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丝弦》第48章 新蟒

    头天演出顺顺利利，观众们的反响还算不错。八月份就剩下今天晚上的一出《龙凤呈祥》就可以结束了。
    因为今天自家弟弟有事儿，没办法接她去三庆。彦子瑜教完课，收拾好东西跑到大栅栏的星巴克一直坐到将近五点，才起身往三庆走。刚拐进大栅栏儿一条街，就看见一群女孩从西边跑过来。
    彦子瑜赶紧护着京胡闪身避开，但还是被姑娘们撞得摇摇摆摆。一个不注意，就被一个个子比自己还矮几分的小姑娘撞倒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儿吧？”那姑娘一边道歉一边伸手要扶她，“没事儿，别紧张。”彦子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彦子瑜被撞倒的时候，右手抱着京胡，只能拿左手撑着身子。只是人倒得急，地上也不平整，这左手掌从手掌根到掌心的位置一下就被地面给搓下一大块皮，血顺着大片的擦痕缓缓流了出来。
    “呀！你的手！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儿有湿纸巾，带酒精的。你要不先擦一擦？”那姑娘满脸歉意。
    彦子瑜本来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但是看着面前似乎比自己还小的姑娘，也不愿为难人家赶紧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一会儿自己处理了就成。我看你挺着急的，你走吧。”
    “嗯……其实，我，我……”姑娘立时涨红了脸。
    彦子瑜看着小姑娘的脸庞，心下了然，“你是刚听完相声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
    彦子瑜托着左手说道，“这附近每天下午、晚上都有很多姑娘，基本都是从三庆园、广德楼出来的。手里都拿着纸笔，这边的居民们都见怪不怪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下午演出结束，你们该出来要签名了。”
    那姑娘听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成了，别不好意思了。来一趟不容易，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别再撞着人了。”
    彦子瑜见小姑娘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赶紧拦住，忍不住伸手扶了扶姑娘头上的小发钗，“发钗歪了，要签名之前要注意自己的形象！”说完挥挥手走了。
    等进了三庆的后台，彦子瑜刚放下京胡，就听见有人问到，“你这手怎么了？”扭头一看，陶云圣拧着条湿毛巾走了过来。
    彦子瑜低头看了看手，“哦，刚才在街口碰上散场，不小心被一个小姑娘撞倒了。这手一撑地就这样了。”
    “你赶紧去卫生间冲冲。”陶云圣皱着眉说道。
    “这就去，我这就去。”彦子瑜说着跑去冲手，受伤的伤口都是挫伤，地上的灰和血混在一起，因为时间有一点长，有的小伤口已经干了，大一点儿的还在流血，拿水一冲还有点疼。
    “你过来，我给你擦点碘酒。”等彦子瑜冲好了手，回到后台，陶云圣手里拿着棉签和一瓶碘酒朝她说道。
    “我冲冲就行，不用擦这个。”彦子瑜摇摇头。
    陶云圣也不说话，就在那儿站着默默看着彦子瑜。“好、好吧，那您把东西给我，我自己来就成。”说着彦子瑜伸出手就要拿药。
    陶云圣将手移开，“你坐那儿去，把手伸出来。”脸朝化妆台前的椅子一笔划。
    见陶云圣不搭理自己这茬儿，彦子瑜只能乖乖坐到椅子上把手伸出来。“嘶——”带着碘酒的棉签直不楞楞就奔着伤口戳了过去，姑娘立马把手往回缩。
    陶云圣眼疾手快抓住，“别动！”
    “不是，嘶，您稍微轻点儿。您松开，我不躲。”彦子瑜的手随着棉签的移动不断颤抖。
    陶云圣一边涂一边念叨，“你这得亏是现在手边儿有药，那地上多脏啊，光拿水冲根本不行。”
    “哟！怎么了这事？”夏老师走了进来就看见，陶云圣扯着彦子瑜的手涂着什么，“你这手怎么了？”
    “她被刚散场的观众撞地上了，这手就这样了。”陶云圣将涂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抬头说道。
