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阳梦癫三十年》第130章 曼谷（13）之辞别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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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的下班前不久，阿华把端坐在办公室里的娃鲁妮提前支回了家。
    娃鲁妮离开以后，小小的旅行社里只剩下阿华和老板颂猜两个人。这整整一天的时间里，颂猜一直觉得阿华心里有事要跟自己说，但问过他两次，他就是不肯说出口。这会儿临近下班了，他居然当着我的面，自己做主把娃鲁妮预先支回了家。这是要专门对付我的架势呀？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颂猜如此想到。
    外面的街道太过喧哗，阿华走了过去，把前门关上。回过头来，他带着谦虚且又百分愧疚的表情，向着老板勇敢地走了过来……
    看着这个仗势，颂猜也把案前的纸笔轻轻一推，以惯有的沉着眼神示意对方：说吧？什么事？看小子憋屈了一天都不肯吐出来。有什么大事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可以早说嘛？！
    “……”阿华一副欲言还休的样子。
    “说吧。有什么大事？从明天开始，这间铺头和三个人就交给了，没那么可怕吧？还是家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困难？”颂猜最近观察了几天，发现阿华这小伙子还真行。除了对外的沟通是他的强项以外，在办公室里日常的管理方面，他似乎也蛮有天分。
    “丕……（此作老板或是老大解。）”
    “说吧！也不是一个吞吞吐吐的人呀？”颂猜鼓励阿华把话说出来。
    “您明天就不来上班了……我会好好做的。您放心！”阿华小心翼翼的开场白。
    “嗯，这个我完地放心。”颂猜嘴里说着，心里却想：不放心又能怎么办？我此时此刻必须赶快离开曼谷，家里的事情还有一大摊呢。明日在家整理和收拾东西，后天一大早，就准备启程了，直奔曼谷北面的素攀武里。去阿香的父亲，那位自己未曾叫过的岳丈那儿去躲一阵子。
    “您这次出门，是一个月呢，或是三个月里能够回来呀？”阿华试探地问道。
    “不知道。起码一个月吧？也许三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也不一定。有啥事的话，可以拨打阿香婶的电话呀？”颂猜已经交代过了，这趟出门他是不打算开手机的。虽然没啥充分的理由，反正就是不要接电话，有妻子一人的电话即可。当然，她生孩子的那两天，电话应该就在我的手上。
    “丕……我这……想要向您，提辞职……”阿华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等您回来以后……也就是说，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一定会好好做的，绝无二心。但是，等您这次出远门回来以后，我就准备要离开了？”说完之后，阿华低下了头。他那唐突的结尾处，用的是询问语气，就算是：您要是不批准的话，我还不能走吧？
    “……”轮到老板不知如何反应了。
    阿华低着头，继续地补充着：“乘这趟出远门的机会，您就费心考虑一下后续的安排。等您回来后，我……就不要在这儿做了。”
    “……”完地出乎颂猜的意料，他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他颂猜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谓的辞职呀换工作的事件，在他自己的身上也发生过几次。但是在泰国，无论公司的大小、业务的好坏，只要老板还开着工资不裁员的，雇员们通常都不喜辞职、也不爱跳槽。当然，老板也不会轻易辞退一个人。这么一种就业、雇用市场的特征，似乎跟传说中的日本社会有点儿像？
    那么，阿华为什么要辞职呢？
    其实，这家小小公司的这日一开张，就有点不寻常。
    一大早，颂猜骑着自己的“电毛驴”来到公司，准备把它留在公司里给手下作用，因为曼谷塞车非常厉害。只要不是有客人的游览预约，公司的小巴通常都不点火。如果娃鲁妮或者阿华要出门办点事，他们宁愿骑上电毛驴，穿街过巷地跑得快。
    进到公司以后，颂猜发现手下的几员大将今个儿在。有阿华、阿龙和小刚，自然少不了娃鲁妮。老板狐疑地看着阿华，问道：“今天他们两人不出车吗？”
    指的是阿龙和小刚两位，他们不是该在外面带团旅游吗？虽然此时小刚还在试用期内。
    泰国的旅游市场，常年处于一个旅游景点和相关的服务，稍微有些供不应求的那么一种优良状况。也就是说：大家都有生意做，不用恶意竞争，免得大家都没有利润。故此，像这么一家小公司有两辆旅游的小巴，同时在家没有预定的情况极为少见。人都在公司里，车子自然就停在了不远处的停车场，肯定没有出去跑生意。这就是不寻常！
