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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蓦地听到“哗”的一声暴响,一团雪花飞溅,只见一个人影忽地从溶洞内暴窜而起,如大鹰般落于平台之上。
这人身着蓝色绣花衣装,满头长发披散,却是一个半百年纪的女子,形貌极其消瘦枯竭,又加上满身血污毒恶,更见狰狞。只见她一落入平台,竟是步履虚浮,甚为恍惚,疲累的目光在面前地上一扫,最后盯着陆芳华,见她面上绿光闪烁,赫然一惊,唤了一声“芳华”,便急忙趋步上前,按掌置于陆芳华头顶“百会穴”,稍稍以内力贯入,陆芳华便幽幽醒转。
陆芳华一苏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只见一个神态伤恶的长发女子正在按掌为自己输入内力,便知道是她救了自己,也没瞧得清楚,微声叫道:“前辈……是……是你救了我……”只是伤重力弱,竟连声音也没发出。那妇人也不理会,只是凝神倾力。待得片刻,陆芳华觉着体内唐毒已逐渐被压制下去,神明已然清醒,再仔细看时,却识得这妇人竟然就是师父白兰馨,不禁又惊又喜,叫道:“师父……师父,您……您终于来了!”
这妇人原来正是青海孔雀堂堂主白兰馨,约五十左右年纪,原本是一个体态丰腴,神韵优雅的女人。只是她在经过“孔雀堂”一场突变遭到重创死里逃生之后,此刻又身受毒伤,可谓身心俱疲,看起来显得极是憔悴萧索,仿佛突然间苍老了数十年。她这时只是望了陆芳华一眼,仍不话,但手中却是丝毫不动,源源不断的内力毫不停滞的输入陆芳华体中。
“百会穴”以“百脉之会,贯达身”,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对于调节机体的阴阳平衡极为重要。所以医病之道,惯以百会并用,但若以重力击中此穴,那就大有性命之忧。
白兰馨重伤之下,自是无暇多想,才冒险行此一着,实属无奈之举,所幸她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出手极有准数,不但逼制了陆芳华身上的唐毒,而且还将自己的真气顺利的输入了她的体内。
陆芳华这时体内的唐毒已完被白兰馨注入的内力压制退入“神阙穴”以下。她见师父毫不理会,又记挂不通和尚的安危,急忙叫道:“师父,快去救救大师,他是为救我才伤成这样的。”白兰馨似乎未听见一般,仍是将内力不停的往她体内输入。陆芳华顿觉体内真气流动,甚是舒态,便叫道:“师父,师父,好了好了。”白兰馨冷声喝道:“不要动!”陆芳华听师父气严厉,只好不动,任由她源源不断的输以真气给自己。
又过得一会,只见白兰馨头上渐渐冒出盈盈白气。陆芳华觉着通体四肢百胲之间无不通达,就是久日来倍受唐毒麻痹的双腿也生出灼热之感。她又惊又喜,只以为师父是在为自己疗毒,便乖巧的什么话也不,闭目意念本门内功心法,试着配合师父调运内力行转周天。
又过了盏茶工夫,她又觉得腿上麻木之感消失殆尽,便暗暗试着牵动脚趾,竟然能够动了起来。她心情激动,又微微动了一下双腿,果然也可以动弹,不由欣喜若狂,睁开眼睛叫道:“师父,我……”一个“我”字尚未出,突然一下子噎住,瞪目呆的竟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哇”的一声,又惊慌又害怕的哭叫道:“师父……师父……您……您怎么啦?”
