家用得着你护着么?”贾老师在一旁笑着拍了拍陶云圣的肩膀。
“您怎么知道不用?”说完起身去洗脸。
“这、他这什么意思啊?”贾老师一脸懵地看向邱老师、八老板。
夏老师坐在镜子前一边上油彩一边说,“这你还听不出来,这俩人是对上眼啦!”
“这前两天还不这样儿呢,怎么……”
“哎呀,你管他什么时候呐。赶紧的吧,快扮上,第一场就是你,就别在这儿聊了。早晚有一天拷问这俩小东西。”邱老师一手拿着行头一边走过来。
“得嘞!”
今日的第一出折子戏是贾老师的《行路训子》,第二出是《杀惜》。这第三出才是《路遥知马力》。故事说来也简单马汉的侄子马力赴京寻叔途中,遇盗劫坠落扬子江,被路遥救了,二人义结成了兄弟。仗义的路遥,卖庄田,赠银送驴助马力赴京寻到叔父马汉,荐于包拯。
马力在平镇贼寇中成败了乌雅叉有功,封为镇国王,路遥因西京的宅院连遭三次大火,家破人散,贫落而赶往东京投奔马力。历经艰辛,弟兄终得相会。
畅叙间,马力突奉急令外出,不及辞别。路遥误疑马力负义怠己,一气之下,要回了黑驴赶回西京。马力担心路遥身无分文,又是单身赶路,立即暗中派人沿途照料护送;又派专人火速赶往西京,速修路府家园。待路遥回家,见情惊喜,两个儿子也得中荣归,马力及时赶到,弟兄再次重会,合家团聚。
一整出戏数彦子瑜最轻松,就没几段需要用上弦儿的地方,她倒也乐得看戏。就看台上已经演到路遥怒而辞行。司鼓一阵急急风。路遥满怀气愤,扬鞭打驴。就听锣鼓场换了四击头。陶云圣一个吊毛落在地上。
“好!”,“漂亮!”
就看陶云圣在台上慢慢躺倒,底下观众一阵窃笑,小老头儿太可乐了。乱锤切住,陶云圣盘腿慢慢坐起,回身看向地上的驴鞭。
伸手一指,“嘿嘿,老瞎驴,驮不了马王爷它的脾气也大起来了。老汉我从东京要回西京”说着右手撩髯,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分文无有,我怎么回得去啊?老了,不中用了,好,既然身无分文,我们就在这里等死了吧。”
就听司鼓这边换了锣鼓点,邱老师扮的日久就上来了。这边厢上台,陶云圣又坐到了台上,还仰八脚躺在地上。
“吁——”邱老师伸手一指,“有个老头儿,卧了道了。别是碰瓷儿吧!我问问他。”说着转头朝地上的人喊,“老头儿,起来起来!”
“你叫哪一个起来?”陶云圣仍旧没起身,躺在台上说道。
“我叫你起来啊!”,“你叫我起来,没有工夫哇。”
邱老师一看,嘿哟!还是个倔老头儿,“我跟你说,我这可是匹烈马,它要是把你踩死了。”
闻言陶云圣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你要踩死我啊?好哇!东京到西京一千八百里路程,本来我就回不去了,你要踩死我”说着手一拍地板,大义凛然地说道“踩死我吧!”说完有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彦子瑜坐在台侧,就听见台底下的观众一下被逗乐了。
日久估计这倔老头儿应该就是自家王爷说的兄弟路遥,下了马就要细问。“老大爷,你呐,起来,起来。”边说,边扶路遥坐起,“我有话跟您说。”
“踩死我?”,“欸唷!您怎么又来了,快起来。”
陶云圣站起身,“要我起来,我起来了。你把我怎么样啊?
