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文要国子监短讲生名额,乔斯年没有说什么,毕竟对他而言去松雪书局喝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经此一事,乔斯年生出了将乔斯文交给张松雪教导的念头。
见乔斯年得了彩头直接将楠木盒交给身后之人,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钱明仁道,“乔公子,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欣赏这幅字画?以前流传出来的都是松雪先生临摹的名家字画,今日有幸得见先生自己立意的字画,想必在场诸位都想一睹为快。”
乔斯年的目光扫过方桌上孤零零的纸张停留在钱明仁的脸上,“这幅画我要送人,不方便拿出来展示,各位都是饱学之士,有君子之德,想必不会强人所难。”
钱明仁笑了,他拉上众人是为了让乔斯年难以拒绝,乔斯年直接给所有人带上两顶高帽子,让他们再难开口。
钱明仁现在很希望钱明礼能说两句,毕竟他从来不以文人和君子自居。
钱明礼没有让他失望,“大哥,人家要留着做礼物,我们先看像什么话!”
不是你第一个要看吗?口风变的这么快,钱明仁意味不明地看一眼钱明礼,饱含歉意地对乔斯年拱手,“是在下失礼了!”
“无妨。”乔斯年面上一派大度。
这钱明仁放着自己的彩头不管要看他的字画,乔斯年就知道钱明仁参加文会八成是冲着这幅字画来的,好在钱明仁智商在线,知道他不会转手让人,没有一上来就开价,只说想看看。
就是不知道想看的是松雪先生的字画,还是字画里的靳云庭。
钱明仁二十出头,是知州家的公子,很可能从小就认识靳云庭,认出字画里的小童是靳云庭不难。
想到自己错过靳云庭的前二十三年,乔斯年只想马上回家。
有《试题集》和《答题集》的热销,与张松雪和张霖一起出现,又姓乔,众人很容易猜出他是谁。
几句话的功夫,打量的视线越来越多,乔斯年全部忽略,他向张松雪和张霖辞行,“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他语气熟稔,张松雪也自然亲切,“这就走了,作者是谁出自何处呢?”
“斯年,你不说清楚他今晚肯定熬夜翻书,”张霖笑道,“明天还会去找你。”
“不提我还忘记了,”乔斯年把自己写的三张纸拿起来递给丙叁,让他放在楠木盒里一起收好,“我拿的彩头不是国子监的名额,这些不用留下。”
然后提笔在乔斯文写的诗文上写下两个名字,转身离开。
“前面的仁兄,是哪位大才子?”
“《前出塞》是杜甫写的,《塞下曲六首》是卢纶,快记下!”
“没听说过呀!其他的明天拿去书院问问各位先生,肯定能……”
“得了吧,楼上几雅间的先生,你们输的这么惨,他们有一个吭声的吗?”钱明礼抢过钱明仁才拿到手的彩头,笑得没脸没皮,“大哥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哪儿有时间喝茶,还是让我去吧。”
钱明仁随他,“走吧,明帜还在雅间等着。”可惜没有拿到靳云庭的画像,也没能让她看一眼!
张松雪和张霖带着张扬清回到楼上,雅间里已经放着这次文会出现的所有诗文。
剔刷的时候掌柜在前面诵读,,很多人把自己不曾听闻过的诗都抄录了下来,茗香茶楼也安排了人专门负责记录。
张松雪找出乔斯年的诗,到书案后执笔誊写。
张霖用碗盖拨动茶盏里的茶叶,“这场文会是为斯年举办的吧!彩头是靳将军的画像,斯年为了不让它落入他人手中,定然会参加;规则看似别出心裁,但看斯年的诗全部没有署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一半一半!在文人里有真才实学才能得到真正的尊敬,光在《试题集》和《答题集》上署名是不够的。过了今夜大家都会知道斯年是饱读诗书之人,积累的学识比很多人深厚。”张松雪心情很好,“我还想要这些诗,光是数量就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看四哥的样子事先并不知道斯年能拿出二十九首诗,你就不担心翻船,最后靳将军的画像被别人拿走。”张霖乐道,“到那时斯年肯定跟你急眼。”
“我对斯年有信心,觉得他至少能得个第二名,实在不行我会出面把其他人没有署名的诗尽量剔刷掉,”张松雪想到钱明仁,“钱慎杰的这个大哥儿还不错。”
另一边的马车里,乔斯年道,“钱明仁是个哥儿呀,他是娶妻的哥儿吧!”额头上没有红痣,在这么多人认识他的地方,没必要假装男子。
辛午坐在靠近车帘的位置,“中州钱氏的哥儿大多娶妻,极少外嫁。钱明仁掌管着钱府的产业,公子行走在外少不得遇见他。”
乔斯年觉得自己可能遇见了靳云庭的爱慕者或者爱慕者的家属,虽然知道很多人盯着靳云庭的婚事,真正遇见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不说镇北侯府,单从钱慎杰的立场,钱府就不可能和镇北侯府结亲。
而且他和靳云庭好着呢,侯爷爹也喜欢他,倒是不必太在意这些爱慕靳云庭的人。
在商言商,以后遇见了也不是不能合作,乔斯年觉得自己太豁达了。
“吃饱了吗?”他转头问乔斯文,“一晚上都没怎么听见你说话,怕生吗?”
