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祁霏白望向角落里那瓶被替换成向日葵的花瓶欲言又止。
这个领导,从监狱开始的盛气凌人到出狱后的满腹怀疑,再到现在不知道中了什么风的突然转变......
祁霏白想说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我什么?”贺恂扫了他一眼撇开头,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摆弄着童肖换过的花瓶,突然目光一凝,摆弄向日葵的同时不动声色撕掉了贴在瓶身上的价格标签,心想看来上次三千字的检讨还是太轻了!
“没什么,你……你费心了。”
从祁霏白的视角出发,贺恂摆弄花瓶的动作轻柔的不像话,眼神专注,成熟冷峻的侧脸线条已经几近完美,半高领的黑色衬衣恰好半遮住喉结,修长的双手正摆弄着花枝,无形散发着一股禁欲气息。
祁霏白不禁盯着那张俊美的侧脸多看了几眼,脑中霎时闪过形形色色的异国面孔,贺恂的眉眼虽不似那些外国人浓烈深邃,但是非常耐看。
应该算是他见过的人里最耐看的,没有之一。
如果此时贺恂要是知道他在祁霏白心里第一次的地位有所升高,是因为他这张面瘫脸,不知会作何感想。
心知事情原委的贺恂也没多说,问到,“你吃中饭了吗?”
随着发声,他脖间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祁霏白呼吸一顿。
“…………”
半响没听他回答,贺恂抬起头,又问了一遍,“你吃饭了吗?”
“……咳咳。”祁霏白撞上他突然抬起的视线,瞳孔一缩,迅速低头尴尬的咳了两声,后摇了摇头,道:“我还没吃。”
贺恂并未看出他的异常,心想巧了,我也没吃。
然后直接掏出手机作势要点外卖,结果手指刚点开外卖软件,在看见满屏幕花里胡哨的菜品后贺恂止住手。
抬起头,看着祁霏白:“你有什么不爱吃的?”
祁霏白看着他认真询问的眼神,想起昨晚自己碗里堆成小山的肉堆,僵硬扯了扯嘴角。
余光瞥见披在身上那件白色的外套,祁霏白无声叹了口气。
现在他吃的,喝的,穿的,包括现在住的病房,都是眼前这位领导一手包办。
“我没什么不爱吃的。”
“噢,那我随便点了。”
这个回答早在贺恂意料之中,其实明明可以不用问,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多嘴了问了一句。
“嗯。”
祁霏白看着他专注点菜的样子,无意识开口,“贺队……”
等他回过神后立马感到了一丝后悔。
我为什么要喊他?我喊他要说什么?太尴尬了!
“什么?”贺恂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
“呃......”
要说什么?
案情?毒品?还是聊一下线索?
祁霏白:“那个……”
贺恂完全没听见他蚊子哼哼的声音,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打断了他,“哦对了。”
见他出声,祁霏白立马轻呼出一口气,问:“怎么了?”
“在我车上装炸弹的那个男人。”
话落祁霏白眼眸垂了垂,一张夸张巨大的深色防毒面具在眼前一闪而过,两片镜片上跳跃的红色火光放佛还在心中燃烧。
他面色如常:“查到他的身份了?”
贺恂摇了摇头,“还没有,跑了一夜人口库暂时没发现符合其特征的嫌疑人,现在正在对比省人口库。”
祁霏白抬了抬眸:“那是?”
“还记得他在金禾大厦一楼王超信柜里拿走的东西吗?”
那个牛皮信封。
在贺恂没有注意的一个瞬间,祁霏白放在被子上的手轻颤了一下,垂着头看不清脸色,他缓缓点头:“我记得。”
贺恂:“我们在柜子里发现两种毒品成分,一种就是市面较为常见的,苯/丙胺类合成毒品,也就是摇/头丸。还有一种是苯/乙胺类衍生毒品物质。”
苯/乙胺类衍生毒品物质......
回忆一下子闪回十几年前。
那时的祁霏白只有十四岁,他跟着一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站在一间雪白的房间里,隔着墙体上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看见另一边房间里摆满化学器皿的实验台。
这是毒枭远在外国的研究室。
两名身穿白色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的男人来来回回穿梭在各种器皿之间,在一个小型运输带的尾部,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护目镜的异国男人从运输带上拿起一瓶装满透明液体的试管,举到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前不断观察。
肩上一沉,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明明是轻柔的语气,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代替传统苯/丙胺的‘合法兴奋剂’会帮我们打开国际战区的大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对需求品总是没有底线,哪怕它是无尽的地狱,也照样会有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霏白,你记住,欲望,不论是哪一种,只要有欲望存在,人性的弱点就会被轻易抓住。”
忽的,纯白的房间化作一片烟雾消散在眼前,祁霏白下意识攥紧了被角,胸腔里的震动渐渐加快,气息开始不稳。
他闭上眼眸,看似平淡但内心却在极力压抑着那股愤恨!
冷静祁霏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不能让面前这个公安领导发现你的身份,你必须顺利出狱!你要冷静!
