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梦癫三十年》第173章 天堂口

    为什么选择了“待定”，而不急着投胎？
    颂猜的心里面清楚，自己在凡间还有许多的未了事。即便已经身处了天堂，他忘不了凡间的妻儿老小。所以，也无所谓今后投胎成什么，动物可以呀？植物也成，哪怕是变成了一棵大树。但是，这颗大树最好不要长在河边。因为山中的树木可以做到落叶归根，如果长在了河边，残叶飘落下来以后，一不小心被大雨冲刷至水里，那么，水流到哪里就算那里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接下来，登录的手续确实比他想象的复杂太多。
    问到了他的姓字名谁，籍贯何处，有什么尊教信仰，还有政治面貌？也问及他的教育程度以及有什么特长。难道，天堂里面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吗？登录官们告诉他：为了看你的诚实程度！啊……？是啊，就要看你的诚实程度。人世间有些个喜欢蓄意欺骗，有些人则是满嘴里跑火车；而有些人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还有些人就是一根筋的那种，只讲真话绝无谎言。
    那么，到了天堂还问特长干嘛？难道还需要工作和上班？
    是啊，不干活你吃什么，靠别人养你吗？咱们这儿虽是按需分配，但每个人来到这里，都会分配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您没见着第一接待室里做登录的大爷，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还得了肺癌的晚期，依然坚持工作着？不干活，就是没饭吃！
    到了这儿还用吃饭吗？颂猜把这类问题吞进了肚子里，免得节外生枝。
    酸甜苦辣咸，都重新地尝过一遍；闻香识味，类似于自己在无名寺的时候，山洞里面的那几十柱香烛，在这儿又闻了一遍，记录下感知上的差异；检视力查听力，还有一场综合百科的笔选环节。
    在凡间的时候，颂猜印象之中最复杂的面试，莫过于进电子厂的那一回了，当时是王总的前妻亲自主导。但是，那次单总监面试的挑战性，跟这儿登录面试的内容比起来，完就是个小儿科。
    经历了数不清的接待和面试登记的环节，终于，颂猜来到了最后的一间接待室。一位貌似六十来岁的大姐，依然是面无表情地接待了他。这天上的人脸都是如此地木吗？就像见到的第一位登录大爷那样，后面工作人员的表情也是清一色。
    带着疑问，他斗胆地挑战了面前的这位大姐。
    “小伙子，所有的面试和问卷程序部结束。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大姐嘴中吐出来的字眼，非常地中规中矩，但语气有些硬邦邦。
    确实是最后的环节了，而且还是答疑？该是天堂上对新人的一种尊重吧。“谢谢！”之后，若显疲惫的颂猜，鬼鬼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接待新人的时候，脸上都不带表情的呀？”
    “我们并不认识你，该有什么表情？”
    哦……那就别问了，颂猜如此想。
    “咱这就一简单的工作，在大多数情况下，无需有什么个人的情绪，就事论事而已。否则，就易产生凡间常有的矛盾，或者称之为‘恩怨情仇’。”大姐开始为新人洗脑，灌输一点天堂里的常识。
    “这登录过程，为什么要问这么多事情？”
    “我们在给你做一种归纳。一则，根据你的性情和特长，可以科学地指导你今后工作上的安排；其二，就是依据你所有的经历和兴趣点，在后续的见面会上，引出一些你想见到的人。”
    “你们怎会知道我想见什么人？”颂猜心想，来到这儿的人，应该都已不在凡世。那么，我最想见到谁呢？在这之前，自己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过去的亲人、朋友，或者熟人。前面所有的测试和问卷，已经面地记录下你的各项指标。所以接下来，指标的组合模式，正计算和决定了待会儿你将遇到什么人。”
    “比如说……？”
    “你的父亲、舅舅们等，还有几位你一看，就会立刻想起来的朋友和熟人。”
    能够见到自己的父亲？颂猜的心里面一阵颤栗……还有舅舅们？那就只有一个满舅啦。果然，我的满舅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待会儿能见到。颂猜的心里如此想到。但是，“会不会有我不想见的人？”
    “不想和不喜欢是有区别的。也许会有你不喜欢的人，但你自己都来到了这儿，喜欢与否又有何妨？”这种反问，启发了颂猜的思考。好像有点道理？见见也无妨。
