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糖定律》第10章 第十章 离校单

    考试的最终结果很快就下来了，段玺稳坐年级第一，总分727，分数高得吓人。辛姐怕他太过满足，还特意找他谈话，说这次的题目比较简单，让他不要放松。
    姜唐年级排名19，成功留在A班，知道结果的时候，他把手伸进兜里，暖暖的。
    晚上，唐茵打电话过来。
    “喂。”姜唐声音淡漠。
    “糖糖，跟同学相处怎么样？”唐茵问得小心翼翼。
    “还好。”
    “成绩出来了吗？留在……A班了吗？”唐茵不是想知道姜唐考得多好，只是怕成绩不好会伤害到姜唐，“没有也没关系，我们糖糖这么聪明……”
    “嗯。”
    “真的吗？太好了！周末回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姜唐半响没有接话。
    “没关系啊，不想庆祝也行，都听你的，”唐茵懊恼地看了一眼段付，后悔说错话，“你还不认识路，周末跟着哥哥一起回来。”
    唐茵小声地跟段付嘀咕：“要不让老刘去接两个孩子吧。”
    姜唐怕她让人来接，急着说：“我跟着段……哥。”
    “诶，好，那糖糖你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找哥哥啊！”
    “嗯。”
    姜唐没觉得这件事值得庆祝，况且段玺这个年级第一都在，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决定这周末不回去了。
    高一的不考试，高三的考试但不走班，只有高二年级组，文理科ABC班都进行了大换血，宿舍也进行了重新分配。
    姜唐可以回到A班的宿舍了，但是他懒得搬，就申请放弃了。被安排跟姜唐交换宿舍的男生兴奋地跑来315感谢他，被姜唐冷着脸吓走了。
    开学考试告一段落，恢复了正常上课。所有人都发现，姜唐上课的时候非常认真，但课后几乎都是趴在桌子上，偶尔清醒着，也不说话，整个人就像开启了勿扰模式。
    本来就传出了打架被梧江七中开除的事儿，本人又冷着脸不说话，实力吓退了一众来找他搭话的男生女生。
    魏来也发现了姜唐的不对劲，在网吧的时候他们还会一起聊会儿天。在学校里，姜唐几乎不理人，问他话也就简单回个“嗯”。
    这样很快到了周五。
    一中的周末只有一天，从周六下午课结束到周天上晚自修之前。所有离校的同学都要在周五晚自修下课之前签离校单，由班长付远航负责第二天交给班主任辛时。
    离校单传到姜唐这儿的时候，姜唐看都没看，传给魏来。魏来没有看到姜唐的名字，开口询问他：“姜唐你不回家吗？”
    姜唐轻“嗯”一声。
    魏来想到开学前姜唐就一直在网吧待着，大概就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想到他自己，也是叹了口气。
    “明天三哥来接我，要是你没地方去，跟我们一起去春风十里吧。”魏来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你也不回家吗？”姜唐听他这意思好像只去春风十里，不打算回家。
    “嗯，不回。”没由来的，魏来的心情也开始低落。
    离校单在教室里传了一圈，最后才传到段玺的角落里，他一眼就看到上面没有姜唐的名字，抬眼去看趴在桌子上的姜唐，少年清瘦的骨骼因为趴着更加突出。
    盯着姜唐的背影沉默半响，段玺拍了拍前桌付远航的肩。
    “怎么了，段哥？”付远航转过头，刚从题海里爬出来。
    “离校单先放我这儿，明天早上给你。”段玺说。
    “哦，好！”付远航没有多问。
    晚上姜唐洗完澡，顺便洗了衣服，在宿舍阳台上晾。听到敲门声，离门最近的季扬顺手打开门：“段哥！”
    段玺颔首：“我找姜唐。”
    熟悉的声音引得姜唐从阳台伸出头，正好撞到段玺看过来的目光。
    “跟我出来一下。”是跟姜唐说。
    “哦，好，马上。”三下五除二挂完衣服，跟着段玺出门。
    “跟着我。”段玺冷声说。
    姜唐没想到段玺会带他下楼，但也没多想，跟在后面走。
    出了宿舍楼，沿着桐花路，两人一直走到路灯的尽头，再往前就是一片漆黑的桐花苑，这个时候已经基本没有人了。
    桐花苑里有一棵与一中同龄的老油桐树，高约10米，两人伸出胳膊才能环住，桐花苑因此得名。老油桐是一中的守望者，它见证了学校的发展变迁，也护送着无数少年人的青春梦想。
    后来学校开发，沿着育才路两侧，都栽了油桐树。五月开花的时候，花絮飘飞，落花如雪，铺满了整条路，香气弥漫整个校园，成为学校一大亮点，学校正式改名为桐花路。
    “还要往前？”要不是这人是段玺，姜唐都怀疑自己被人拐了。
    段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姜唐，你累吗？”
    一句话，无端地让姜唐差点绷不住，眼睛环顾四周，故作轻松：“还行，跟七中进度差不多……”
    “姜唐！”段玺顿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累吗？”
    姜唐脸上的笑容凝结了。
    “每天把自己包裹起来，你不累吗？”段玺的声音低沉。
    姜唐彻底没了笑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段玺：“我累不累，跟你有关系吗？”
