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梦癫三十年》第162章 曼谷（18）之不眠夜

    洗漱完毕之后，三弟护送着二哥上楼并查看一轮以后，他和大哥也倒下身子准备休息了。
    今日的情况特殊，在和平的年代也须像战时一样，抓了个舌头本就不易，而到手的“俘虏”更不能让他轻易地再跑掉。所以，老三必须到二楼去查看一番！当然，从目前的情况看，二哥要跑也不容易，因为他不可能丢下老婆和孩子玩失踪吧？
    听过的亦工三十年的简要经历，老大在一旁几度默默地流泪。他根本没想到，失踪了三十年的二弟居然经历了那么多，一定还有许多苦头没有说出来。而真正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二弟当年失踪的理由：那年冬日的夜里，爬起床去上了趟厕所，一不小心把满舅踹进了茅坑。由于害死了满舅，所以他就连夜出逃了。
    可是，为什么我们这么劝他，他就是不肯相信呢？！
    老三在惊讶二哥经历的同时，对他的顽固不化有着几分理解：“哥，您是不知道。前一次我旅游新马泰之前了解过一些情况，说是东南亚的这些国家里面，除了柬埔寨和老挝以外，其它的地方与咱天朝都还有些隔阂。”
    三弟睡在大哥的沙发边，以便俩人的继续交流。他把自己的音量调到了最低，继续地说道：“虽然过去的近三十年，咱们国家的变化挺大，但这边的宣传和媒体，对我们偏见依然不少。你可以随便买一份这边的中文报纸，你会发现许多胡说八道的报道。所以，二哥真会以为我们在哄骗他，以便把他弄回去邀功。”
    “怎么会这样？”大哥不解这种所谓宏观的话题。他想起三弟没找出满舅照片的事，主动出主意道：“那你跟秀云表妹联系一下，让她发张满舅的照片过来？”
    “没用的。二哥又不知道满舅已经老成咋样了。即使弄一张秀云姐的照片过来，估计二哥也不知道她是谁。”
    “那怎么办？”
    老三顿了一顿，信心满满地说道：“现在的关键，是要把满舅也弄过来。让他来亲自认领二哥，再请他回家。否则，二哥会有千般万般的理由，来拒绝我们俩。”
    “满舅能够来吗？”
    “刚刚不就是跟满舅通电话，我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满舅掐断了信号。说是国际漫游太贵，告诉我他明天早晨的飞机回国。他哪里知道啊，我这是要跟他报告多么重要的事情？！”
    “那他从韩国回国，马上就可再飞来泰国？不需要签证？”老大不傻，只是有个憨厚的性格。真跟三弟探讨起这事，思路也很清晰。
    “这个还不敢肯定。但是，我记得他上次来泰国做武术交流的时候，办的签证是一年多次往返。他有徒弟在泰国，也是做什么武教头。”
    “那么呢……？”经历过一次自己的签证，但大哥不懂多次往返的含义。
    “如果是一年多次往返的签证，那买张机票就可以立马飞过来。”
    “是吧，这么容易？”老大觉得三弟有办法，看来满舅来泰有希望！
    “所以，我明天上午十点左右会再打他的电话。如果他已经回国，接下来就是机票的事。”
    “那么大的年纪了，会不会太辛苦？”老大是个体贴的人。
    “不要紧的，就是有点高血压。戒酒两年有成效，如今的身子无大碍！他要是知道找到二哥了，别说是飞四五个小时，即使要飞十个小时，他也会立刻跳上飞机！”他们哥俩都了解满舅的性格，和那份丢失外甥以后心里的痛。
    老三接着说：“另外，我明天还要把前次上咱家的老华侨请过来，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劝得动二哥。咱们讲啥他不信，那一位本地的老华侨，且经常回中国旅游和做生意，对中国的情况十分了解，也许，他老的说服力比我们两人都强！”
    “……哎，看到二弟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我的心里也踏实了好多。”老大感叹道。
    “是啊，回家跟妈说起这事，她老人家也可以心安。”三弟对妈是念念不忘，他那么冲动地二次来泰，一半以上的理由，就是看见母亲念叨着儿子失踪的苦。眼睛都哭瞎了，还有那三十双千层底的鞋……
    “有三个孩子……大闺女长得还很好看。”老大把弟媳肚子的孩子也算上了一个。他第一次出国，觉得这泰国的姑娘长得特别，弟媳阿香的眼睛就特别地大。从家里柜台上的照片看，二弟的大女儿就是一个美女胎子。
    “是啊，孩子长相像妈！他们暹罗族，好像跟咱们云南的傣族是同族。”老三的知识面比大哥广一些。
    “不过……”忽然间，老大想起了一件担心的事，该如何表达呢？感觉得少许的忐忑。
    “啥？”
    “这个你可能不清楚。你二哥吧，小时候有个梦游的毛病。他常常会夜里爬起来在房间里走动；如果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偶尔会听到他嘴里咀嚼的声音。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妈妈一定会说厨房又丢了吃的东西。”
    “然后呢？”
