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草丛里跳出来一只勇者》第568章 光与影的交错（VII）

    经过那片金色的海洋之后，路德来到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世界，黑暗的夜幕下是潜伏着的巨兽的阴影，那是一座庞大的城市。城市里建筑坐落鳞次栉比，街道规整密布有序，呈圆形辐射状分布的城市区域看上去秩序井然。路德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因为他就曾经来到过这里，并且还曾经在这里经历过几次险死还生，还在这里认识了某位金毛王女……
    这里是王城。
    飘浮在高空之上，路德看着下方的王城，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来到这里，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现在的王城情势似乎不是很好。到处都燃烧着战火，火光直冲夜幕，在黑暗中格外耀眼。四周的街道，黑暗中传来哭号声与惨叫声，身着盔甲的士兵在街道上相互厮杀，鲜血淌满整条街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黑夜之中，令人恶心欲呕。
    这是怎么回事？
    路德很肯定自己是来到了灵魂战场之中，而不是又进入了某一个古怪的幻境。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股诡异的波动，黑暗之中似乎有谁的身影悄然浮现。感受到这股气息，路德悚然而惊，连忙扭头望去，血色的月光正好洒下，沐浴在月光之中的，是一名金发男子。男子有着湛蓝色的眼眸，如湖水一般清澈，却也如大海一般深邃。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这让他的面容多了几分阴柔，即便如此，看上去也依旧帅气。而此刻，这张帅气中略带阴柔的面庞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路德，目不转睛。
    “！”
    看到男子的那一瞬间，路德瞳孔略微收缩——是安道尔！
    神圣莫戈迪亚帝国法尔特西斯家族的大少爷，前世界观测局成员，有望成为攀登至高法则王座的天才魔法师……当然，还有一点就更不需要特意介绍了，那就是，他同时也是路德的同伴，原本将要拯救世界却被混沌灵魂魔力影响以致堕落的勇者。
    所以，这一关的敌人就是他吗？
    路德握拳，暗自警惕。
    同为追求“神秘”的职业，言灵师和魔法师的战斗方式看上去很相似，但其实大有不同。言灵术更倾向于神秘的“未知”，所以它表现出来的力量程度要看言灵师本人对于神秘的敬畏程度；而魔法更倾向于神秘的“可知”，所以魔法的强度更多的是看魔法师个人对于神秘的理解。身为曾经圣罗兰王立学院的高材生，同时也是世界观测局的优秀成员，路德相信，在神秘的理解方面安道尔是无法看低的。至于他自己……路德压根就没有什么对于神秘的敬畏，言灵术用得好多半还是借了穿越者的身份，口胡能力点满，其他方面就不怎么够看。
    和之前与混沌埃索伦以及混沌庄不予的战斗一样，这一回和混沌安道尔的战斗恐怕也不能轻易取胜。
    至于混沌安道尔体内潜藏的秩序人格有没有被唤醒的可能……
    路德悄悄瞥了一眼下方战火正酣的王城，若有所思。
    就在刚刚，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在染血的街道上，两队士兵正相互厮杀，不断有人倒下。但到了某一刻，就如同倒带一般，原本倒下的人全部重新站了起来，原本浸满长街的鲜血也消失不见，双方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开始重演又一次的厮杀。
    看样子，这些场景都是无限轮回的，王城内的战斗永远也不会有完结的那一刻。只是让路德有点奇怪的是，按照之前他和混沌庄不予的战斗经验来看，灵魂战场内的场景多半和这些堕落人格有关。但是混沌安道尔为什么要重演这些厮杀的场景，这场战斗在他看来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他内心疑惑，忽然间，混沌安道尔主动开口了：“我看你好像很疑惑的样子？”
    “额？”
    路德连忙收回注意力。
    “其实，你应该想起来的。”混沌安道尔轻声道：“毕竟，你也曾经进入过王城。”
    你也曾经进入过王城……
    路德似是想起了什么，愣住了。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他当初进入王城时曾听到过的某些秘闻：五年前的雨夜，王城突发叛乱，叛军与王城军队发生了激烈的交战；身为帝国圣白骑士团的将军，法尔特西斯家族前代家主奉命镇压叛乱；在那场战斗中，老国王的妹妹遇刺身亡，而那位将军也在战斗中不幸罹难……双双逝去的两人，只给法尔特西斯家族留下了两名嫡系后人，一个是尼可，还有一个，他的名字叫安道尔。
    后来，后者离开了王城，踏上了追寻魔法的道路。
    再后来，他……“他没有追寻到自己想要的魔法。”混沌安道尔忽然说道：“当初的他离开王城，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复活自己的父母。为了这件事，他选择了魔法，因为他相信，神秘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言灵术令语言成为力量，预言术让人观测到命运的轨迹，那么，身为探究神秘可知性的魔法，一定也存在某种可能，能够使秩序生命的灵魂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