    看着姜唐眼里的防备，段玺没有继续，半响后轻声说：“阿姨让我带你回家，她猜到你不想回去。”
    姜唐不说话。
    “姜唐，来青川一个月了，你有真正开心过吗？”段玺问他。
    有的，姜唐心里想。在段玺陪他看八点档电视剧的时候、在段玺主动给他讲重点的时候、在他成功留在A班的时候，他都是开心的。
    “开学前躲在网吧，到了学校除了上课就是睡觉，不跟任何人交流，把自己弄得跟自闭症一样，很满意吗？”段玺的语气有点硬。
    姜唐还是沉默。
    “我知道，叔叔的事你很难过，但是姜唐，叔叔走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以后的路会有更多的人陪你一起走。”
    “你不要停在原地不动。”
    段玺的话让姜唐慢慢放下防备，低着头看着脚下，眼睛开始湿润。
    “你知道吗？假期里阿姨每天晚上都会在门口听你是不是睡得安稳，她不敢开你的房间门，怕吵醒你。”
    “你出门后，安安一天会问我好几次糖哥哥去哪儿呢？”段玺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这几天，戚慎他们问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姜唐，想对你好的人很多，你不要把自己关起来。”
    姜唐的头埋得越来越低，段玺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伸手托起姜唐的脸。
    少年的脸上满是泪水，他歪头想从段玺的手上别过脸，被段玺轻轻地摁在了自己肩上，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上。
    “姜唐，你要相信，还有很多人在爱你。”
    灯火阑珊下，树影拉得好长，黑暗笼罩的边缘，立着两个少年人。蝉鸣声中包裹着少年的低声呜咽，风带走了他的泪水，也吹干了被浸湿的肩膀。
    两人回宿舍楼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还是刷脸才被宿管阿姨放进来。当然，刷的是段玺的脸，姜唐一直低着头。
    到315门口，段玺拿出一张卷成筒的纸递给姜唐：“明天早上给我，行吗？”
    姜唐接过来，打开是离校单，握着它的手紧了紧，最终点点头。
    “进去吧，明天多睡儿，我去买早点。”段玺温声说道。
    姜唐推门进去。
    “姜唐，你终于回来了，”姜唐进门，季扬站起来上下打量他，见他眼睛明显哭过，“你跟段哥……段玺，你们打架了？”
    余明明闻声，也转过椅子看着姜唐，确实像是打架了。
    姜唐摇头，走过去把离校单放在桌子上，从旁边的梯／子爬上床，躺下后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罩住。
    季扬和余明明站在原地不敢出声，用眼神交流，一定是打架了。
    第二天，段玺提着烧麦和豆浆走进教室，放在桌子上。
    “老大，你这是……给我带的？”戚慎看着放在他桌子旁边的早餐，有些怀疑是不是没睡醒，老大竟然给他带早点了？
    戚慎的声音太大，引得付远航和褚鑫星转过来看着他们。段玺垂眸沉默了一下，把包挂在椅子上，拿起烧麦和豆浆走过去放在了姜唐的桌子上。
    戚慎：……卧槽！
    “哈哈哈，你在想peach！”褚鑫星笑倒在付远航怀里。
    魏来被段玺放东西的动作吓到，抬头看了段玺一眼，低头沉思姜唐和段玺的关系。
    姜唐掐着点儿走进教室，周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绕到段玺身后，把离校单从他右手边扔进去，转过身回到自己座位，看到了桌子上的豆浆和烧麦，神色才好看些。
    同样把包挂在椅子背上，姜唐翻开语文书铺好，把吸管插进豆浆杯里，用竹签叉起一个烧麦，一边吃着一边背古文。虽然这篇古文他已经背了一周了，还在背前两段。
    戚慎全程盯着姜唐手中的烧麦，咽了咽口水，视线太过强烈，让姜唐无法忽视。
    “你也没吃？”姜唐声音有点哑。
    “啊？”戚慎没听清。
    姜唐拿起烧麦盒子递过去，戚慎惊喜接过，动作却一点儿不含糊，立即用另一根签子叉起一个烧麦喂进嘴里，发出满足的呼声！
    “我也要我也要！”褚鑫星从戚慎手上拿过盒子，吃了一个，把盒子递给付远航。
    付远航不明就里接过，也吃了一个，转身想递给段玺，看到了段玺沉沉的眼神，顿时觉得嘴里的烧麦不香了。使劲儿拱了褚鑫星一下，后者立刻收了笑容闭上嘴，接过烧麦盒子放回姜唐的桌子上。
    然而，总有些人在死亡面前还不知道危险靠近。
    “你至于吗？不就是一个烧麦！”姜唐实在看不下去戚慎夸张的表情。
    “至于！我吃的是烧麦吗？我吃的是老大特意买的早点！”戚慎强调。
    “是吗？”身后传来声音。
    “那当然！”戚慎转头，“老大，我没有，不是我……我错了！！！”滑跪三连。
    “戚慎，大早上不好好背书，鬼叫什么呢？”辛时的声音从走廊外面传进来。
    这次，姜唐也没绷住笑出声。
    段玺注视着姜唐，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连他都不知道，他已经格外注意这个少年。
    姜唐大概是感受到了段玺的视线，看了过来，嘴角微滞，很快恢复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