    “丕，我昨日给您汇报过啦。两辆小巴今天暂时没有预约，忘了？”阿华看着老板笑了笑说。
    大家知道颂猜老板的记性不是太好，如果不是纸笔写下来拽在手心里，昨天讲过的小事情，他十有五六会忘记。但是，他老人家似乎又是：重要的事情从来不忘，还盯得特紧。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选择性记忆”？颂猜离开了无名寺以后，一直就是这样。
    老板“哦……”过之后，一众几位已经是“萨瓦迪卡”，“萨瓦迪旺呢（今天好）”地互致了问候。
    乘着员到齐，颂猜觉得正好跟大家说说自己的事儿：“大家今天都在，我就跟大家说一下：我和们婶子准备出一趟远门，估计会有一段时间不在曼谷。所以，我不在的日子，公司里面所有的事情就部交给阿华，由他做主。请大家支持！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直接打婶子的电话就好。”
    “知道了，丕！您和大婶出门玩得开心哈！我们听阿华的。”“们出门注意安，保佑阿香姐顺利生下一个胖小子。”“丕，一路顺风哈！”阿龙、娃鲁妮和小刚分别致意，却无人问起老板为什么出门？
    原来，过去几天大家都已闲话过了，说是老板这次走得奇怪，不问为好！
    只有阿华具体一些，追问了一句：“丕，不是还有几天吗？”他明明记得老板讲过两周内离开，不是还有个三四天？
    “既然有事离开，迟走不如早走。早走一步心里也踏实一些。”一不小心，颂猜说漏了嘴。啥叫“早走一步心里踏实一些”？颂猜本身就不是一个说谎的人，此时此刻的他真是有点心急了。
    “哦……”听到老板决定立刻要离开，阿华的内心反而显得紧张了起来。过去的几天，因为公司接不接购物团的问题，跟老板谈得有点不投机。可是，如今市场的变化趋势，已经容不得咱旅行社再挑肥拣瘦的了。想一想自己也快入行两年了，出去跑跑单帮，也可锻炼一下。说不准，今后自己也可开一家旅行社呀？免得在这里担惊受怕的。颂猜老板做人还可以，但也不能耽误了赚钱呀？偶尔的时候，他那种说话或者不说话的严肃样子，太他妈吓人啦！对于前次老板的严厉指责，阿华依然是心有余悸。
    有了这种单飞的想法以后，年轻人动作会快得很。这会儿又忽然得知老板明天就不来了，阿华当下决定：早点跟他说吧，也让他有个准备。要在今日的下班前开口，还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这就是阿华的想法。
    “阿华有什么事吗？”颂猜察觉得阿华的神态不正常，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没有……没事。”被老板这样问，正走神的阿华吓了一大跳。
    ……
    除了门外大街上的喧嚣，室内今天没有了再多的言语和交流。阿龙和小刚在门边，一人一只翻盖的摩托罗拉手机，正玩着他们的短信和游戏，这是年轻人这个年代的时尚；娃鲁妮在做着日常的对账工作，她必须把每一笔费用和支出，作出详细的登记，并匹配和分摊至对应的项目和收入，其它开支则分类登记。办公室里今日的气氛显得奇怪，娃鲁妮也就小心谨慎的，把做过的事情重来一遍，有点子装模作样。
    这个时候的阿华，他的双眼盯着面前的电脑，浏览着当下已经时兴起来的网络新闻，同时等待着客人们的邮件。他希望每日收到几条客人的邮件和预定，关乎一周之后的业务安排。旅游行业的小生意，部写在墙面的看板之上，像是一张不断更新的月历。今后几天有什么客人要来，要去哪儿玩耍，公司里面派谁带团，动哪辆车，部写在看板上。这是颂猜要求的传统管理方式，可以做到一目了然。当然，这时的阿华已经在电脑里面制作了另类表格，登记的信息比墙上看板上丰富得更多。
    颂猜则坐在另外一张办公桌前，用纸笔书写着明天在家要做啥。一家四口，除了大女儿已经搬出去住以外，一行三人要到岳丈家里住一段时间，该带些什么家什？有什么注意事项？不把这些事情写下来，颂猜怕自己记不住，会忘东忘西的。
    还是阿华打破了现场的寂静：“丕，要不要打两个广告？我们公司已有三个月没登广告了。”
    “安排吧。”老板的头都没抬，他正潜心琢磨着出行的事。
    “中文广告呢，还是在泰文报纸也打一个月的广告？”阿华知道，如果光做中国人的生意，在曼谷盯上“世界日报”即可，所有的华人都爱看。其它几份中文报纸市场份额有限，在那儿登广告，宣传的效果有限。
    阿华可以读懂少许的华文，但却不会书写。所以，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多次广告的起意和文字版本的起草，都是老板颂猜亲自操刀。
    “都登吧。在世界日报和暹罗日报两份报纸上登。”颂猜抬起头来说。他知道，在泰文报纸上打几个广告，能够认识和结交一些业内重要的生意伙伴。“不过，还是定吧。中文广告的文稿以上一次的为准，其它的如广告版面的大小、要刊登多长时间等等，自己看着办吧。”
    颂猜是真打算把这间公司扔给阿华管理了，并给他留下了一笔钱，以应不时之需。
    好不容易，进来了一个电话，是个大约二十人的逛街购物团。接还是不接？阿华手握着电话看着老板。老板点了点头，意思就是：自己看着办吧！
    阿华开心接下了这桩生意。