    “啧啧啧，子瑜啊，你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上周差点儿出事儿，昨天被针扎，今天这又被撞倒。”
    彦子瑜轻轻撇了撇嘴，“我觉得啊自从进了这18年，我就没好过。我是不是应该去庙里上柱香啊？”
    “嘿嘿嘿，咱们现在可是社会主义社会啊。不许迷信。”夏老师轻轻点了一下彦子瑜的脑袋。
    “我就这么一说而已。”
    “迷信不迷信的，你啊最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也别想着去给人家上课了，等风头过了再说吧。”陶云圣收拾好东西说道。
    “嗯……课该上还是要上的，人家家长给孩子报了课，我也不能不负责任啊。只不过下了课就赶紧回去就完了。”彦子瑜甩了甩手，“对了，之前说的新蟒袍请回来了吗？”
    陶云圣一听说起这个一直没笑脸儿的脸上立马乐开了花，“你们来，过来看看。”说着朝着一排架子走过去。
    手里舀起秋香色的蟒袍，“看这个。”夏老师和彦子瑜走过去看着新做的蟒袍。彦子瑜暗自点点头，“呀，这儿还绣了名字啊！”就看见陶云圣得意地晃晃头。
    “挺好的，加油！好好唱，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好蟒袍的。”彦子瑜笑着说道。
    夏老师瞧着这件蟒袍，上下打量，“我们阿陶现在也可以啊，这都可以往蟒袍上绣字了。来来来，待会儿让八老板拍段小视频回头在几个平台发一下。”
    “这个就有点嘚瑟了吧。”陶云圣不好意思的说道。
    彦子瑜瞧着这行头，一脸自家孩子非常优秀的表情，“怎么能叫嘚瑟呢？你当得起这行头。”
    “嘿嘿，你们仨站那儿干什么呢！别说了，赶紧的吧，该扮上的就扮上吧。”邱老师刚一进来便说道。
    “您别催啊，这就准备上。”夏老师回身说道。
    彦子瑜见演员们要开始扮上了，也不打扰他们，赶紧去拿自己的京胡。“你那手不影响演出吧？”夏老师问道。
    “放心吧，不就是破层皮嘛。”说着带着自己的琴就去了台侧。
    大幕拉开，彦子瑜起弦儿，但是因为左手的手掌有一大块儿伤口，按弦的时候免不了会有些疼。一场下来，彦子瑜的左手都疼木了，手上大的伤口也一直流血，时不时就要趁着不拉弦儿的时候赶紧拿纸擦一擦。
    好不容易待到演出结束，但是观众们听得不过瘾，喊着让演员们返场。彦子瑜作为琴师，就算不舒服，那也没有不拉琴的道理。
    陶云圣站在台上说道，“感谢给为观众，这么捧我们，但是今天太晚了，我简单唱一小段儿《三家店》的流水，然后大家就回去吧。”
    说着转身朝乐队看过去，陶云圣移开话筒，“你还成吗？”彦子瑜知道是问自己赶紧点点头。
    “那咱们开始吧！”
    彦子瑜手上的伤口此时又开始流血，她怕这血滴到琴上，把位就有些不稳，过门的弦儿和平时听起来不大一样。但是因为演员还在台上，彦子瑜忍了忍接着拉琴。这边陶云圣听着过门儿声音不太对，转过身来看着彦子瑜。
    姑娘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才听台上陶云圣唱道，“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噂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杨林与我来争斗，因此上发配到登州。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是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头。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儿想娘身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好！”“再来一个！”
    这一段唱完，彦子瑜在台侧一边看自己的左手，一边听着观众们的反应。还来啊？手好疼啊。
    “各位今天实在太晚了。要不这样，让我们的八老板上来，和大家说两句。”陶云圣见观众们不肯走便说道。“来，陈老师。”说着将话筒递给了八老板，两个人嘀咕了一下，不知道陶云圣凑过去说了什么。
    八老板接过话筒就说道，“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先让我们的乐队老师们回去休息，因为您看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乐队老师们也很累了。如果各位实在想听呢，我给大家清唱两段好吧？”