原来白兰鑫适才输内力与陆芳华,竟是倾其毕生精力尽数传给了她,所以她体内精元真气一旦部泻出,便有如抽空了她身体内的营养,以致形瘦的躯体忽然之间变得更加无比苍老干瘪,好似枯枝败叶一般,脸上现出一道一道深邃干涸的皱纹,满头原本乌黑的长发也尽染灰白之色,就如同她在一瞬间突然又苍老了一个甲子。最惊怖的是她的嘴角竟溢出一道一道褐黑色的毒血,发出一种灭世的恶臭。
陆芳华吓得慌了神,连忙翻身一头扑在白兰馨怀里失声痛哭道:“师父……师父……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白兰馨只是端坐不动,张想要话,却从喉内发出一种奇怪而十分祥和动听的声音来。陆芳华从未听到过这种奇怪得如此动听之极的声音,心中的恐惧狰恶在这种声音下忽然间变得无争无欲,一片空明清静。这是什么神奇的声音,竟能让人去除心中邪恶的杂念?陆芳华一时之间,整个人已然呆了一呆。
这时那鸟叫之声忽然一断,白兰馨一褐血吐出,方才出自己的声音仓促道:“芳华……芳华……”陆芳华一惊而醒,心中诸恶复又生出,惊恐哭道:“师父……师父……你怎么啦?”白兰馨声音薄微,似乎是力撑着一个信念,满眼顿生出一种母性的慈爱,道:“芳华,你听着,师父有重要的话与你。”陆芳华哽咽道:“师父,你……你……”白兰馨吞了血,望着陆芳华的眼光仿佛也在颤动,微声道:“孩子,你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孤儿是不是?其实你不是,你一直是有父母的。”
陆芳华一听这话浑身一震,不由又惊又喜,叫道:“师父,你的是真的?那……那他们在哪里?”白兰馨神情悲黯,叹道:“孩子,为师……我……我其实并不叫……叫白兰馨,而是叫萧雪衣。孩子,我……我……其实就是你娘……”陆芳华脑“嗡”的一响,整个人都呆了,仿如做梦般,难以置信的道:“师父,您什么?您你是……是……是……?”白兰鑫惨然道:“孩子,我已身中奇毒,又将身功力传给了你,我现在已形如灯枯油尽,不久于人世,难不成还要骗你吗?”
陆芳华脸色灰白,这才明白师父适才一瞬白头,却是因为身中奇毒才将内力毫无保留的传给了自己,不过更为震惊的是怎么也想不到向来敬重的师父突然变成了亲生母亲,可又回想起师父平时对自己仿佛若近若离的那种不冷不热的感觉,似乎又不象一个母亲对待女儿的态度,不禁又有些怀疑起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白兰鑫悲声道:“孩子,我知道你是一时难以接受,但我也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陆芳华听她言辞诚恳,便也信了,但脑海之中一片懵懵懂懂,哀伤道:“你……是我娘,你是我娘,那……那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着便要靠近前来。
白兰鑫身子一缩,突然冷厉的喝道:“别挨我!”陆芳华一怔,不觉颤声道:“娘,怎么啦?难道你认了我便又不要我了?”白兰馨痛苦的摇摇头,喘了气,道:“孩子,娘身上有毒,非常邪恶,一挨着便是祸患无穷。”陆芳华只得止步,颤栗着身子,酸然道:“那……那娘你……怎么会中毒了?”
白兰馨落寞的眼中忽然间充满了仇恨,道:“孩子,一切来话长,只是时不待我,我已没有多余时间跟你了……”陆芳华心中悲苦,道:“娘,那你身上中毒,又怎么可以将内力传给我呢?那您岂不是……岂不是……”白兰馨黯然叹道:“孩子,这些话娘也一时难以述,不过娘能够在临死之前见到你,那也是上天厚待了我。”着“呃”的一声,又涌出一褐色的血来。陆芳华惊恐道:“娘……你……你……”便又要上前扶持。白兰馨勉力压住喉内血流,艰难的道:“你别动,已没时间了。孩子,记住,娘倾尽毕生内力传给你,是要你担着血海深仇,为本门除奸……”陆芳华愕然道:“为本门除奸?”想着不通和尚的猜测,顿觉心头发冷,紧紧的盯着白兰鑫的脸,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白兰馨也不理会她,接着道:“这个奸恶之人便是……便是你的大师姐卓玛。”陆芳华脑中又是“嗡”的一响,失声道:“真的是她?”白兰鑫胸起伏甚是急促,缓了缓气又道:“她欺师灭祖,勾结外敌,趁神农睡墓人闯入我们‘孔雀堂’之乱,暗中偷走本门《九件衣》神功,又阴谋毒害我,将我打落悬崖,所幸娘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坠入悬崖而得以逃生,只是重伤之下养了数月方才重见天日……”
