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知为父的一片苦心,冲着气“嘟嘟嘟”地骑车走了。
这么晚了,能去哪儿呢?之前也没给女儿买一只手机,所以,此时的颂猜没办法打电话寻人。
十八岁的姑娘还无手机,这又是老爸颂猜在女儿面前的罪状之一。二零零四年代的泰国,手机的普及程度已经非常之高,许多中学生都有手机。但是这位老爸却固执着,说是等到女儿考上了大学才给买。
颂猜心想,不会再去那个乍仑的家吧?料那个小子也不敢!更何况,人家父母也不能够在这深更半夜里,无故收留一个熟人的女儿吧?即使是儿子的亲密同学。
那就还有一个地方:丸泊丸咩的家。女儿在橡胶林里长大,直到十岁的时候才离开,跟那儿的异姓爷奶特别亲。也是因为普吉的治安状况一直良好,这么晚了丢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儿,颂猜以为不算太大的事情!狠心的爸爸没有多想,也没有做寻找的打算,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第二日依然是个好天,不到七点,天光已经大亮。蓝蓝的天上有着薄薄的云彩,完没有影响到早晨的光线,对远处海域的普照。普吉岛的芭东一带是西面向海,所以,每天早晨天光放亮的时候,先把西面的远处海面照得透亮。然后才是由远至近,耀眼的光影会慢慢地舒展过来,直至照亮整个小小的花瓶湾。
七点半刚过,家里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丸咩(丸妈)打过来的。她报告说今日凌晨三点半左右,大孙女骑着摩托过去,哭着鼻子走进了家门。一身的汗渍脏兮兮,她进屋以后简单地洗漱,然后,就倒头睡死在客厅的沙发上。估计会要睡一个整上午吧?丸咩还说:事情发生在后半夜,想起你们也正在睡觉,所以,没有再跟你们打电话。这会儿通知你们一声。
看来,女儿半夜出走的事情妥当了,无需多担心。
可是,刚才的电话把阿香吵了起来。睡眼惺忪的她听到了电话里提起女儿,故有点紧张地问道:“女儿怎么啦?”
颂猜是个早起的人,乘着晨旭在海边的木桥上,已经冥想打坐后回来。搁下了电话之后,他回答了妻子的问题:“昨晚出了点事,女儿冲气出走了……”这件事情没必要隐瞒,他一五一十地跟妻子细说了一遍。再接着补了一句:“这不,她果然是去了橡胶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哈!”
“看上去是个蛮阳光的孩子,不是说成绩也不错吗?”这里指的是乍仑同学,阿香听过故事之后感叹了一句。丈夫已经断定那男孩吸毒了,妻子她几乎是深信不疑。
“是啊。现在的孩子们,天知道呢?!口袋里又不缺钱,少抽几口的话,是难以发现的。”颂猜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了充分的理由,可以斩断女儿跟那男孩的联系。等到女儿回来了再说!
“咩……咩……”儿子也醒了。在妈妈为他洗净了屁屁之后,平日里喜欢咯咯笑的他,今天却皱起眉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这是干嘛呢?就这一点,还有点像你泊(爸)哈。”妈妈从洗脸盆里拿起一条毛巾,拧干水后,轻轻地给儿子擦着脸。她越来越发现,这小儿偶尔间皱起眉头的样子,跟他的老爹倒真有几分神似。但是,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像我!