    “好！”
    乐队的人一见用不着自己了，都赶紧起手收拾东西从台侧走了。彦子瑜一只手收拾得有些慢，最后一个回了后台。
    “咱这儿还有纸吗？”彦子瑜放下手里的东西便问道。“给给给，这儿有。”贾老师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包纸巾过来。
    “谢谢，贾老师。”彦子瑜赶紧接了过来，抽出一张纸按在了左手上。
    “子瑜，你体质不行啊。你这到现在还流血，肯定血小板太低了，平时该吃的时候要吃啊。”夏老师一边卸妆一边说道。
    “我平时吃得不少的，这就是刚才左手一直按弦儿，伤口一直活动没凝固才又流出来。”彦子瑜回道。
    “那你也小心点儿吧，我跟你说血小板太低，凝血功能跟不上。万一要是受个伤，这伤口再大点儿止都止不住。”夏老师劝道。
    彦子瑜也知道夏老师是好意，赶紧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我看看你那手怎么样了。”旁边陶云圣走过来，彦子瑜将纸巾拿开，就看见姑娘的左手掌原本涂了碘酒的位置，已经被血给盖住了，拿纸一擦就没了，露出了里面嫩红的细肉。
    陶云圣看着皱了皱眉，拿了碘酒又给抹了一层。邱老师在一旁看见彦子瑜的伤口，“你这几天左手先别碰水了。回去找块纱布裹一下吧。这口子太大，贴创口贴根本不管用。”
    八老板此时从台上下来，听见邱老师说话，走过来瞧，“我天，你这摔得忒狠了。感觉怎么样啊？”
    “我现在手麻疼麻疼的。”彦子瑜皱着眉看着左手。
    “你真的，这两天别碰水了。今天太晚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九明呢？”八老板问道。
    “我弟今天有事儿，午场散了他就走了。我一会儿实在不行就骑辆自行车回去。”
    邱老师一听立马说道，“丫头，你疯了吧！大晚上左手还用不了，单手扶把骑回去！你可真敢想！”
    “这样吧，我送你回去。正好今天晚上我就住这附近，来回也近。”陶云圣说道，说完不等彦子瑜拒绝就背起了自己的包，“那陈老师，邱老师，我和她先撤了。夏老师，贾老师，再见啊！”
    “欸！不是……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定了。”彦子瑜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没一个人理自己，“哎呀，你就跟着走吧。别逞强！”邱老师摆摆手，推彦子瑜出去。
    彦子瑜跟在陶云圣身后，刚一出三庆的大门，右边就蹿出一团白花花的影子。吓得彦子瑜倒吸一口凉气直往后躲。
    前面陶云圣听见动静赶紧转身，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袋子东西递给彦子瑜，“小姐姐，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撞到了你。我当时看你眼熟，但是没认出来。刚才听戏的时候，坐在二楼，正好能看见你。我赶紧跑出去买的创口贴，还有酒精、棉签、云南白药之类的，你处理一下吧。我，对不起啊，影响今天的演出了吧？”
    彦子瑜见那姑娘竹筒倒豆一般，连句话都不让人插嘴，无奈地笑笑，“没事儿，我已经处理过了。别太紧张，我不找你算账。这个你拿回去吧。天儿太晚了，你别在外面一个人晃，赶紧回去吧。”
    “嗯……小姐姐，你还是收下吧。您就当我是赔礼，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陶云圣见两个人僵持不下，走过来说道，“小瑜，你就收下吧。这是人家一片心意。”
    那姑娘回头一看两眼放光，意识到自己还在道歉赶紧又转身看向彦子瑜。“那成，道歉我收下。至于东西……这样你花了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小姑娘赶紧连连摆手。
    彦子瑜看了看面前的姑娘，又看了看陶云圣，“那要不这样，我能让陶老师给你签名抵了吗？”
    那姑娘一听站在原地直蹦跶，“真的！？可以吗？唔~~~幸福来得好突然！”
    陶云圣无奈地看着彦子瑜，伸手接过递过来的纸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您赶紧回去吧，太晚了，我们也走了。”说完扯过彦子瑜就往外面走。
    “嗯嗯嗯。”那姑娘兴奋地连话都不会说了，捂着嘴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