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公侯》第四十章 帝国之鹰

    年关将近，一夜的大雪让金陵的中军都督府披上白装。
    由于已经确定大年初八，前往交趾平叛。而随着出征日期日益临近，作为明帝国战争枢机——中军都督府，已开足马力且超负荷地运行着。
    且不说别人，现在就连大明的皇上与太子，也已经吃住在龙潭（今南京市栖霞区兴隆路）的中军都督府中。
    交趾不同于漠北与西域那种荒凉之地，交趾行省内的和云屯就单独有市舶司。而和云屯市舶司与永乐元年开海后重新开放的太仓黄渡（苏州，以上海为出海口的军事、西洋贸易的巨港）、宁波、泉州（福建）、广州的市舶司是齐名的。
    所以可以想象，当时交趾的富庶。所以不难想象，北征将官是何等渴望随英国公南征。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朱棣就不得不将部分精力用于他部下的请愿南征。
    将官为何如此热衷南征？朱棣心里跟明镜似的。
    第一、自己这些老部下，本身就是吃这行饭的；第二、交趾那餐桌上的丰富，对自己这些花钱没个数、做什么都讲究场面的部下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第三、虽然交趾现在的局势复杂，但所有人都认为英国公能搞定。
    放在平时，永乐皇帝倒是很乐意成全自己这些老部下。
    但在自己现在对西察合台汗国（帖木儿帝国）与金帐汗国已有全盘考虑下，永乐皇帝却对老部下的纷纷请命，心中出生了些异味。
    “这群人在靖难时期，就已经对辽东与奴儿干这种苦寒之地的军事行动，兴趣缺缺了”。永乐皇帝不由地回忆到。
    “若是任他们在金陵这种温柔乡，长久呆下去的话，他们那些后辈还会有几个可用之才”？朱棣皱起眉头。
    在这么思来想去下，朱棣除了坚定了迁都北京的想法，更明令指出此次南征的将士不超过三万人，且军士全选调南方诸行省新兵。
    “待南征归来，再将这些经历过战事的军士调往西域、奴儿干行省、大宁行省”。产生了这个想法后，朱棣最后决定此次南征归来，南征将士的军功将全兑现成金银之物。
    “若想封侯拜爵，那就去西域、奴儿干、大宁再立军功”。想到着，朱棣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永乐九年大年初八，永乐皇帝敕谕英国公张辅领直隶、四川、广西、江西、湖广、云南、贵州二万四千军士前往交趾平叛。
    听闻小叔子张軏说，父皇让丈夫率两万四千人前去交趾平叛，朱玉馨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待张軏再次重复，朱玉馨就如同被人泼了冰水一般，而浑身发冷。
    黔国公一败再败，势必损兵折将；此消彼长，陈季扩必然能振臂一呼，而应者云集。
    就在朱玉馨想入宫找父皇时，张軏不以为意地接着道:“陛下认为兄长做得到，兄长也认为自己做得到。再说陛下还允许兄长，在交趾自行招兵”。
    朱玉馨虽然认为父皇与丈夫，有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但她在得知丈夫认为自己能做得到后，她就放弃去跟父皇再商量的打算。
    本来，朱玉馨就不认为自己能说动一言九鼎的父皇。更何况此时去说，还会被丈夫认为自己是在质疑他。
    但丈夫出征后，朱玉馨虽然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起，但实则一直有在提心吊胆。
    七月，她得知张辅在月常江击破交趾叛军。不但缴获船只一百余艘，还生擒叛军元帅邓宗稷等人。
    就在朱玉馨以为丈夫年底，就能班师回京的时候，她又得知交趾出现瘴疠，而明军不得不收兵的消息。
    次年八月初一，张辅率明军舰队屯驻安谟海口。侦知叛军首领阮景异，领舟师由大安入神投海。次日晨，张辅则率都指挥方政等出击。叛军战船四百余艘分列为三，出神投海外迎战。
    明军乘北风冲其中坚，奋勇直前，与之联舟，刀槊竟进，火器迅发。叛军力战不支，掉头而逃。明军紧追不舍，相与勾联，激战良久，大败之。斩杀甚众，生擒伪诩卫大将军陈磊等将校七十五人。
