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丝弦》第42章 愁绪

    彦子瑜按着郭老师说的，到了一家私人饭庄。因着这次的戏比较大，涉及到的演职人员得有六十多个。郭老师干脆请所有人举办庆功宴，其实主要是为了感谢一众幕后的工作人员。
    牡丹阁内，六个大圆桌。彦子瑜见郭老师已经在主桌坐了，赶紧上去问好。“郭老师，王姨。”
    “闺女，昨儿几点到的家啊？起这么早，困不困？”王姨拉着彦子瑜的手问道。
    彦子瑜笑笑，“昨天到家差不多十二点半，睡了五个多小时，不困的。”
    “昨天真是全场连唱带返场四个小时，一直坐那儿盯着。说实话，你这个岁数能做到这份儿上的太少了。”郭老师拍了拍彦子瑜。
    “我就是做了该做的，小时候爷爷就告诉我，不能把演员撂台上。不管自己怎么样，都要捧着角儿。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听爷爷的话而已。”
    郭老师哈哈一笑，“你能听话就不错，你看我跟前儿的这帮徒弟，除了小崽儿没一个听话的。说真的，你要是个男孩儿，我就收你为徒了。”
    说话间，又有几位工作人员进来，彦子瑜见郭老师比较忙，便告了罪找去乐队那一桌的下手位坐下。
    没一会儿，邱老师、八老板、夏老师等也都到了。“丫头，怎么坐那儿了？过来，过来，坐这边儿！”邱老师招招手，“咱们剧社的坐一桌儿，剧团的做一桌儿。”
    彦子瑜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换到剧社这一桌，找了个下手位坐下。“子瑜，昨天谢谢你，那段儿红娘之前咱俩也没碰过，没想到第一次唱就能合上。”
    “您说这话就客气了。之前都磨合了这么多次，好歹有点默契。”彦子瑜笑着说道。
    邱老师在一旁开口说道，“我看昨天返场的时候，子瑜快被弄得没辙了。那段二六，试了好多遍。”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二六，彦子瑜也很无奈，“昨天那段真的是第一次遇见，之前和张老师合过一次，但是当时那把京胡的调正合适。昨天那两把一个松香不够了，一个还得先调调式，这才费了点功夫。也幸亏阿陶他们有经验，能在台上和观众聊一聊，不然这观众就被晾了。”
    “还说阿陶呢，人呢？”邱老师说道，“来了，我在这儿。”就听见一道人声传了过来，陶云圣拉开彦子瑜身旁的椅子坐下。
    “欸，你怎么坐这儿了，到我这边儿来，这边儿上手。”邱老师说道。
    陶云圣连忙摆手，“不了不了，邱老师您坐上手位，八老板还有夏老师你们也坐那边吧，这里我最小，我坐这边就成，靠门也近方便递东西。”
    “你们这俩孩子也忒规矩了。”邱老师开口说道，“在剧社里没那么多事儿。”
    彦子瑜闻言赶紧开口，“那可不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群人里面，几位老师先不管年龄，论能力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们两个怎么好意思坐在上手位。”
    “瞧，子瑜这段彩虹屁。”夏老师一下笑了出来。
    “嗯？”彦子瑜一脸错愕，被夏老师这一句话说蒙了。彩虹屁是什么东西？扭头看向一旁的陶云圣，“彩虹屁就是……拍马屁、夸人的意思。”
    “哦哟！我们阿陶也懂这些词了。”夏老师说道，“不容易，还以为这俩人都不知道呢！”
    陶云圣一脸骄傲的表情，“我有微博没断网，我有在学的。”
    彦子瑜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感觉有被冒犯到，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咱们先聊点儿正事儿，昨天我和阿陶商量了一下，下旬的戏咱们还请马老过来成么？唱《四郎探母》。”八老板忽然严肃道。
    “我觉得能请就请吧，咱们去年唱的时候就说要再请马老，正好今年两周年意义不一样。”夏老师开口，“上次马老只唱了萧太后，这次可以请马老也演一演公主啊。”
    “那咱俩这两天抽空拜访一下马老呗。”，“成啊。”夏老师开口。
    彦子瑜见八老板和夏老师将马老事情敲定，忽地想起三月份郭老师和陶云圣去看老师的事情。
    小声朝陶云圣问道，“一直没问你，赵老怎么样了？”陶云圣忽然面色一变，“先生仙逝了，已经三个月了。”
    彦子瑜闻言，整个人一愣，尴尬地挠挠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来这事儿。”
