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的一周,彦子瑜终于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实习。因为早就定下了十一月的演出剧目,陶云圣和司鼓两个人也一直在对,彦子瑜倒是不着急准备了。
只不过前两天陶云圣发了信息过来,说是写好了一个新剧本,要自己参谋参谋。粗略地看了看剧本,两人约着在前门附近的茶馆商量怎么修改。
进了十一月天气渐冷,彦子瑜穿了一身白色的冲锋衣出了门,虽然戴了围巾,但是她还是低估了北京的冷风,等进茶馆的时候,耳朵、鼻子被风吹得通红。
“在这儿!”陶云圣站起身招了招手,“你怎么没戴帽子?今天多冷啊!”
彦子瑜坐下来,吸了吸鼻子,“我也没想到今天风这么大。”
陶云圣倒了杯热茶推过去,“你喝口热的,先缓缓。我跟你说一下剧本,你先听着。”彦子瑜点点头捧着面前的茶盏捂手。
这剧本是根据电影《虎门销烟》改的,彦子瑜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说句实话,我还以为在深圳的时候,你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真写出来了。”
“我是真的想写一出新戏,给观众换换口味,也看看自己的水平。”陶云圣喝了口茶。
彦子瑜翻着手中的剧本,一边看一边点头,手里不时地写写画画,“这本子架子已经出来了,剩下就看怎么往里面填东西了。陶老师是个人才啊!”姑娘抬头笑着看向对面的人,眼眸清澈透亮。
陶云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从小就想自己写本子自己演,现在既然能有这个机会,那就一定要努力。”
彦子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缓缓开口,“前两天九明发了条链接给我,我看是个杂志。里面讲你的事情。看完之后,我就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这个年纪就能沉下心来,像个老先生似的钻研,除却天赋秉性,必定是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历,苦常人所不能苦,才打磨出来。古人不是说,凡人便是生知之资,也须下困学勉行的工夫方得。我看你就是这样。”
陶云圣摇摇头,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我就是喜欢这东西而已……说我像个老先生,你还不是像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你长这么大,想必也没少经历吧?”
彦子瑜的笑容一滞,低下头轻轻开口,“这不是说你嘛,提我干什么。”
陶云圣见姑娘这反应,心想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正想着,对面的姑娘就又笑着抬起头来,“不说这些了,这戏本里我做了标注,有的二黄我改了西皮,原板改成了慢板,要不试试看,不行再改回去。”
“啊,好。”陶云圣赶紧应下。
“前两天司鼓发的《将相和》的本子我看过了,从我这里是找不到什么毛病的。你和司鼓要是想改,你们就改,到时候告诉我就成。”
两人对完陶云圣差不多也要去说午场的相声了,收拾收拾东西彦子瑜说了声“回头见”便要走。
“你等等!”说着陶云圣起身将手中的毛线帽子戴在了彦子瑜头上。
姑娘赶紧伸手想要摘下来,就被陶云圣一把抓住了手,盯着面前的人,“别摘了,今天风大,你戴着帽子省得受风生病。”
彦子瑜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开始渐渐泛红,“那、那你怎么办,一会儿还要去演出。”
“我这外套上还有帽子,不用担心。走吧,我送你去车站。”说着陶云圣背起背包,两人一起出了茶馆。
彦子瑜稍稍落后陶云圣,眼睛不时瞄一瞄斜前方的人。这人最近好奇怪啊?不对,好像从很早前就变得奇奇怪怪?是什么时候呢?
正想着陶云圣突然转过身,拉起彦子瑜的手臂,把人带到身边,“你最好还是走得近一点儿,今儿风大我怕你吹跑了。”
彦子瑜不乐意了,“我又不是小孩还能被风吹……”话还没说完,一阵大风刮过,就将彦子瑜吹得东倒西歪连连后退。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说着陶云圣伸手拉住彦子瑜的手,顶着大风往车站走。
彦子瑜是在陶云圣的目光中登上了公交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姑娘红着脸朝车外的人招了招手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陶云圣看着公交走远,这才笑着转身走了。
不过,将自己的帽子给姑娘戴倒是有风度了,温度却没有了保证。等彦子瑜十八号再见到陶云圣的时候就发现他感冒了。
彦子瑜在海淀剧场的后台,听着台上陶云圣唱了一段《斩萧何》,声音虽然也亮堂,但还是有一些沙。
等陶云圣回到后台,就看见彦子瑜抱着胳膊看着自己,“你看我干什么?”