大叔和大妈也已起床,到湾里收拾垃圾去了。这儿大部分孩子都还听话,有啥子易拉罐呀泡沫盒的,一般都会放至昨日特别准备好的垃圾袋里。花瓶湾里没有垃圾桶,这是湾主的一大馊主意。他认为:没有垃圾桶,可以提醒游客不要随意生产垃圾。无法避免的废物件,可以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每间房内的垃圾桶,一定有人定时打扫。所以,在一尘不染的花瓶湾,一般通常情况下,游客们都不好意思乱丢垃圾。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眼睛看得见的地方没垃圾,但总有个别不守规矩的游客,喜欢把喝过的易拉罐和香烟盒类的,扔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比如西南角上的乱石滩。那些暗藏的垃圾大多躲在石头缝里,捡拾起来会非常麻烦。关于这点,当湾主他见气的时候,大叔却说啦:往石头缝隙里扔垃圾的游客,也算是热爱环境讲究卫生一族,眼不见为净嘛?看得见的地方,他们才不好意思扔呢。
大叔他仗着自己的身子还算灵巧,每天早晨必干的一个活,就是跑到乱石滩上走一圈,而每次过去攀爬一轮下来,还总有些收获。今天,大叔他继续着每日的例行锻炼,在礁石堆里忽上忽下的。收拾完沙滩上的大妈,则先回做早饭去了。
坐在小楼门前的颂猜,此刻开始发了呆,怔怔地看着沙滩上面祥和的一幕:
三条土狗之间,你咬一口我的尾巴,我就扯你两下耳朵。它们在沙滩上翻滚,于海水中打闹,互相地追逐着,尽情地嬉戏。在这一个美丽的清晨,花瓶湾好像就是它们的世界。流浪狗们如此的肆意妄为和无忧无惧,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平时的它们可不这样!海滨,是人类的势力范围,每天早晨总有早起的游客,会到沙滩上散步、木桥上海钓,或者就是扑进海里面晨泳,惬意地调戏着海浪。有人类在享受着美景的时段里,这些个流浪儿出生的狗狗们,一般都会躲得远远的。它们似乎知道:自己怎能跟人类比呀?人类永远是这儿的主人,咱们几只只能是唱唱配角。万一有个不留神,惹急了游客和主人家,咱们又将无家可归。
今日的沙滩上无游客,看着年轻的狗狗们玩得开心,大黄狗的兴致也被调动了起来。已是老态龙钟的它,走过来邀请妹朵土狗也去户外走一走。哪知道,蜷缩在颂猜主人身边的妹朵一动不动,对大黄视而不见。
九点钟刚过,天空上响起了“吱吱……吱吱……”的声音,湾主对这叫声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蝙蝠们又来看他。但是,今日的时间不对吧?它们该挂在树上睡觉了呀?叫声之中,似乎夹杂着某种凄厉的情愫?颂猜抬头望去:今日的蝙蝠只有三只,正东西方向来回地乱窜。平时,它们喜欢转着圈圈飞的。最后一轮的飞翔是由西向东,一个俯冲的姿势,从主人家的屋顶上飞快地掠过,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蝙蝠刚刚飞走,蹲在颂猜身边的土狗忽然间站了起来,仰天长吠了三声“嗷……嗷……嗷……”,声音有点像山里的野狼?它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房间里面正在吃奶的小儿子,也许是受到了狗吠的惊吓,从母亲的怀抱里扭出脸来,撕心裂肺般的“呜……啊……”了两声,然后,也“呜呀呜……哇哇”地哭了起来。
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乖儿子不咋哭的呀?阿香妈妈心里面想:刚才喝过了一阵奶水,他不可能饿。一个小时前,也刚刚为他换了一个新的尿不湿。狗吠的时候也常常有,孩子不至于是被吓哭了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颂猜觉得更是不可思议:妹朵的狂吠没有停止,但三条土狗却停止了游戏。它们学着妹朵仰天长啸两声以后,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分头急速地扑向了几处木屋和小楼。一狗盯一家,跑到门口狂吠不已。
孩子们被一个一个地吵醒来了,本来约好今天可以睡到上午十点的。十点过后,再不起床的话,房间的收拾都来不及。依着惯例,下午两三点钟左右,今晚入住的客人会陆续地赶来。湾主颂猜从办公室墙面上的看板上得知,今日的住宿依旧客满。有一部分客人预定还是连续五六天,大概准备在这儿跨新年吧?
“这些野狗有没有人管呀?”“疯了吧?”“还让不让人睡呀?”“这不是刚过九点吗?”“早点起来吧,人家还要收拾东西迎客呢。”“困死了,还没睡醒呢。”“起了起了吧,回家再睡。”“是啊,收拾好东西也该十点了。”各处房间里传出学生们的抱怨和议论声。
湾主颂猜觉着不好意思,赶紧地冲下去吆喝驱赶着土狗。哪知道,这三条疯狗完地不听劝,被赶离了这里,又会奔向另一处;吵完了楼下,再紧接着吵楼上。不到半个小时,这群孩子们被吵了起来,并被无理由地轰出了花瓶湾。有些孩子甚至以为:这是湾主故意放狗过来轰我们吧,以便他们早点收拾房子,迎接晌午以后的游客。年底这几天,是他们赚大钱的还日子呀?!