    “……”
    路德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想起了那句话——混沌不意味着混乱，混沌只是一种状态，即使堕落，混沌的存在也依然存在其理性和智商。
    现在，混沌安道尔的话好像又证明了这一点，他清楚地记得堕落前的自己的追求，这说明他完美地继承了秩序人格的记忆，而不像埃索伦和庄不予一样因为其本身的执念而导致混沌人格与秩序人格分隔，还有唤醒的可能性。
    想要击败眼前的混沌安道尔，恐怕真的只能用实力硬压了。
    就在路德内心沉思的时候，混沌安道尔的讲述还在继续：“……但我很快失望了，因为神秘并非无所不能。准确来说，是我们所掌握的神秘层次太低，所以我们并非无所不能。如果是最高的神秘的话，或许还存在这种可能性。然而，追求神秘的人在进步，神秘本身也在进步，正如巫乡之中九头蛇始祖海德拉所说的，神秘无法被彻底认识——这即是说，我永远无法达到那样的境界。”
    “于情而言，我追求至高神秘是为了复活自己的父母，但这种想法已经彻底不可能了；于理而言，我是追求神秘的魔法师，至高神秘是我们这个职业最重要的追寻，然而，它也被否定了。”
    “所以……呢？”
    路德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做出了什么选择呢？”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结果吗。”混沌安道尔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般说道：“如你所见，如今的我，选择了混沌。既然秩序已经没有了可能性，那么就尝试一下混沌的可能性吧。”
    “神秘的力量固然很强大，但混沌的力量也未必不差。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控制这种力量，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姑且还算是有余力的。”
    混沌安道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笑，在他身后，一扇被巨大锁链锁死，门扉紧闭的大门忽然浮现。
    “他选择了追求秩序，追求神秘，但是行不通了。”
    混沌安道尔伸出手，一把法杖凭空浮现在他手中：“于是，就有了我，而不再是他。”
    “但我倒更情愿是他。”路德咬牙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是想阻止我的。”
    混沌安道尔朝着路德举起手中的法杖，轻声说道：“所以，来试试看吧，来尽可能地阻止我吧。”
    “冰冻他，三叉龙。”
    黑夜之中，鳞片一般的冰片忽然凭空生出，渐渐拉长，覆盖了周围的天空。而后，虚空开始结冰，散发寒气的冰块扭曲着，将巨大的龙爪、淡漠的龙目、锋锐的龙角……一一雕塑。最终，一头庞大的三头冰龙出现在了夜空之中，展开如剑的龙翼，庞大如山的龙躯，淡漠冷酷的龙目，锋锐凌厉的龙爪，以及，那三个口中布满如雪寒芒白色冰牙的狰狞龙头！
    变化系高阶魔法，冰结三叉龙！
    “吼！”
    一声巨大的咆哮后，无形的声波迅速扩散，呼啸而来的凛冽狂风让路德的长袍猎猎抖动。他伸出手去阻挡狂风的吹拂，却忽然看见那头散发着强大气势的三头冰龙正挥动龙翼朝他扑来，他连忙开口：“太阳鸟！”
    对付冷酷的冰，自然要用炽热的火。很快，燃烧着金色太阳鸟火焰的巨大神鸟出现在路德背后，“唳”的一声长鸣，清脆响亮，神鸟虚影急速掠出，朝着气势汹汹的三头冰龙飞去。双方碰撞到一起，炽热的火焰烧灼冷酷的寒冰，不断发出“嗤嗤”的声音，被炙烤着的冰龙身躯表面浮现出白蒙蒙的雾气，弥漫四方上下的天空。而神鸟虚影却也不是那么好受，锋锐凌厉的冰龙之爪探穿了它的身躯，那凛冽的寒气几乎让它身躯表面的太阳鸟火焰都被冰结凝固，失去温度与热量。
    “这种程度，远远不够啊。”
    混沌安道尔看着冰龙与神鸟虚影在半空中互相对峙，目光略微闪烁，很快又挥动法杖：“刺穿他，三叉戟。”
    话音落下，他背后顿时凭空浮现出无数寒气凛然的巨大三叉戟，戟尖正对着路德，闪烁寥人的寒芒。混沌安道尔轻轻挥手，密密麻麻的冰结三叉戟顿时飞出，汇聚为冰封的洪流，朝着路德刺去。
    “嘁！”
    路德咬牙，再次使用言灵术：“盾！”
    熊熊燃烧的烈焰之盾很快挡在路德面前，汹涌而来的冰结三叉戟前仆后继地刺在烈焰之盾上，蔓延的寒气逐渐将护盾上的熊熊烈焰冰冻。最终，整面护盾都被冻结，一点一点崩裂，化为了粉碎的冰屑。
    “靠火焰便可以对抗寒冰吗？”
    “这只是再肤浅不过的认知罢了。”
    面对失去了烈焰之盾庇佑，毫不设防的路德，混沌安道尔高高飞起，居高临下：“这是我给予你的最后一击。”他举起法杖，正对着高空之上的天域：“粉碎他，冰河！”
    黑暗覆盖的天空之中，似乎有雪花缓缓飘落，逐渐遮掩了周边的视野。云层开始汇聚，翻滚的乌云之中，更可怕的事物正在酝酿，暴风、雷电、冰雹与狂雪正在降临。而在遥远的天域之外，更有一条挟带着汹涌之势浩荡直落的天河正朝着人间追来。那天河在极致的水元素作用下，凝聚为冰霜，散发着比雪更残酷的寒冷。那寒冷冰冻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变化系传奇魔法，冰河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