“唉,我就不该听你的,早知道那天就应该让你戴着帽子走,这下好了下周就要唱了,你却感冒了这可怎么好。”彦子瑜皱着眉说道。
陶云圣一听笑了,“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我感冒好得快。不说这个了,咱赶紧去八老板家吧,把下周的戏对完。”
路上彦子瑜买了白萝卜和生姜,陶云圣看着不由得疑惑地问“你买它干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两个人到了八老板家里,彦子瑜朝八老板说“陈老师,能借您家厨房用一下吗?我用完就给您收拾好。”
“用吧,用吧,别客气,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八老板一挥手,彦子瑜就拿着东西进了厨房。
外面陶云圣、八老板、司鼓三个人七嘴八舌说着戏,夏老师和邱老师泽在一旁对着《查头关》的本子。
彦子瑜将白萝卜和生姜榨成汁,又怕生姜太辣放多了嗓子受不了,就将两种汁按三比一混合了,往里面放了一小勺白糖,做壶热水冲开,略略放凉倒进玻璃杯里端了出去。
“来,陶老师,把这个喝了吧。”
陶云圣看着玻璃杯皱皱眉,“这是什么?”,“治感冒的。”
“味道怎么这么奇怪?你放了什么?”
彦子瑜不得不解释,“这是白萝卜汁和姜汁冲的水,可以顺气驱寒。放心吧绝对能喝,不信你看。”说着取了一个纸杯倒进去,仰头一饮而尽,“咳咳”
“欸!你慢着点儿,我又没说不喝。”陶云圣站起来拍着彦子瑜的后背,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一口一口喝完。
八老板和司鼓两个人见此情景,立马转过头,安静如鸡。另一边,夏老师拿折扇挡住自己的脸,朝邱老师使眼色,这是捅破了?
邱老师一脸无辜摇摇头,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彦子瑜见屋子里有些安静便问道,“老师们刚刚对到哪里了?算上我吧。”
“啊?哦,那个我们刚才说词儿要改,你来得正好,一块儿说说吧。”司鼓最先反应过来开口道。
“好。”彦子瑜应了一声,取出自己的剧本和京胡,在靠着墙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听着司鼓老师一句一句说词,手里是不是试着拉上几下,看看调式。
“咱们今天还有别的任务啊?”夏老师问道。
八老板点点头,“是啊,咱们每个人对着摄像机介绍介绍咱们十一月的戏,到时候剪出来放到网上。观众们也好知道这出戏是怎么来的。”一边说着一边捣鼓三脚架和摄像机。
“那就没我什么事情了,我帮忙录像吧。”彦子瑜提议。
“成啊!”八老板将手中的机器地给了彦子瑜。“那咱们这就开始吧!”彦子瑜摆弄好摄像机抬头说道。
彦子瑜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地拍完,结果一群在台上技艺娴熟的演员,面对镜头总是磕磕绊绊地说话,彦子瑜不得不停下来重新录。
“陶老师,你别笑了,这都第几遍了。”彦子瑜皱眉看着画面里的陶云圣。
“你别站那儿,你一站那儿我就想笑。到旁边去,我保证不笑。”
彦子瑜闻言赶紧往边上站,“你说的哦,不能再笑了!”
等一群人录完,时间已经很晚了,天色都暗了下来。商量好下周五到三庆对戏几人就准备散了。彦子瑜第一次到八老板家排戏,没想到八老板家离自己的家很近,本来打算自己走回去的。但是,一群人被八月份的经历吓怕了,说什么都要派个代表送自己回去。
待到周五,彦子瑜刚到三庆没多久,就听见戏院的经理叫自己出去,“子瑜,有人找你,现在就在外面儿。”
彦子瑜有些纳闷,不知道会是谁找自己,朝着台上正排练的八老板、陶云圣等人告了罪,起身出去。
出了一道门,就看见一个踩着高跟鞋,身穿黑色羊绒大衣,中年女人站在三庆戏院墙壁前看着水牌。
“您好!请问是您……”
“找我”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那女人转过身看向了彦子瑜,“怎么?不认识我了?哦,也对,那时候你还小不记事。估计你看的也是我的照片。”
“……妈……”彦子瑜轻轻叫了一声,“您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你如今发达了,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找你了?”那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手。
“妈!”此时一个十来岁的男生从外面走了进来,朝中年女人叫了一声,“来,儿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姐姐。”
“姐姐好!”男生朝彦子瑜鞠了一躬。
说完抬头看向彦子瑜,“这是你弟弟,叫张耀桐。”彦子瑜朝男生点点头。
“子瑜啊,妈今天来是想看看你怎么样。”
彦子瑜看着两个人,“这二十年了,您都没见我,如今倒是特特从大老远地跑来看我,倒是稀奇。”
中年女人脸上有些尴尬,“的确是有事……”说完停了好久,好声好气道“你弟弟他生病了,家里积蓄都没了,之前找你借的钱也填进去了。医生说想治他的病,最好有比较近的亲属能做个配型,我们把亲戚求遍了,都没有对得上的,这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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