    等不到阿华的安排和小刚的反应，阿龙夺过了阿华电脑打印出来的游客信息，说了句：“我去吧！”他马上驱车前往。阿龙是最不愿意在公司呆了，就喜欢出去跑车带团，这种节奏感觉自在。临走前，他没有忘记跟老板打了个招呼：“丕，我走了。如果今天回不来了，就祝您休个长假，愉快顺利！再回来的时候，别忘了让婶子抱着新生的宝宝过来给我们看看哈。”
    “哎，谢谢！开车的时候别看手机，要注意安。”这是颂猜来到曼谷做生意以后，经常提醒年轻的事情。因为这个时候，手机已经在市场上泛滥，走路的时候都玩手机的人也多了起来。
    阿龙刚走，再进来一个电话，是曼谷一日游的。因为只有两个游客，说是要请一个人带路的人，去中国城吃鱼翅羹和燕窝汤，之后再去观看曼谷的人妖表演。
    哦？小刚不太清楚后面一项表演，阿华则告诉他说：“就在‘亚洲酒店’的底层，进到酒店的大堂以后，绝对不会错过”。小刚也开心地前往了，直接坐车租车去的。因为对方客人也只有两个人，出租车去、出租车回，待会儿下班前后还要回公司呢。
    小刚明日有个团，是真正的曼谷一日游，要早起去宾馆，带游客们游览几个市内知名的景点。所以，他须回公司取小巴。
    之后，娃鲁妮准备好中饭。饭后三人安安静静地工作了三个小时，阿华要娃鲁妮提早回家。一脸狐疑的娃鲁妮心想：阿华今天的葫芦里卖啥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老板谈吧？事先也没有透过风？离开之前，娃鲁妮把临街的这间小办公室再收拾了一下，也祝老板出门顺利。祝福嫂子生产顺利！
    娃鲁妮走后，就剩下了两个人，故出现了本章开先的那一幕……
    阿华提出了辞职，老板必须应对。只有那么几秒钟的迟疑以后，颂猜问道：
    “那小刚呢？”这个傻大个子刚刚上班几天，有十天了没？颂猜心里如此想着，他可是阿华的表弟呀。
    “您要觉得他合适，就留下来。我可以要求他在您这儿起码干上一年！”看来，阿华对此已是早有准备。他知道老板会问起此事。
    “那……为什么要走呢？是去其它公司吗？”尽管觉得阿华去其它公司的可能性不大，颂猜还是一定要问清楚一下。为后续的出招做准备。
    “不去其它公司。就是想……到外面跑跑单帮试试看。”阿华老实地答道。
    确认了他不是要跳槽之后，颂猜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几天前的两次沟通，小伙子的心里有了芥蒂，所以要走。近两年时间的培养和体察，颂猜知道阿华的秉性良好，是块做旅游的好料子。但是，在今日这个关键的时候，他提出来要走，并答应自己回来之前绝对不会离开，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我也不能让他走呀！怎么办？
    妥协吧？！或者就是在普吉岛山洞里学到的思路：关乎于现状或者要想达到的行动目标，若某个因素或者坐标的参数设定过紧，就会形成一种压力。这种压力会让当事人处于某种困境，又或者，会变成一种动力？具体如何因人而异。如果是困境，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即：松一松就好！
    约莫三十秒钟的寂静之后，颂猜跟阿华说道：
    “这样吧，阿华。从此一刻开始，在我们这间小小的公司，除了每月发固定的工资以外，到了年底结算的时候，如果有利润，按百分之二十给分红。也就是说，从今日开始，就得到了公司二成的干股。如果赔了钱，则无需担心。”
    “一年以后，我们再根据届时的情况，一起讨论该有的干股比例。如何？”
    “……”轮到阿华彻底地崩溃了，因为他真真正正地不知如何答复。该间小小旅行社赚不赚钱，阿华其实心里有数。但老板如此的这般，意思显然就是：别走，真要自己当老板？这公司今后交给就好。
    这个时候，小刚顺利完成了他的临时业务，回公司来取车。他带着客人逛过了中国城，再送到“亚洲酒店”后，自己就打车回来了。正好，他可以送老板回家，他还没有去过老板颂猜的家呢。
    小伙阿华依然在蒙圈之中，老板颂猜在临别前特别提醒他：“我刚才说的事情，考虑一下，不要急着做决定。反正我回来之前又不走？”
    “另外，跟紧那几家广州和云南的长期客户，收款方面不要出现问题。其它的，我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公司的事，就权拜托了。”他还对着小伙拱了拱手。
    “咔（好的）！丕，一路顺利，萨瓦迪卡（此处作‘再见’解）！”阿华有些动容地答道。他感谢老板对自己的信任，只是不知道这趟老板忽然地出走，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对出走的原因只字不提？
    小刚启动了小巴，准备送老板回家。
    而此刻的广州，颂猜王或者本名为李亦工他的三弟和大哥，正坐上了“广九直通”列车，今日要前往香港。他们会在那里住上一夜之后，明天就会乘飞机向曼谷扑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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