    但叛军主帅阮景异，却再次得以奔逃。
    之后，张辅与沐晟会师于顺州。随即就在爱子江，与叛军再次交战。
    见叛军又驱象在前而进，大喜的张辅遂令军士，第一箭射落象奴，第二箭射象鼻。当战象回头慌不择路之时，并再次践踏起它们身后的部队来。
    而明军裨将杨鸿、韩广、薛聚等人乘势进兵，在骑兵不断发出的箭雨下，叛军大败。在擒获叛军首领五十六人后，连续作战的明军由追至爱母江，将此役中的叛军全部抓获。
    当张辅进到政平州，得锦衣卫谍报，叛军现在屯聚在暹蛮、昆蒲等地栏栅中。他遂立即引兵前往。
    值得一提的是，这又是夜间作战。而且在经过悬崖之侧的小径之时，因骑马无法前进，张辅还率先下马而带头，疾行于夜幕下的山箐间。
    明军于第二天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抵达叛军老巢不远处，张辅则遂令明军将士立即上马。而明军最终以夜间奇袭的方式，得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大破贼军。此役更是将叛军首领阮景异、邓容等人全部擒获。
    见到军士将阮景异，邓容等人拿进自己大营，张辅看到降而复叛的阮景异冷冷地道:“我欲杀你，却没有想到反而被你擒。”
    原本也没打算让他再降的张辅，正欲喝令将其好好看管，不日解送京师。但没有想到，阮景异却从刚才输了但不失军人骨气的状态中，居然变成了那种输不起而赖桌子之人。
    张辅看到阮景异以泼妇骂街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军败之时，心中无名之火即骤然升起。
    对于这种指望通过耍嘴皮子期望得分、推崇精神胜利法之人，张辅向来就没什么好感。大怒的张辅，随即就喝令随军的锦衣卫，将其拿出去处于磔刑。
    在审讯邓容时，得闻陈季扩率众逃到老挝，张辅先是派出使者前往老挝去交涉。
    使者回来后，张辅被告知老挝说什么这里也不行，那里也困难。他果断地令部下师佑直接率军，以攻进老挝，而前去捕获陈季扩。
    看到诸将都无异议，唯有副总兵韩观有些欲言又止。张辅待南征诸将离去时，单单留住了韩观。
    张辅一直就有为韩观觉得不平。他每次南征，韩观都在负责转运粮食。只是由于其没有领兵作战，所以功劳不著。但军粮运输对战事的重要性，即便小孩都知道其事关重大……
    韩观是太祖皇帝一手带出来的将领，就像多数太祖带出之将都是“好杀能战”那样，韩观亦是“以杀止杀”而闻名。
    虽然他见识过张辅后，韩观不觉得自己如外人所说的那样嗜杀。
    不过韩观不认为张辅有什么错，因为张辅从来没有滥杀过一个交趾普通民众。
    虽然交趾汉人中支持华夏大一统之人，没有达到半数。但如果加上无所谓由朱氏或陈氏来统治之人的话，明军的敌人其实也就是那些不甘心统治权，易于他人之人和其被洗脑之人罢了。
    退一万步讲，若是张辅真是那种滥杀之人。他何必屡屡来平叛？大胜之后，将那些他疑心会作乱之人，全部砍了就是。当然这也可能是皇上，不准张辅滥杀所致。
    所以这就是见张辅下令进入另外一个国家后，韩观欲言又止的原因。韩观不希望张辅因此，而被皇上怪罪。身为大明军人的韩观，认为张辅若是因此被御史弹劾而赋闲的话，对大明来说不是好事。
    张辅听到韩观如是说后，首先感激地向韩观点了点头，然后他淡淡道:“我现在就没少被御史弹劾。但作为大明的将领，我只会去想如何完成陛下的嘱托、如何将更多的士兵带回去、如何能彻底解决问题”。
    “国从来没有大小之分，只有强弱之分。尤其是对南境边民、南境边军来说。只有帝国露出獠牙，才能让他们日后少受侵扰。直接攻进老挝，才会让邻国认为我们是真老虎。至于其它，与我何关？张辅淡然地接着说。
    这时在空中捕获到猎物的海东青，倏地降落下来。韩观看到海东青在地上，迅速啄碎它爪中之鸟的头颅后，就如平常一样食用起猎物的脑髓来。
    不一会儿，海东青再次展翅，而飞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