陆芳华听得心惊胆颤,道:“那……那些图腾记号约我们来太原相聚,便是娘留下的吗?”白兰馨道:“是的,我当时得还生天,第一个任务当然就要清理门户,只是我在暗中找寻卓玛那孽畜,竟终是找她不到,刚好这时又听到另一件重大的事情,这才决定想以本门图腾来召聚你们前来太原,料想卓玛那孽畜看到自然也会赶来……”陆芳华想起不通和尚在白马寺偷听到“胡人八旗”与灵照上人的谈话,不由心头悲冷,想道:“可惜到头来,娘的一切苦心却都落入了卓玛师姐的掌控,只是不知娘的另一件重大的事情又是什么?”只听白兰馨又道:“哪知卓玛那畜牲倒是奸滑得很,料想到我没有死,妄图斩草除根,竟然勾结一个大魔头来想要灭我孔雀堂,真是可恨啊!”望着石台下满目凄然的尸体,生生流下几行凄怜的泪来,接着道:“那魔头指使着一个邪恶的毒人,不消一个时辰,竟将你众师姐师妹尽数毒死,我与那魔头大战一场,怎奈也被他的毒物击中,刚巧跌入那溶洞之中。”陆芳华不约往那溶洞望去,这才明白为什么师父,也即自己的亲娘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溶洞里,却原来是经历着险恶的生死之搏。她心中悲不自胜,忍不住轻轻哭了起来。
白兰馨神情肃然,冷声道:“你不要哭。听我完。”陆芳华想要不哭,又哪里忍禁得住。白兰馨道:“卓玛那孽畜一见我跌落溶洞,便恶狠狠的要那大魔头投雪块封死溶洞,妄图要把我埋在里面活活冻死。”陆芳华微微“啊”了一声,惊颤道:“娘,卓玛师姐她……她怎地这么狠毒呢?”白兰馨甚是恶恨,转瞬又叹气,满是慈爱的望着陆芳华道:“孩子,所幸老天有眼,娘仗着功力深厚,在这冰寒的溶洞之中,拼着身上恶毒噬心之苦,一点一点的挖开积雪,就是想盼着见你一面,总算天可怜见……”垂头望着自己挖雪挖得伤痕累累的双手,忽地悲戗惨笑,甚是邪恶的道:“竟然真的将你盼来了。你知道吗?娘一听到你话的声音,不知道有多高兴,于是奋力挖雪,这才竭尽力冲了出来……”
陆芳华听她得简易,其实当时的处境那是恶劣无比,不由身临其境般暗暗松了气,就好象是自己从雪洞里爬出来一样,道:“娘,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更没想到您……您竟然是我娘?”勉强展出一丝笑容,却极是凄苦。
白兰馨的嘴角又有褐色血液流了出来,顿时神色惶然,喘急的道:“孩子,娘知道对不起你,这些年来让你委屈了,你原谅娘吗?”陆芳华素来心地善良,对人极少生有怨恨之心,虽然觉得白兰馨这些年来也不与自己相认,无非自叹身世悲凉,对别人是一点怪责的想法也没有,有的也只是突然“身有生母”的喜悦,连忙摇头道:“娘,您别了,我不怪您,真的一点也不怪您!”白兰馨甚为欣慰,想要伸手来抱陆芳华,但想到身中奇毒,只得克制忍住,垂声道:“好,好。娘就是死也无憾了。”突然,只见她脖子上青筋暴凸,喉内“咕咕”一响,便跟着发出刚才从她喉内叫出的那种奇怪而动听的鸟叫声,只是她又坚强的硬生生的扼住牙,那声音似乎无处迸出,便又滑入喉内。
陆芳华见她面色狰恶,恐惧道:“娘,你这是……怎么啦?”白兰馨也无暇解释,只是急切道:“孩子,记住,答应娘,日后你一定要夺回《九件衣》,然后将之焚毁……”陆芳华惊道:“什么?焚毁?《九件衣》不是我们‘孔雀堂’的镇派神功吗?”白兰馨神色惨败,只是脸上污恶却不显见,道:“不,《九件衣》这门功夫练不得,照我的话做就行。”陆芳华自然不懂母亲的话中之意,也不多想,连连点头道:“嗯,我……我答应您。”白兰馨顿了气,又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你此后下山,便火速赶往辽国上京,去救……救一个人。”
陆芳华怔了一怔,诧愕道:“救一个人?救谁?”白兰馨的眼中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愧神色,似乎象是很激动却又无比羞耻的那种感觉,道:“一个叫萧延宗的人。”陆芳华道:“萧延宗?他是什么人?我怎么不认识他?”
