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施清如便被桃子和采桑叫了起来沐浴。
等沐浴完,她终于从昏昏欲睡变得精神焕发了,昨晚她一直到三更都还没睡着,虽然早已与韩征有了夫妻之实,彼此间已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想到今日过后,他便是她一辈子的夫,她亦是他一辈子的妻了,施清如心里依然说不出的紧张与期待,自然,更多还是欢喜。
以致翻来覆去的,终于不知不觉睡着了,却也到该起身的时间了。
桃子和采桑服侍她穿好了大红的里衣,见她本就白里透红的脸霎时被衬得越发的娇艳动人了,都忍不住赞道:“小姐今儿真漂亮!”
施清如让她们赞得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嗔道:“你们的意思,我只今儿漂亮,其他时候不漂亮了?”
二人忙都笑道:“自然其他时候也漂亮,只是今儿尤其漂亮而已。”
又齐齐给施清如行礼道贺:“祝小姐与督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虽然二人心里免不得还是有几分替自家小姐意难平,但既然小姐自己愿意,督主也确实十全九美,差的那一美,也怪不得他,乃是造化弄人,那便也犯不着非要执着于那一点,便白白错过了这大好的姻缘,小姐与督主可是要过一辈子的,自然彼此相爱最重要。
施清如一手一个,携了她们起来,笑道:“那我和督主就承你们吉言了。”
随即被二人簇拥着出了净房。
就见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前几日便已被韩征派了过来帮忙的范妈妈婆媳正陪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吃茶说话儿,瞧得施清如出来了,范嫂子忙上前笑道:“姑娘,这位是今日的全福夫人赵夫人。”
施清如便笑着给赵夫人行了个礼,“今日真是有劳夫人了。”
随即接过采桑递上的红包,双手奉给了赵夫人。
赵夫人忙起身欠身接过,笑道:“县主实在折煞我了,这是我的福气,可当不起县主这‘有劳’二字。”
见她艳若桃李,明丽动人,又赞道:“县主真是太美了,我给人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全福人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县主这般美丽的新娘子。”
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本来依施清如的意思,她提前一日先搬回都督府去,到了日子,妆扮好了,盖好盖头,由桃子和采桑扶着从撷芳阁到得韩征的正院,然后在小杜子沈留柳愚等人的见证下,她和韩征一起拜过天地和常太医,便算是礼成了。
省得弄得知道的人多了,都来道贺,指不定还会横生枝节,又是何必,不是真心祝福他们的人,就算来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韩征却说让她如今在旁人看来,嫁给他一个太监本就够委屈了,可舍不得再委屈她了,不然他哪里还配做她的丈夫?
执意该有的礼节都不能少了。
所以不止提前便已把他登门迎娶的一应章程都安排妥了,连请全福人这样的小节也没落下,早早就定好了赵夫人。
赵夫人长得便一脸的喜庆和善,还至今都父母公婆全部健在,膝下也儿女双全,是整个京城一定范围内都公认的有福之人,一年下来,总要给人做十来次全福夫人,因此也熟知婚嫁的各种礼节。
可给太监娶妻当全福人,赵夫人还是第一次,尤其那个太监还是权倾朝野的韩厂公,新娘子又是名噪京城的恭定县主。
赵夫人好奇之余,本来还免不得有几分紧张害怕,这要是她一个不慎,哪里做得不好了,惹着了韩厂公,岂非一家人都得遭殃了?