    “但是，你们这种登录的程序，是不是太复杂了点？费时很长哦。”颂猜温和地投诉了一下。
    “规定就是如此，要取得你极可能详尽的指标。从时长上说，如果按照凡间的时间计算，整个程序走下来不过十分钟。”
    “啊……才十分钟？”颂猜心想这怎么可能？！
    “天上一日即为凡间一年。你的时差还未调整过来，所以觉得过去了许久。刚刚过去的十分钟，对于凡间来说已是两天半。”
    啊，就过去了两天半？那不就是凡间一日，等于天上的四分钟？颂猜倒是很快得出了一个算术结论。只不过是不知道，天堂会不会也是每日二十四时，每时六十分钟呢？
    “那么，我今后的工作是干什么？”
    “待定。”大姐的回答很是简洁。
    “啊……？为什么是待定呀？”颂猜是一位热爱工作的人。
    “你目前的状态，只不过是处在天堂口而已。另外，你的情况似乎有些特别，有一位老先生已插队跑到你前面去了，还有两位正在来的路上。如果他们三老的问卷里表明，他们不愿在这儿看到你的话，那么，我们对你的结论就是‘退货’。”
    “……啥情况？三个老人赶过来？还会‘退货’？”颂猜彻底就听不懂了，心想着我又不是你们买来的东西，退什么货？另外，我爱在不在这儿的，为什么还要看别人愿意与否？另外，刚才我的问卷，为啥没有判断和决定别人命运的题目呀？这里有没有先来后到一说？别说前面的一位已插队，那后面的两位比我来得晚，凭什么要由他们来决定“退货”与否？而且还是专门地针对我？
    心里面涌出这么多的疑问，但颂猜却强忍着没有说出口，免得讲出来激怒了面前的这位大姐。头一位做登录的老头子，虽然也是面无表情，但多问几句也会不耐烦。算啦，我初来乍到的，来日方长，今后再慢慢问吧。
    对面的大姐摇了摇头，本无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了丁点蔑视：“来到天堂是好是坏你都还不知晓，无须带有那么多的埋怨和委屈？！你别问了。有几位你过去的亲人和朋友，已经等在了路上。走吧走吧，你赶紧走吧！”大姐下达了逐客令。
    听到大姐如此放映，颂猜的心里觉着“坏啦！”我怎会忘记了自己处在天堂口呢？我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人家可是天堂的公职人员，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另外，别人蔑视得也对呀？真有三位老人不愿在这看到我，把我“退货”至凡间，未必不是好事？刚才那会儿，自己急啥呀？颂猜反省着凡间思维，却有许多东西需要调整。
    离开了接待处里的判官大姐，颂猜踏上了一条铺满绿草和鲜花的大道。路的两旁绿树成荫，蓝蓝的上方飘着棉絮状白白的云朵。空气格外地清新，估计PM1.5应该不到10；气温也特别适中，约为摄氏23.5度；湿度蛮好的，相对湿度应该在45%上下。所以，这儿的气候宜人，体感非常之好！颂猜在凡间的时候，对周遭的这些参数从来就特别地敏感。
    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从路边窜出来的，却是普吉时光里的麻师兄。“咦，你怎么就上来了？”师兄答曰：“比你早那么几日而已。那晚跑到夜店里喝酒，别人之间发生了火拼，飞过来的流弹却把我送到了这儿。”说完以后，他还苦笑了两声，好像很无辜的样子。
    再往前走，路边走过来的第二位是大叔，就是那个在花瓶湾里的马来族帮工，后来，与颂猜一同被海啸淹没的那位。他的怀里抱着“妹朵”，那只被颂猜拯救过的土狗。“大叔，您的老婆还在花瓶湾等你呢！”大叔道：“是啊。这不，我也选择了‘待定’后投胎。在这里，我可以天天盯着我那老婆子。”声音里面流露着一丝丝悲伤。土狗“妹朵”也伸出了舌头，舔了舔颂猜的手。她的眼神之中好像正写着：主人啊，您还不到上来这儿的时候啊？
    继续往前走，颂猜见到了自己的岳母，即阿香的继母，老村长的第二任老婆；躲躲闪闪的一位就是阿育了。在泰北的时候，他害得我好惨。后来，你还跑到郎溪镇，打断了我的一条腿。你怎么会在这儿呀？不是有个叫地狱的地方，专门接纳你这样的坏人吗？
    接下来，颂猜见到那次寮国出任务时战死的三队友。阿毛他见到了颂猜以后特别地兴奋，说了句：“哈，你能活到这么老？”原来，在早年间，金山角地区的男子寿命不算太长，身体好些的，也常常于刀光剑影里英年早逝。另外，升天以后的逝者，在天堂里保有他们过世的年龄和容貌。所以，颂猜见到了他们以后，倒是一眼都能认得出来。
    怎么还没见到自己的父亲，还有舅舅……们呢？颂猜这会儿的心里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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