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欲》第191章 诉苦

    长廊里,寂静些许,素锦年低垂脑袋,抬起眼眸瞧着这个有些严肃的老人。
    龚长龙握着有些发抖的右掌,盯着看了许久,浑浊的眸子里有了几片血丝,嫣红十分,他不想这般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忍不住动起手来,他呵护小姐的孩子整整十二年,从云子羽一出生,他便看着长大,期间,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他也算对得起小姐临终时候的交代。
    可是这余后的十几年,云子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改的面目非,那是小姐最后留给他的东西,龚长龙这才没有忍住。
    走到近前,龚长龙的神情才算放松了些许,斜瞥了素锦年一眼后,低沉道“阿姐,阿姐,你当真做得起这个阿姐吗?你给我记住,你我永远是仆,而他是主,他可以放下身段,但我们不能,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锦年谨记,莫不敢忘!”素锦年微微屈身,慌张地说道。
    “几百年都过去了,还想你的春秋大梦?你该醒醒了,你以为用那张面具,便能让他记起你吗?若是因为这张面具,让主子陷入困顿之中,你就算死也偿还不了,主子的事情,你我最后不要插手,听清楚了没有!”龚长龙握紧拐杖,狠狠地拄着地。
    瞧着这个严肃的老人发怒,素锦年也不敢出言相抗,能做的便只是低垂着脑袋,静静地听着。
    “我也老了,这个位子迟早有人来接,你熟谙青州事物,更是在这里浸淫了数百年,没有什么人比你更合适,只是几百年过去了,你的性子却一直没有变,你要记住,你的性命是上羽族给的,没有什么比上羽族更值得你在乎,你若是糊涂几分,那么这些年我们对幻世的打探便都废了,若是你性子在沉稳些,我也不必日日守在这里,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有多少个年月,我不希望我死之前,看到不好的事情发生,你,我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若是连你也不管不顾,那么,我们上羽一族就真的完了!”
    “大人言重了,锦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就算没有我,上羽一族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上羽一族于锦年来说,恩重如山,锦年莫不敢忘,只是有些事情,锦年迫不得已,锦年不想一辈子守在这间小客栈里,到老了,,却发现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的……锦年身居要职,但同样是一个女子,我也并不是磐石做的,锦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丈夫,一个待锦年如初的丈夫!”素锦年“扑通”一下午跪了下来,双手抓着龚长龙的袖袍,流着泪,笑着说到。
    “你觉得他配吗?当如你如何待他,可他又是如何待你?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来这里看过你一次,他早就把你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山上的那些人,没有值得相信的,权势越高,心机越重,一个上卿,为了你,他又舍得吗?”
    “自然舍得,只悔当初年轻气盛,骗了他,若不是如此,我们本不该有这个结局的!”素锦年嘶吼道,然没了之前那般形象。
    “那你这是在怪我喽!”
    “锦年不敢!只恨锦年自己,也无悔于当初,做了便是做了,我亲手做的,恨我自己罢了!”素锦年跌坐于地上,流着泪,谁又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楚,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守着一间客栈。
    ……
    ……
    一个月后。
    清晨,天才蒙蒙亮,却下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屋檐连串的雨珠打在路面上,激起无数水花,云无忆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只身离开了天一阁。
    天还尚早,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云无忆一袭墨红衣衫,只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撑着一柄油纸青伞缓缓地走在街道上,半遮面的面具将他的神情很好的藏了起来,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听着滴滴答答地雨声,云无忆摇了摇自己发昏的脑袋,朝着记忆中的住处寻去。
    门是半虚掩着的,门上的铜环已经生了锈,些许蛛网攀附其上,云无忆撑着纸伞,驻足在门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推门而入。