    陶云圣摇摇头，“你没有微博，不知道也正常。我就感觉吧，之前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点心匣子，拜访赵老先生的事。好像刚发生，转过头人就没了。”
    彦子瑜见说起人家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那……以后呢？”
    “赵老仙逝以前，给我、给师父都讲过戏，赵老还说想收师父为徒。估计师父有自己的打算。”
    彦子瑜点点头，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幸好此时，所有的演职员们都到得差不多了，郭老师拿着话筒在台上讲了两句，便开了席。总算是把这块儿遮过去了。
    吃饭间，彦子瑜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是一串彦子瑜烂熟于心的电话号。“抱歉，我去接个电话。”说着拿起手机，朝桌上的几位点头示意。
    “快去吧。我们没那么多规矩。”邱老师摆摆手。
    彦子瑜拿着手机出来，“喂，妈。”
    “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接我电话啊，怎么每次我打电话，都是老半天你才接。”电话那头传来质问。
    “不是，我今天正好出来吃饭，里面有些吵。”彦子瑜耐心解释道。
    “你跟谁出去吃饭了？”
    彦子瑜深吸一口气，“就是我的同事。”
    “什么同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想什么。我跟你说别总和不三不四的人往一块儿凑，好好地姑娘得学好。怎么你现在还学京胡？不考虑别的？”那头问道。
    “嗯，以后还靠它吃饭呢。”彦子瑜回答道。
    “我就说不能把你交给你爷爷奶奶带，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还不务正业，你学医、学建筑、学金融，都比你学这个强，你……”
    彦子瑜不想听她说这些，径直开口问道“妈，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对面噎了一下，干笑两声，“哦，就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我挺好的，您费心。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
    “欸！等等，等等。那什么，你那儿……还能再借我点儿吗？”
    彦子瑜轻轻叹口气，说了半天还是借钱。“您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这么缺钱用？您总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吧？”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亲妈管你借点儿钱还这个那个的。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么个没良心的……”
    彦子瑜这头将手机拿远，深吸一口气翻了个大白眼，才又拿回耳边，“您要借多少？”
    “不多，五千就够。”
    您倒是说的真是时候，我刚开工资没两天您就借钱。彦子瑜现在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查账了。这一次她没再将手头的前全转出去，留了一千做生活费，才说道“我现在身上只有四千，只能给您这么多。”
    “四千也行，四千也行。你快点儿，我着急用。”电话那头催道。
    “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一会儿转过去。”说完彦子瑜便挂断了电话拉黑了手机号。一通操作完，小姑娘靠着墙蹲下，深呼几口气，握着手机的手骨节阵阵泛白。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家长呢？
    本来出来准备洗手的陶云圣看见彦子瑜蹲在地上，赶紧走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快起来，快起来，怎么了是哪儿难受？”
    彦子瑜回过神，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刚才想事情来着，不知不觉就蹲下来了。你怎么出来了？”
    “哦，手上有油。我出来洗个手。”陶云圣伸出手晃了晃。
    彦子瑜见状勉强扯起嘴角，笑着道，“那你赶紧去吧，我也先进去了。”说完低着头走了。