邱老师意见这架势,“呵,他跑这儿更我这儿玩儿命来了。你瞧瞧。”说着朝陶云圣细细地问要去哪儿,一听是往西京,赶紧说“我也往西京去啊”。
这倔老头儿哪里会答应,“哦,你也往西京去与我有什么相干。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嘛。”说着又在舞台上躺了下来。
邱老师本来是转身朝观众说几句,转过身就看见人又躺下了,赶紧过去搀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没人给您鞠躬。”
日久因为王爷的命令,必须得护送路遥顺利归家,自然是要跟着一路同行到西京。哪成想这个倔老头儿,死活不愿同行。
一会儿说自己的坐骑不行,一会儿说自己没钱,说着说着还时不时有躺倒在地。邱老师很是无奈,“得得得,快起来,一会儿保洁都不用做卫生了。”
台底下观众都笑得肚子疼了,这台上还在继续往下演。虽然去年在天津复演和这几次响排的时候,彦子瑜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是再看一遍还是觉得与之前排练的时候不一样,细节上的处理变得更加细致,有时就连一些笑料都是临场发挥。让自己这个早已知道情节的人都忍俊不禁。
就听台上邱老师说,“老大爷告诉您,我这人有个脾气。我要是说出,这个人不答应我,我得要——死。”
“哦,怎么你要死啊?哎呀,我这个人也有个脾气,你要死,我倒要看看你怎样死?”彦子瑜台侧看着,就看见陶云圣髯口下的嘴角不断上扬。
唉,这个倔老头儿。“你倒是把我豁出去了。”邱老师很是无奈,“你不答应,好,出门儿就是前门大街,我撞汽车去。”
说着假模假事儿地往外溜达,实际上根本就是虚张声势。陶云圣这戏得往下演,还是要拦一拦的。
这一来一回,终于是答应一同行路。但是路遥转念一寻思,我这一路上吃穿用度都是你出钱,这花销也太大了,你是不是图我什么啊?不行,不能一块儿走。
邱老师见又不答应,好咱接着寻死。陶云圣几次想拉没拉住,就看着人直奔舞台右前方的柱子而去。
陶云圣扯住邱老师有往舞台中间拉,“小哥,只是这两月之中你都要发我吃穿用的哇!”
“这要不够咱们还有微信转账。”邱老师特别认真而又肯定地说道,陶云圣一下子愣住,响排的时候邱老师说的可不是这个词。
台底下“哄”的一声乐开了花。台底下乐,台上不能乐啊,就听陶云圣一本正经地说道,“哦,这老汉我就听不懂了。”
“您就记住了,你不花钱就行。咱们这就赶路吧?”两人随着鼓点走个圆场,就听邱老师问着老头姓甚名谁,到东京干什么?
彦子瑜收了看戏的心思,手里动了动弓弦,听到台上陶云圣念道“提起马力啊”一句,赶紧拉起二黄三眼,就听台上人唱道“令人可恨,尊一声小哥哥你细听详情。想当初我在扬子江中我救过他性命,我二人在草堂同把香焚。他言说到东京把叔父寻定,我只说他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谁知他忘了我大恩。因此上我一怒出了府门,倒至在荒郊外我并无有分文我多蒙小哥哥你救我的性命,我路遥到西京,早烧香,晚点灯,一日三餐供奉,永不忘大恩。小哥哥你与我忙把路引。一路加鞭奔西京。”
此一段唱完,二人下了场。司鼓这边用了干牌子香柳娘,夏老师和许久没来三庆的栾老师做小生打扮走个过场。这边就换了水底鱼,引着陶云圣再次上来。
就听陶云圣换了声“有请安人”,贾老师这边笑着走了上来,将马王爷的事儿细细地说了,路遥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乐队这边见到了此处,上了吹打曲牌,夏老师和栾老师两个人挥着马鞭上场,朝着台上的陶云圣和贾老师说道,“参见爹娘!”
这边贾老师急急忙忙帮着陶云圣穿着员外服,但是因为头顶的软巾出了问题,这动作就慢了几分。这边儿还没穿完,那边儿都见完礼了。
台下的观众们一个劲儿地笑。彦子瑜在台侧看着夏老师,想笑但是不能笑怕影响台上的演员。这妆面实在太白了,看着跟个姑娘似的。
此时,就听台上一声通禀,“马王爷到!”八老板,并四龙套和邱老师随着鼓点出来,陶云圣拉住了八老板,“哎呀!马力,在东京的时节我一时糊涂,错怪你了。如今一家人团聚,哈哈哈哈……”
彦子瑜只听身旁大锣定音,手里拉起流水,“今日里合家团圆同欢畅,想起了当年是叫人好凄凉。我路遥疏财仗义有名望,在西京谁不知我路家庄。又谁想大祸从天降,失散了两个娇儿,只剩一个老婆娘。今日里二娇儿,得中状元上金榜。好兄弟战败乌雅人,封为镇国王。他与我改换门墙。以往之事不再讲,都怨我言语不安。”
彦子瑜停了弦仔细听司鼓这边“哒,哒”两声,换了摇板,陶云圣接着唱道“太不应当”这一出一完,彦子瑜这才算是可以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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