然韩征既着人流露了这个意思给赵大人,他除了受宠若惊,也没有推脱的余地了,不然不但要错失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指不定还得让韩厂公心里不舒坦,能得他这样抬举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因此事先便再三再四叮嘱了赵夫人,万万不能出任何的岔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反之,只要她今日给韩厂公和恭定县主把全福夫人当得漂漂亮亮,他们一家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也。
所以赵夫人方才由范妈妈陪着吃茶时,虽表面看似镇定,心里有多紧张害怕,却只有自己才知道。
却不想恭定县主竟这般的美貌和善,对她也尊敬,半点督主夫人和县主的架子倨傲都没有,她今日主要任务便是陪好她,与韩厂公打照面交道的时候少之又少,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赵夫人整个松懈了下来,人便也恢复了平常给人做全福夫人时的能干妥帖。
又笑着对施清如说了几句吉祥话儿,便请施清如到镜台前坐下,拿了细线出来,要先为她开脸,“县主,稍稍有些痛,但我会很快弄好的,还请县主稍事忍耐片刻。”
施清如早就知道所有女子成亲当日都有这一过程,笑道:“赵夫人只管安心按您自己的节奏来,我没有妨碍的。”
赵夫人点头笑道:“县主真是好性儿,不怪听说连太后娘娘都喜欢县主的不得了呢。”
嘴上说着话,手上也已利索的动作起来,果然扯得施清如的脸一阵阵轻微的刺痛。
不过整个过程并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赵夫人便给施清如开好了脸,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黄杨木梳子,给她梳起头来,一边梳一边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永结同心……”
待给施清如梳完了头,又端了百合汤圆羹给她吃。
从言语到行动,都十分的有心,知道韩征是个太监,便把三梳儿孙满堂给换成了‘三梳永结同心’,也把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羹,给换成了寓意‘百年好合,圆满幸福’的百合汤圆羹。
不怪韩征会选中这赵夫人,她当全福夫人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等仪式都完了,赵夫人才正式给施清如盘起头发来,以便待会儿戴凤冠;随后又给她肩上垫了一块大帕子,给她描眉涂胭脂。
桃子采桑范妈妈婆媳便在一旁笑嘻嘻的围观,间或帮忙递个梳子簪子眉笔什么的。
期间沈留和柳愚的夫人也都到了,笑着给施清如行过礼,又给赵夫人见过礼后,便也坐到了一旁看施清如妆扮。
如此到了午时,施清如在赵夫人和桃子等人的帮助下,梳好了头,也穿好了大红的嫁衣,屋里人虽少,喜庆的气氛却一样因此越发的浓厚了。
桃子采桑都满脸是笑,“之前每每试穿时,也觉得这嫁衣好看,小姐穿着好美,可都没今儿这么美。真的,明明就是同一件的衣裳啊,怎么今儿瞧着美了这么多呢,难道是因为小姐今儿盛妆了的缘故?”
赵夫人笑道:“姑娘们怕是没听说过一句话‘新娘子在出嫁当日,都是最美的’吧,何况县主还本来就这么美,再穿上这亲自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大红嫁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范妈妈婆媳也笑着附和:“正是这话儿呢,今儿咱们姑娘可是最美的新娘子。”
施清如让大家说得眼里有了几分羞怯,也更期待了,不知道待会儿让督主看见了这样的她,心里会不会喜欢?
范妈妈看着时辰不早了,便请了赵夫人沈夫人柳夫人去坐席,也亏得二人来了,不然可连陪赵夫人坐席的人都没有。
至于施清如自己,则是由桃子和采桑陪着在屋里用的午膳,——吉时是在傍晚,总不能让她饿到那时候,何况别的新娘子哪怕就是嫁在京城,从出门到进门落地,再到入洞房,也得至少两三个时辰,怕吃了东西会在中途想要如厕,最好便只能忍着。
都督府却就在旁边,宾客也少,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大家用过午膳后,又都回了施清如屋里来,陪她说笑解闷儿,稍后范妈妈怕施清如累着了,因低声问她要不要小憩一会儿?
施清如却哪里睡得着,随着迎亲吉时的越来越临近,心里也越来越莫名的紧张了。
如此过了不知道多久,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并越来越近。
范妈妈先笑着站了起来:“肯定是督主迎亲来了。”
果然很快就有小丫鬟跑了进来,“督主迎亲来了……”
赵夫人忙给施清如把凤冠戴上了,见她脸上的妆有些微的花了,又给她补了一遍,才笑着给她盖上了大红的盖头。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敲锣打鼓的声音也清晰可闻了,不一时,前面还传来了一阵喧阗声,自有小丫鬟跑进来禀报:“督主给大家伙儿洒了好多红包。”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要娶新娘子,还是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可不得多洒一些红包,多出一点血吗?”
男方的娶亲太太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里,带着人进来了。
赵夫人忙上前与之互相见了礼,互相说了一堆的吉祥话儿后,二人便一道扶着施清如,去了前厅。
施清如盖着盖头,一路上都看不清脚下,拳头不由本能的攥紧了。
却是刚被扶着过了门槛,手便落入了一只熟悉的温热大手里,她整个人、整颗心忽然都安定了下来。
就听得韩征低声问她:“乖乖,你还好吧?”
施清如低低应了一声,“我很好。”
韩征这才放下心来,牵着她一起上前,拜别常太医。
常太医坐在当中的圈椅里,看着眼前一对儿身着大红吉服的新人,虽知道同样的情形,他待会儿还得经历一遍,心里还是免不得百感交集。
半晌方说道:“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儿,更不会出口成章,就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一辈子都心心相印,和和美美吧。”
韩征与施清如都应了:“是,我们一定会的。”,又接过了常太医给的红包,这边便算是礼成了。
韩征便打横抱起施清如,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走出了花厅,走向了停在外面的大红花轿,——本来这段距离该由新娘子的兄弟背了新娘子走完,再送上花轿的,但施清如没有兄弟,便只能韩征来代劳了,反正只要他的小丫头需要,他可以是她的爱人、亲人、友人……总之任何人都可以,只要是为了她好!
