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龙的神言》第四幕 毁灭的稚子Ⅰ

    “所有欺负哥哥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寒冬之风里，男孩儿的眼中燃烧着寂静的怒火。
    薇莉卡默默看着那个男孩儿，却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你是谁？”
    薇莉卡轻轻开口。
    “你不是刚才那个人。”
    不一样了。
    哪怕此前薇莉卡并没有与那个孩子接触太深，但是，几乎就在瞬间，那个孩子身上的气息却完全变了。
    变得寒冷而陌生，孤寂而恐怖，犹如荒原中的一头独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即将来袭的敌人。
    但是，薇莉卡依然伸出了手。
    “放心吧，我并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不如说，我会保护你们。”
    “保护？”
    “没错。”薇莉卡对面前的孩子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托姆达。”
    “他呢？”
    “谁？”
    “你口中的哥哥。”
    “纳因。”
    “原来如此。”薇莉卡笑得更加开心了，“好像我的运气并没有这儿差嘛。”
    ***
    “滋……”
    混沌的头脑里，仿佛有一丝电流瞬间闪过。
    纳因在一瞬间恍惚了。
    当薇莉卡触摸着他的面庞，当那个女孩儿说出了那个她永远也不可能说出的名字时，他从未见过的记忆开始窜入了脑海。
    然后，他眼前所见的画面一闪，新的色彩占据了他的眼球。
    血红。
    一片血红印染窗扉。
    那昏黄的灯火下，血液溅满四壁，男孩儿浮在半空，眼中寂然无一物。
    “你就这样将哥哥置于危险的境地吗？”
    男孩儿淡淡开口，他的手并没有动弹，但是随着他声音越来越大，地面之上躺倒的尸体忽地轻微弹跳起来。
    “刷刷刷！”
    无形的力量在房间中回荡，转眼间，那蒙面的黑衣刺客的身躯就被切成了无数细碎的碎片，让人看了不禁作呕。
    但是坐在床边的薇莉卡却淡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生气，也没有厌恶。
    “我只是来找他聊聊天而已。”薇莉卡叹息道。
    “没想到会有刺客。”
    就在刚才，刺杀者冲入了她的屋子，纳因首当其中受到了致命伤，其结果无他，正是将那身体里的另一个孩子给唤醒了。
    几乎在瞬间，包括薇莉卡的侍女在女，所有人都被切成了碎块。
    “记住你当初的承诺。”
    浮在空中的男孩儿神色愤然，那金色的眼瞳里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物，那是蔑视众生的眼神，就连薇莉卡也感到了一丝畏惧。
    但是那样的感觉很快就从她心中消失，因为当太阳重新升起，那个男孩儿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忘记，你一切证据也都消失不见了。
    ***
    “纳因，你还好吗？”纳因的宅邸里，薇莉卡试着将手搁到了纳因的额头。
    ——好烫。
    薇莉卡惊得收回手，此刻纳因的额头烫得像火，那个孩子嘴里咿咿呀呀叫着薇莉卡的名字，大概做梦都还想着她。
    纳因为了帮她捉冻鲟在雪窟窿里钻了好一阵，回了之后就病倒了。
    薇莉卡没想到平日里活蹦乱跳的纳因会变成这样，吓得她昼夜不停地守候在纳因身边。
    然而纳因的病情并没有好转，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恶化。
    王城里的医师束手无策，去神殿请了治疗神官施加魔法，状况也并没有多大的起色。
    “纳因。”
    薇莉卡闭着眼睛有些害怕，如果不是她的任性，纳因也绝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她握住男孩儿的手，在心里祈求着。
    希望那个孩子能够好起来。
    但是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一冰。
    纳因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眸子无比璀璨，仿佛天神正在俯瞰人间。
    “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纳因，不，应该是那个叫托姆达的孩子拉着薇莉卡的手，对他严肃质问。
    “他生病了。”
    “我不会生病。”托姆达说得坚决。“哥哥也不会。”
    只见那个男孩儿从病床上坐起，他赤着身子走下床来，身体一摇一晃地走向了屋子外。
    薇莉卡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她却清楚那个孩子的脾气，从始至终都不曾打扰。
    很快，那个孩子来到下面的花园里，他用灼热的双手挖了一个坑，紧接着整个人便躺在了地上。
    “你要做什么？”
    薇莉卡想要阻止，但是数秒之后，却见空中无数星星点点，萤火虫一般的东西聚集到了少年身上。
    薇莉卡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些星点聚集在少年身上，仿佛带走了他身上的痛苦和热量。
    很快，一股股白色的蒸汽就从原本托姆达所躺下的位置冒出来。
    薇莉卡吃惊地看着面前梦幻的一切，那些萤火虫一般的生物迅速消散，在空中朝着四面八方逃了出去。
    那之后，纳因就醒了。
    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好的。
    而现在，那些记忆重新浮现在了纳因面前，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每一次，都是他和薇莉卡公主。
    不，那是托姆达和薇莉卡公主，他根本不在那里！
    “啪嗒，啪嗒。”
    赤红的血泪落在地上，纳因一惊，他抬手擦了擦，却发现那血泪竟是从自己眼眶中流出来的。纳因看向怀中的少女，薇莉卡笑语嫣然，仿佛已经知道纳因想说的一切。
    “公主殿下……你、你为什么认识托姆达？”
    “托姆达他，他不是死了吗？！”
    纳因不甘心地询问。
    不，他或许早就知道了。
    如今一个又一个的记忆片段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有的事情他应该记得，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些记忆竟沉在了自己的脑海最深处。
    那个冬夜，托姆达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但是无数次，他无数次在最危险的时候听见托姆达的声音。却又在无数个刹那之后将一切忘记。
    薇莉卡触碰着纳因的面庞，声音细腻。
    “小笨蛋……你还不明白吗？”
    薇莉卡终于开口，“托姆达没有死，”
    薇莉卡看着眼前的纳因，她看见了，那少年的眼中，有一簇火苗正在慢慢升起。
    “你们两个，原本就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