    小姑娘脸色不大好，刚坐到位置上邱老师便问道，“丫头，我瞧着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吃坏东西了么？”
    “我没事儿，应该是在外面蹲久了的缘故。缓缓一会儿就好了。”彦子瑜摇摇手。
    八老板一旁看了看彦子瑜的脸色，虽然有些白但倒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便说道，“那你要是难受就说话，实在不行就先回去休息。你这几天也够累的。”
    “欸，好。”说话间手边多了一杯温水，回身一看是一位服务员。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管服务员要了杯温水，你喝这个吧。”陶云圣一边擦着手一边说道。
    “谢谢！谢谢！”说着朝陶云圣点点头，双手捧温水，冰凉的双手渐渐回暖。
    本来席间还挺热闹的，只是来了这么一出这声音就都降了下来。“……”邱老师、八老板、夏老师都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桌边的姑娘。彦子瑜抬头见一桌子的人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大家不用看我，我真没事儿。快些吃吧！不然这些菜都凉了。”
    “哦，对对对！嘿嘿！吃菜，吃菜！”邱老师反应过来捅了捅身边的八老板，“啊，对，这……今天的菜，还真是秀色可餐啊！哈哈。”
    “下饭，真下饭。要是能有把瓜子就更好了。”旁边的夏老师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陶云圣夹起面前的菜，吃了一口这才说道，“今天这菜挺好吃的啊，怎么大家都只顾着说话呢？”
    “好好好，这不吃着呢嘛！急什么！这好饭不怕晚，好戏不怕等。”夏老师说道。
    这话说得彦子瑜一头雾水，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什么好戏？”
    八老板扑哧笑出身来，“唔，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刚才说下旬那两出戏呢。欸，你别光看着你也吃啊！”
    彦子瑜不作他想点点头，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温水。
    “丫头，来，你过来！”那边郭老师喊彦子瑜过去，她赶紧放下杯子走过去。
    “郭老师，您找我。”
    “丫头啊，我想问问你，你下个月有什么安排啊？”郭老师问道。
    “我下个月开学之后就实习了，学校安排在梅大。”
    郭老师一听，眉头一皱，“哎呀，那还真是不巧。我还想让你跟着去天津几天，我下个月在天津还有戏也想让你帮个忙，这……”
    “郭老师，没事哒，您要是需要用弦儿的地方，您就说。我实习的指导老师虽然年龄比我大一点，但是按师门算的话，其实是我的师弟。”说着彦子瑜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他可以通融通融的。”
    “吼吼，那敢情好！你这是年纪不大，长辈儿上了。挺好！那咱就说定了，下个月你可得来！”郭老师笑弯了双眼，拿着扇子点了点彦子瑜。
    “好，我一定参加。”
    “哎呀，德纲，你就知道说这个。”旁边的王姨拍了一下郭老师，“丫头，你喜欢吃什么啊？没事儿的时候，跟着小崽儿或者九明上家来玩儿啊。我一直想要个闺女，可惜家里都是一帮臭小子。”
    “王姨，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家里还有小宝，本来照顾孩子就很费心了，我上门打扰不合适。”彦子瑜推拒。
    “哈哈，丫头，你就来吧。小宝可喜欢你了，他就喜欢漂亮姐姐。”郭老师在一旁接口道。
    “就是，再说你和小崽儿过来，还能陪着我们家这位聊聊戏。我跟你说，提起来我就生气，你们要是不来，他能在书房坐一天。家里啥活儿都不干，就靠我一个人……”
    彦子瑜见王姨似竹筒倒豆一般开始细数日常的不满，旁边的郭老师只能尴尬地笑。这哪儿成啊，赶紧拉住王姨的手说道，“王姨，王姨，您放心有时间我一定叨扰。”
    “那你可过来啊！我按着之前你说的法子做了桂花糕，你也尝尝怎么样。”
    彦子瑜哪里敢不应，生怕说个“不”字，这话头又要止不住。
    一顿饭吃完，约定好下旬演出排戏的时间，彦子瑜这才回家。一路上回想起那通电话，心里是一阵气闷。算了，谁让对方是自己亲妈呢。不过，事不过三，要是再有一次，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