白兰馨面色一瞬间又是败白,痛苦之中似乎又夹杂着十分复杂的感情。她迟疑得一会,喉内又是一响。陆芳华心中“咚”的一跳,一种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白兰馨嘴角抽搐着,道:“你先不要问那么多,娘知道本来这事非你能够做到,但萧家遭此灭门大难,娘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家从此灭门断后。只可恨娘此刻大限在即,迫不得已也只好难为你了。萧延宗他是你的亲……亲阿哥,他现在面临着生死劫难,你一定要去救他,只要救他一人,这样也好保萧家一点血脉。”
陆芳华望着母亲严肃的神情,愈发惊愕道:“我阿哥?我还有一个阿哥吗?阿哥又怎么会在辽国上京呢?怎么会这样,我越来越糊涂了。”想着便应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要去救他。”白兰馨微微颔首,道:“到时你可以去上京天雄寺寻找青牛大师,也许青牛大师是可以帮助你的……”言至后息,目光渐渐地散漫下来,只是里一缕气息喃喃道:“我相信有一个人他……他也会去的……”
她脸上渐渐现出一种往事甜蜜温馨的笑容。但跟着她的情绪放松,这笑容仿佛被什么力量所突破,忽然间变得极为古怪,仿佛充满了暗夜的邪恶,又显得无比的绝望,就好像心中的思想纠葛如此替变,最后从中又涌出褐色的血来。
陆芳华大惊失色,极其惶恐不安,脑海中突然冷嗦嗦的一想:“褐色的血,怎么会是褐色的血?人的血不是红色的吗?”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瞪着眼瞧着母亲渐渐变得邪恶无比的脸,不由惊骇得险些尖叫了起来。她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瞧了一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终于禁不住“啊”的一声大叫!
只见白兰馨灰白而苍老的脸,就在这一忽间,竟然似变了一个面目,层层褶皱的脸皮就象绷紧的布,慢慢的崩裂,慢慢的从裂渗出褐色的血,褐色的血又渐渐变成酱红色,最后才化成一种深褐色的粘稠状液体,似树胶,又宛如恶臭的脓汁,一点一点的掉落在身上,仿佛能燃烧一样,“嗤”的一响,便腾起一片淡白色的烟雾。再接着身上又重复着这恶心得惊心动魄的一幕。
陆芳华骇得连呼吸也停顿了,惊恐的望着白兰馨,浑身不停的颤栗着,惶然的大声尖叫道:“不……不……”她恐惧的叫声在峡谷内远远的传了开去,沉闷的消失在雪海无边的寒风之中。
白兰鑫这时几乎已然不是人了,变成了一个丑恶无比,周身散发着恶臭的毒人。但她本人的意思却总是存在,瞳孔中流露出的痛苦,让陆芳华感觉到生命突然间变得惶然无助和绝望起来。陆芳华忍不住又尖叫了一声,然后才紧紧咬着自己的手,由生来的痛感让她知道,这可怕的一切并不是一个幻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恶梦。
她再也叫不出声音来,就是眼泪也无法流出,唯一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脸也在崩裂,也在流血,甚至她还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白兰馨的身子颤动着,身上一片一片的发着臭味的粘稠液体不停的往下滴落。她伸出手来,慢慢的往吓得呆住的陆芳华抓去。直到她的手距离陆芳华仅仅半尺之遥的时候,她的目光中闪出一股慈爱的光芒,颤栗着的双手定在那里也不再往前抓出。却拼着仅存的一点内气,忽然张干涩的道:“孩子,无论何时,娘从来都是爱你的……”陆芳华泪如泉涌,不住的点头道:“娘,我知道……我知道……”白兰鑫道:“你一定要记住,若将来有谁练成《九件衣》,势必无敌于天下,那时只怕就是少林派的慧藏禅师,或是大侠燕南飞也绝非他的敌手。所以你一定要记住,要破《九件衣》,唯一的要诀就是江湖中传的那四句诗……”
陆芳华慌乱茫然的道:“娘,哪四句诗,你,我……我记着。”她惊恐无状的的望着母亲,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般可怖的模样,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伤心。白兰馨如何不知陆芳华内心的痛苦纠结,但她丝毫也不能表露慈心,那样的话她所剩无几的内力必然再也无法克制体内深入骨髓而跃跃欲发的“妙音鸟”之毒。一旦这种毒性爆发,她就完成了一个无法自己的毒人。
所以她的内心里其实是和女儿一样充满了前世今生的痛苦,但她一刻也不敢放松,只顾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念,一字一字的缓缓道:“碧玉舞九衣,凌峰欲天齐,七星耀连城,绝世而独立……”待完这四句诗,她神思溃泻,喉咙里又不由自主的发出“咕咕”声响,瞬即又变成一种宛如仙乐般动听的声音来。
陆芳华心头一荡,激厉的心情跟着妙音变得一片宁静,就如同清晨迎着朝阳的那种温馨感觉。但就在这时,白兰馨却又蓦地发出一声尖叫,中喷出一道褐色的血箭,只听她又用人的声音道:“孩子,娘受不了啦,快杀了我!”