“吃饱了,没有怕生,我插不上嘴。”乔斯文回答。
“哈哈,”乔斯年笑道,“我看张扬清挺好的,你跟他一起玩儿我很放心。”
“嗯!”乔斯文垂下眼,最初他并不是因为张扬清本人如何才和他接触,而是因为张扬清姓张。今日看来张扬清接近他目的也不单纯,两人算是扯平了。
“少爷,到了!”丙叁停下马车。
园风见赶车的是丙叁知道是乔斯年来了,他迎上前,“东家来了。”
昨日装车送书到安平城,辛子给乔斯年一张契书,说是靳云庭收了一间书铺给他。过来一看,乔斯年脸红,这不是他买小黄书的店铺吗!
“哎哟,我是没想到书铺也能日进斗金,”园风殷勤地给几人倒茶,连章进都有一杯,“三百本《答题集》一本没留,一千本《试题集》卖光了,才到下午就没货。我记着东家的吩咐,谁来问都说明日才有货,傍晚的时候送来了一车。”
他去柜台上拿来账簿和记名册,“东家看看,两千四百两白银,还有这预定,有人直接要一百套《答题集》。”
一个店铺就赚了五百两,还行,乔斯年笑道,“等这些预定的补上货,要《答题集》的人会越来越少,园掌柜到时候别气馁。”
“哪儿能,”园风道,“东家做的是大善事,买的人越少证明需要的人都有了,东家的善行有了成效。”
园风自己开着书铺看得清楚,想赚银子还得指望《试题集》,乔斯年只说《答题集》会卖的越来越少,可见心里有计较,不是烂好人。
“都是自己人,园掌柜不必如此。”乔斯年翻看记名册,心里点着页数,每一个名字在他眼里就是一两二钱银子,“这还有按手印的!”
“是个不会写字的人,看着像个猎户。”
“记名册上每人只能买一套书,要的多的你另外和他们签契书,预付一半定金。”乔斯年站起身,“今天先这样,你忙不过来可以雇两个伙计。”
“东家稍等,”园风快步走进柜台提出两摞书,“这是我前些日子搜罗的好书,都是最时新的,保证东家没看过。”
各色绒布封皮里夹着几本靛青封面,最上面的一本书和乔斯年上次买小黄书时随手放在上面用作遮掩的那本一样。
这是什么书简直不言而喻,乔斯年僵着一张脸,“园掌柜有心,上次有本《香香小狐郎》不错,以后书铺里售卖的这类书尺度都要在它之下,文采要在它之上。”
“东家的意思是……”园风提着书的双手收回。
乔斯年点头,这些都不行。
才上马车,乔斯文问道,“兄长,《香香小狐郎》是什么书?”
乔斯年身形僵硬一瞬后一本正经道,“书生小时候从猎户的陷阱里救了一只狐狸,十年后狐狸修炼成人形前来报恩,他混合十种香料掩盖一身狐臭成功留在书生身边,给书生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书生写字他研墨,书生看书他掌灯,书生睡觉他盖被……”
见乔斯文渐渐失了兴趣,乔斯年笑道,“最后一人一妖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久没有给你讲《三国演义》,上次讲到哪里了?现在给你讲一段,回去你还要做功课,没时间听。”
乔斯文却问道,“兄长要把松雪先生的字画送给谁?”
“不想给他们看的托词而已,”乔斯年抚摸楠木盒,一匹整绢绘成,一匹=四丈=四十尺,就是十二米八,能画很多靳云庭。
乔斯年笑得有些痴,没有看到乔斯文闭上眼睛时黯淡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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