    簌簌灰尘从门顶飘然落地,云无忆皱了皱眉,收起了纸伞,将纸伞轻轻地斜靠在了墙边。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云无忆这才迈开脚步,朝着左边的廊道走去,这里,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院中的那株菩提古树似乎走到了尽头,枝叶然没有以前那般茂盛,零零散散的,似风一吹,便部都要落下的节奏。
    叶子也变得红了几分,没了以前黄叶那般炽热,树高过庙堂,青砖古瓦依附着菩提树,雨滴顺着瓦间缝隙流了下来,击打在红叶上,又落入下面的池塘中,只是那池塘中的几尾锦鲤个头却格外大,瞧有生人进来,个个冒出头,在池边张望着。
    转过廊道,便来到了后堂之中,两幅偈语历经沧桑而颜色不该,苍松虬劲大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树,何处惹尘埃。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口中默默念着,风起,落叶归来,往事,白发几许,鬓间些许忧愁,云无忆弯起嘴角,笑了一声,啐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又站直了身子,上前几步,瞧见了祠堂中的那尊大佛,断掉的一截手指,依旧没有复原,大佛慈眉善目,低眸瞧着眼前的可怜人。
    双膝微微弯曲,云无忆跪在了佛前的蒲团之上,闭起了双眼,双手搭在膝上,静静地听着雨声,落叶声,还有锦鲤的游动声……
    ……
    ……
    天一阁,门户紧闭,只有二楼间朝外开了一扇小窗,三人围坐在桌子旁,只有一壶热茶,三个粗瓷碗。
    “他走了?”白衣女子魂不守舍地问道。
    “你不是亲眼瞧见了吗!”老者端起粗瓷碗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浊气。
    另一名身穿蓝裙的女子见了,赶紧将老者的粗瓷碗蓄满了茶水。
    “他要去哪?”妖琉璃看着窗外,迎着冷风,问道。
    “邺都,去寻那羲和珠!”素锦年轻声答道。
    “这世上真的有复生之术吗?他为何就如此相信?如此着迷?”
    “没有,这世间没有什么复生之术的!不过子羽这般,也是好事,毕竟心中有执念,不用去着急寻死,活着,便是一件好事!”龚长龙一袭褐红衣袍,与妖琉璃对面而坐,也同样瞧着窗外的雨幕。
    “北羽大人,便真的要回瀛洲岛吗?”妖琉璃回过眼眸,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说到。
    “回去有什么不好?劳累的几百年,也该回去歇歇了,这以后的青州,便交由你们这些年轻人处置了,老了,已经不中用了,还是回去养养花,喂喂鱼,这种生活最合适不过!”龚长龙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应道。
    “他也会去瀛洲岛吗?”
    “会,大概在明年的这个时候了吧!你若是想见他,到那时吧,最为合适!”
    “他会见我吗?”雨幕敲打着砖墙,那偶尔飘进来的雨滴打湿了桌面,雨珠之上,映着妖琉璃发白的脸庞。
    “大概是想见的吧!”龚长龙瞄了一眼窗外,随口说到,而后,便缓缓起了身,慢慢地离开了,只剩下素锦年和妖琉璃二人。
    ……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找他谈过许久,阿弟就是豆腐心刀子嘴,以后,他说什么,你不要在意便是了,我看的出来,阿弟还是喜欢你的,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心疼着呢!”素锦年忙拉起妖琉璃的手,说道。
    妖琉璃听了,清冷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苦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比牛还倔的脾气,谁也拉不回来,我可以,也愿意,我可以等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总有一天,阿弟会回心转意的,于你而言,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阿弟更是如此。”
    “终归是我欠他的,我还给他的,这么些年,他总是不领情,心中只有的他的雪樱,说到底,我也不是真的要害她,只是受人蒙蔽罢了,其他人都能懂,他就是不懂,偏偏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我一人身上,于此,我也没有什么怨言,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都做了什么,他已经不想以前的那个他了,仇人万千,每一个都要他死,他活的比以前还要累,他身边连一个值得相信的人都没有,连陪他说话的都没有,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放下,他这一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活得很累,,他不珍惜,也分不清,我想要他好,他却不领情,即便我千般不好,万般恶毒,但我还是爱他的,可他就是看不到,这十年,我们就像仇人,陌生人,一个欢笑都没有……”到最后,妖琉璃干脆趴在了桌子上,哭了起来。
    素锦年瞧她伤心如此,也没有多劝,只是静静地瞧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想着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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