    “奶奶和妈妈就会拷问我和你二哥。我是肯定没吃，但他也是打死都不承认。我在一旁看得真切，不觉得他在说谎话。估计，是梦游的时候偷吃了东西，醒来以后就完忘了。”
    老三轻轻地笑了两声，问道：“那你光听得到咀嚼声，闻不到香味啊？”
    “哼，那个时候家里穷啊，菜还会有啥香味？！”小时候的苦，老大经历最多，印象也最深刻。
    “哦……”非常难得，老三他乖乖地听起大哥述说小时候的故事。
    “估计阿妈也知道这事。”
    “为什么？”三弟不解大哥为什么如此猜测。
    “因为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阿妈一定说是小偷进门了，不会继续怪罪我们兄弟俩。但如果二弟犯了其它的错误，你知道的，阿妈一定会用撩刷抽人的。”
    “阿妈没你讲的那么凶！”老三开始为亲爱的母亲辩护。
    “阿妈是从来不会打你，你是家里的满崽！不过，那个时候你也太小。阿妈打我可是有那么两次，那都是到队上干活，嫌我工分赚得不够。但是打你二哥，可是次数蛮多的。大多是因为他学习不认真，还有逃课等等的。”说到这儿，老大的声音又一次有点哽咽。他是完理解，那么时候的母亲多么地不容易！就恨父亲去世的时候，自己没能快快地长大。
    “嘘……你不是，还有奶奶宠你吗？”老三轻轻地劝解大哥。
    “是啊，阿妈打人倒是不重。可是，你二哥后来去了县城读书，由满舅管教。你不知道……满舅打人可是劈头盖脸的。”
    老三的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不敢相信大哥说的话：“你见过呀？”
    “没……但是，有两次二弟周日回来的时候，我见过他背上的伤。据说，满舅打他的时候，不准他哭，也不准眨眼！”
    ……
    此刻的夜静悄悄，楼下两人可以听得到二楼的阵阵鼾声。静默的一分钟里，老三想起来：满舅是体工队的武术教头。估计他年轻的时候，就是本着“不打不成才”的方式，在对待我的二哥。另外，听阿妈和大哥介绍过，李家当时是要二哥多读书的，日后可以到省城的工厂去做工。那么，一个不肯读书还顽皮的孩子，落到了做武教头的舅舅手上，估计会要吃点苦头。
    “哥，刚才我们跑偏了题。你是说二哥梦游，那么跟他跑来了泰国有什么关系。”三弟把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我是怀疑，你二哥会不会是……在梦游的场景里，把满舅推下了茅坑？”
    “不会吧，如此的深仇大恨？”老三悄悄地调侃了一句，觉得有点好笑。
    “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啦，你这用词太严重了。其实，老二怕满舅怕得要死！”
    “嗯，可能。我知道满舅的徒弟们都怕他。但是，他对我们是真好！还有舅妈也很好。”
    “我没说满舅有什么不好。但是，二弟失踪以后，满舅的脾气确实是改了很多很多。”老大年长，过去的一切都是自己亲身感受。
    “哥，我还是不懂。如果是梦游，醒来了不就行啦？”
    老大今日的话匣子算是已经打开。除了意犹未尽，更多的是对二弟的担心：“老家有个传说：梦游的人，千万不要轻易地叫醒他。要让他接着睡，再自己醒！”
    “啊，这个我也知道呀？”老三等着大哥把话讲透。
    “如果梦游的时候被人叫醒，他会被吓死的。”
    “我也听说过这种，但那都是迷信！”老三从来不相信这一套。
    “我平时也是不太相信。但是，你二哥的这事实在太过蹊跷。我在假设……”
    “嗯，大哥，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发现您还真能讲故事。”三弟又想调侃大哥。
    “你别打岔！我是说假设哈，你二哥这个时候，如果还在那个梦里面的话，我们这么粗暴地把他唤醒来，有没有什么危险？”
    ……
    “哥，你今天这是怎么啦？把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惊出来了！”
    ……大哥没有回话。他沉浸在自己的假设和那么一种古老的迷信之中，也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哥，你睡吧。今日我值夜，明晚轮到我睡。还不知能不能把满舅弄过来呢。”三弟转换了话题，觉得大哥也该睡了。咱们必须轮着休息，看那楼上的二哥正以逸待劳。我可不能输给他！
    “我睡不着啊，真有点担心这事。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会儿，老大的思绪被刚刚的假设给拽住了。
    “睡不着你也必须睡啊？否则怎么办？我看二哥比我们冷静着呢，那鼾声……”老三用自己的双手，交叉搓了搓自己的双臂。这会儿的他，浑身感觉得有些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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