“仙乐”一断,陆芳华一惊而醒,听见白兰馨的话,大吃一惊,盯着萧兰馨,不住的摇头道:“不,不,娘,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啦?”白兰馨痛苦道:“孩子,娘中了那大魔头的奇毒,生不如死,可能也要变成一个象杀死你师姐妹的毒人一样的怪物,所以我才将毕生功力传给你,便是已作了死的准备。好孩子,快动手,否则来不及了!”陆芳华竭嘶底里的叫道:“不,不,我不可以杀你!”白兰馨拼力忍受着体内的变异,哀声道:“孩子,娘已没有救了,难道你就忍心看娘变成一个活死人一样的怪物吗?”陆芳华伤心得满眼泪珠哗哗的滚落,惶然无助的痛哭道:“不……不……”白兰馨尖声道:“快,孩子,快动手,砍下娘的头,否则娘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她的声音已近乎哀求了起来,褐色的血随着她话的声音又涌了出来。
陆芳华的心已大乱,如果要她下手砍下母亲的脑,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但是她看见母亲眼神中的哀求和悲苦,知道她的是她昨为一个人最后的一点要求。她记得以前的师父向来是个爱美的女人,如今她受着毒噬的折磨,将要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许她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陆芳华蓦然想起了二师姐妮娜以前曾对自己过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在完美和丑陋中选择,那么我宁愿完美的死去,也不愿丑陋的活着。”
她想:“也许娘现在的心情恰好融合了二师姐的话,她宁愿死在自己美好的影子里,也不愿意以丑陋不堪的面目相对世人!”她只觉手抽搐得厉害,几乎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泪水化成冰贴在脸上,刺激着她麻木的神经,让她以逃避式的晕厥也丝毫没有机会。面对一件事情,她从来没有象这样艰难抉择过,痛苦和悲伤一遍又一遍的摧毁着她那脆弱不堪的思想。她好不容易从一个自认为孤儿的孩子找到了生母,而生母却天天在身边看着自己,自己竟然都不知道,那一刻的喜悦远比她二十年所有的快乐更来得激烈,但生死诀别一眨眼之间便已迫近眼前,而操刀的裁决者竟然是由自己来承责。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母亲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太自私了?但瞬即她又想:“当初我不知道她是我娘,所以我没有痛苦,但她明知道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却不能相认,那种亲情的痛苦煎熬岂不是比起我来更要深重?也许她是真的有什么苦衷而不能认我?可是……可是……那么……我的父亲又是谁呢?”她纷乱的思绪让她更多了一份疑惑和犹豫,就更下不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白兰馨忽然发疯一样狂笑着,跺脚一抖,身上似滴欲滴的粘稠毒液纷纷甩落雪地之上,发出“嗤嗤”声响。然后她上身前趋,舞爪张牙的向陆芳华抓了过来。她现在功力尽失,武功招式固然存在,但出手已显得极其笨拙,根本毫无威胁可言。
陆芳华见她象恶鬼般披头散发的扑来,难免有些惊慌,急忙之间便自然而然的出掌前推。若在往日,她这一掌最多也只有两百来斤力道,但此刻她得了白兰馨数十年内力,那是掌若千斤,非比平常。所以她一掌推出,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向白兰馨击去。
偏生白兰馨执意以顽强的意念,以求死之心拒抗“妙音之毒”控制思想,是以她出手是假,瞧着陆芳华一掌扫来,连忙伸头迎了上去。顿时只听“咔嚓”一声,白兰馨的头颅立时被陆芳华打得*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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