一阵乱糟糟的摩托车声响后,孩子们部走光。三条土狗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它们跑到了湾主这栋小楼的门前,立定之后看着妹朵老大,似乎在说:我们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吧?此时,妹朵老大根本就不瞅它们一眼,却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西南尽头的乱石滩:大叔他正从一块礁石跳到了另一处礁石,手里面拧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支塑料瓶和可乐罐,攀爬在回来的路上。
阿妈已经烧好了早饭,吆喝着主人家过去吃早饭。湾主他驱狗不成,刚刚喘息了一会儿,答应着大妈道:“哎,我去把大叔叫回来一起吃吧。”
小腿还没有迈出去,颂猜忽然间觉着刚才的场景似曾相识……对呀,二十年前,在郎溪镇电子工厂的时候,不是做过类似的消防逃生演习?在新加坡的时候,也有一次类似的演习,大楼里面的部人员在几分钟内狂奔至楼下,晚了几秒钟还不算达标!
一种不祥的念头浮上了颂猜的心头!他赶忙向海面张望:在视线所及海面的最远端,有种异象正在发生……从南至北,一条长长的白带,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点刺眼。最可怕的,那条闪光的白带后面,还跟着第二条,第三条,更多的条,像是重重叠叠地粘合在一起。他再细细地用耳聆听,一股万马奔腾的声音,在他的心里轰隆隆地涌现出来……
“不好!!!”
他冲着妻子喊道:“赶紧上楼顶!”他自己却奔进了对面的房间,拽着大妈就往楼梯上跑。阿香抱着孩子在前,颂猜牵着大妈随后,不到三十秒钟的时间,四个人已经爬上了楼顶。二楼的楼顶有一个凉台,算是花瓶湾的最高点,与通向外面的花瓶路平齐。平常的时候,大叔大妈上来得多一些,这儿可以晾晒每日洗净的被褥、枕巾一类。
站在楼顶上再放眼望去,颂猜发现:刚才还重叠在一起的白带,已经开始分层,一层两层无数层的。明显有几排巨浪,像是草原上的一群饿狼扑向羊群一般,前呼后拥地朝着花瓶湾,汹涌翻滚着冲了过来。
“半个小时内,你们千万别下楼!”说完这句以后,颂猜他几个箭步冲下了楼去,向着沙滩上飞奔而去。湾主本来是有腿伤的,以如此飞快速度狂奔的时候,站在楼顶紧抱着儿子的阿香,还能看得出他一瘸一拐的样子。
西南方向的乱石滩上,大叔他依旧慢吞吞,从一块礁石跨到另一块礁石,还边走边低头的。遇到了嵖岈之处,他必须走得更慢更小心。
“大叔……丕(大哥)!”颂猜边跑边呼喊着。只可惜,他此刻喊出的任何声音,已经被隆隆的海浪声吸食得干干净净。等到大叔觉得有异,回转身看向西面的时候,他已经呆住了:第一排巨浪,正扑向五十米外那座两丈多高的花瓶石。
赶紧逃吧,过了五六块礁石就到沙滩地带。大叔的双腿已经开始哆嗦。
飞奔的颂猜已经跃上了第一块礁石。但是这个时候,小楼门前的妹朵,不知道从何处叼出了一只彩色的塑料圈,那是主人的儿子玩水用的游泳圈。只见那妹朵,嘴里咬着塑料圈,朝着坡下冲了过去,它要去追赶自己的主人。已经很久很久了,妹朵它从未如此的飞奔过,因为腿有残疾,套着的还是一对假前肢。
果不其然,刚冲进沙滩上的它一个狗啃沙,两只前肢立刻脱落了下来,身子也在沙滩上翻了几个跟头。它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捡起滚落一边的塑料圈,用两条后腿蹦蹦跳跳地,继续地向着主人的背影扑了过去。被狗牙咬过的游泳圈已经扁气,妹朵它大概然地不知?也只能是然不顾了!它……她……大概已经疯掉了……
已经太晚!
颂猜跃上礁石以后,牵着大叔的手跳回到沙滩上。根本就来不及再跑,第一排巨浪忽然地一低头,拦腰就把颂猜和大叔两人推回了十几米,刚巧可以跟蹦跳而来的妹朵汇合。等到花瓶湾主从水里面爬起来时,他随手一搂,把勇敢忠诚的妹朵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再想弯腰去拉扯大叔的时候,第二排巨浪已经扑上来了。有两人多高的巨浪,把他们仨吞噬得干干净净。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上午九点四十七分二十八秒,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冲进了普吉芭东海滩最南端的这处花瓶湾。
这个时候,位于芭东海滩东面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头上,有位亲眼见证了此次天灾的老和尚,从此瞎掉自己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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