但就算祁霏白低着头努力掩藏着了面部表情,还是被眼尖的贺恂看出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贺恂看见他极力压抑的模样蹙起眉,语气里夹着一丝焦虑:“我喊护士进来。”
贺恂刚朝呼叫铃伸过去,就被一只苍白的还埋着针的手摁了下来。
好冰。
这是贺恂脑子里第一个反应。
他的手怎么这么冰?
“你……”
“我没事。”
祁霏白额间铺着层细细的薄汗,衬得眉下的那双眼眸愈发黑亮。
贺恂一怔,一下子被这他黢黑的瞳孔吸引了过去,忽然他有一个可笑的想法。
他想挖出埋在祁霏白这双眼睛里的所有秘密。
“伤口突然痛了一下,没事,已经好了。”听见自己还算平稳的嗓音,祁霏白无声呼出一口气。
温凉的声音让贺恂瞬间冷静下来,反过来再想了一遍他说的话,又蹙起眉,“我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
说罢刚要起身就又被那只冰凉的手拉住。
“?”
贺恂回头,恰好看见祁霏白抬起了他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顿时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不用找,已经没事了。”祁霏白好笑道:“我怎么也是一男的,这点痛我还忍得了。”
贺恂听完并没有坐下来,只是狐疑的看着他,心里把所有医学储备知识翻了个底朝天。
搜索关键词:引起术后创口疼痛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冷?
半响祁霏白也没见这个领导有坐下的意思,刚要开口就听见头顶一道声音响起。
“你怎么穿这么少?”
“啊?”不是开着空调吗?
祁霏白看了看大口吹着暖气的空调出风口,在看看身上这件不算薄的外套。
穿得……少吗?
忽然手上一空,背上被披上了一件加绒的毛毯,祁霏白有些无奈:“我不冷。”
贺恂:“不然你手怎么这冰?”
祁霏白一愣,下意识握了握刚刚抓住贺恂的那只手,感受到那一抹余温逐渐消散在蜷起的掌心之中。
“……我刚吊完水,有点冰是正常的,我真的不冷。”
“你——”
嗡嗡——嗡嗡——
贺恂一蹙眉,摸出裤袋里的手机。
扫了眼,是一串他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祁霏白感觉到贺恂有一瞬间的僵硬,很短,就在他拿起手机的那一刻。
“哪位?”
“…………”
“没错我是。人没事吧?没关系。”贺恂突然抬手看了看表,说:“嗯,不用了。好,谢谢。”
挂断了电话,贺恂看向祁霏白。
“外卖员送餐路上被车撞了。”
“呃……人没事吧?”
“没事,已经送医院了。你还想吃什么,我重新点。”
贺恂说完就注意到祁霏白眼底微微一闪,接着就听到了让他哭笑不得的回答。
“吃泡面……行吗?就上次在你办公室红色的那种……”
“…………”
对着祁霏白真挚而诚恳的眼神贺恂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刷刷几个字就朝童肖发了过去。
叮——
一名年轻的刑警看见隔壁办公桌上的黑色手机屏幕亮了,头也不回的喊到:“肖肖,你手机响了!”
只见童肖站在开水房前嘴里叼着叉子一手端着玻璃饭盒,一手扭着开水炉的龙头含糊到:“来了来了。”
“谁啊,大中午的,吃个饭都让人安心!”童肖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未读消息顿时翻了个白眼,“切,不就是一条短信垃圾短——”
看清发件人的下一秒他就把‘信’字生咽了下去。
【送一箱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过来,现在。】
泡面?
老大要泡面干什么?
年轻刑警转过头凑了上去,“谁啊?瞧你吓得,是不是贺队又给你布置任务了?对了,你昨天找我借PKI跑人口库,该还我了吧?”
童肖盯着手机屏幕,用手拍了拍身侧同事的肩膀,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还没用完呢着急什么?用完了就还你。我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啊!”
“诶!急什么啊,你不吃饭啦?”
“早吃完了!”
年轻刑警探头朝隔壁办公桌上看过去,果然童肖刚刚拿在手里的饭盒空空如也,只有薄薄一层浮着油光冒着热气的开水。
“哟,这小子干饭还挺快!”
·
傍晚。
新南郊外。
“汪——”
“汪——”
一栋独栋的水泥平房门里,一条黄狗不停冲门外吠叫着。
一个中年男人抬起门帘拿着笤帚气冲冲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吼到:“叫什么叫,别叫了!回屋吃饭!”
“妈勒个巴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叫,外面不就是几辆车过去了吗?碍着你事了?再叫年底把你下锅!”
“呜呜——”
大黄狗听懂了话夹着尾巴窜进屋里,铁门外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嚯,都这么远了,发动机还这么响!有钱也不知道扶扶贫,豪车顶个屁用!”
离水泥平房不远,一片布满焦黄色的田区,几辆改装越野逐渐减速停在一人高的芦苇地旁,两个壮汉利落的跳下车,从后座上搬下一个包裹严实的麻袋,光凭形状都不难看出里面装的是个人。
“老板。”
手机另一头沉默了一秒,出声道:“人找到了?”
“还没有。”杰森举着手机,看着地上还在微微抽动的麻袋,不耐烦的抬起脚一脚踹了上去,里面发出一声男人的痛呼再没了声音。
“不过我发现了一点线索。”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