鞭炮声与礼乐声同时响了起来。
等施清如在花轿里坐好后,两位全福夫人齐声唱了一句:“起轿——”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便出发了,韩征一身吉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心里真觉着这辈子都没此刻这般舒畅过,他的小丫头终于是他的妻子,是他这辈子真正最爱也最亲的人了,等将来他们再添上几个儿女,他这辈子就真是圆满无憾了!
施清如只当花轿很快就能到了,不想韩征却带着迎亲队伍,足足把都督府外所在的街道都绕了三遍,洒出了不知多少铜钱去给路人们沾喜气后,才带着迎亲队伍,进了大开中门的都督府。
因为他听人说,洒出去的铜钱越多,沾喜气的人越多,新郎官与新娘子这辈子便越和美顺遂。
他虽自来不信这些,但事涉他和他小妻子的一辈子,他当然要去做,就当是祝福他们的婚姻了。
终于花轿在又一阵的噼里啪啦声中,停了下来,施清如在花轿里便知道已经到了,忙正襟危坐,捧好了手里的宝瓶。
射轿、下轿、跨火盆、拜天地高堂……一系列的礼仪之后,在全福夫人笑盈盈的声音中:“请新郎官用喜称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施清如头上的盖头轻轻被挑起,她眼前一亮后,终于能看清花厅里的情形了。
就见除了坐在主位上的常太医,——他今儿既是嫁女儿,又是娶儿媳,于是等送完了施清如上花轿后,立时又赶到了都督府来,可谓是今儿最忙的一个了,却是再忙,心里也是甜的;又因之前在自家已经百感交集过一回了,现下更是只剩欢喜了。
沈留柳愚小杜子孙钊颜先生等人也都含笑立在一旁,还有十来位施清如瞧着面善,却叫不上来名字的韩征的心腹们。
另一边则是沈夫人柳夫人和几位施清如不认识,但都面带笑容的女眷们。
施清如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闪而过后,最终落到了面对她而站的韩征身上。
就见他一身大红的吉服,英挺俊俏至极,却与平常一身大红官服的他很不一样,平日的他是清冷的、威严的、高高在上的,今日的他却满眼都是笑意,眼角眉梢也柔和至极,心里的欢喜简直溢于言表,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
与施清如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以后,韩征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
他早已在心里设想过很多次他的小丫头穿上大红嫁衣,满脸娇羞与欢喜嫁给他的时候有多美了,可无论他想得有多美,都及不上此时此刻真正站在他面前的她的十中之一美……
不知谁忽然“扑哧”笑了一声,随即说道:“这般漂亮的新娘子,也不怪新郎官儿瞧得目不转睛,便是我们同为女子的,也移不开眼球。不过还得夫妻对拜,还得饮合衾酒呢,可不能误了吉时,新郎官儿要看,以后有的是时间,管保能让您看个够。”
却是韩征这边的全福夫人。
他的洞房谁敢闹,连进都不敢进,若先入了洞房,再来挑盖头,饮合衾酒,就太冷清了,所以全福夫人征求过他的意见后,便把这两项礼节都安排在了拜天地高堂之后,亦即此刻。
这也正合了韩征的意,他的房间自然是越少人进越少,以免哪里不慎就露了马脚,横竖观礼的都是他的心腹们,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全福夫人这一笑,总算让施清如与韩征都回过了神来。
韩征倒罢了,仍是一脸的笑,好脾气得让他的一众心腹暗暗咂舌,不怪都说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大喜之一呢,便是冷漠寡淡如他们督主,今儿都是这般的喜形于色,可惜,终究还是缺了一块儿,不可能真正洞房啊……
施清如却是羞得满面通红,不好意思再看韩征,也不好意思再看任何人。
全福夫人便笑着招人端了合衾酒来,先递给韩征后,又递给了施清如,二人便在众人的笑声中,双双饮尽了杯中的酒。
然后众人方在目送韩征再次打横抱施清如,入了洞房去坐床后,在小杜子的招呼下,各自入了席。
韩征一路抱着施清如入了洞房,等把人放到铺天盖地的大红喜床上后,再也忍不住吻住了她,却是蜻蜓点水般立时又退开了,笑着柔声道:“乖乖,我今儿心里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屋里这会儿只有彼此了,施清如自然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了,笑道:“我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
说着轻轻依到了他怀里,闭上眼睛满足的喟叹道:“打今儿起,我和督主便是夫妻了,我自此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无论谁都不可能比我更幸福了,真好!”
韩征伸手轻轻环住了她,心都要软成一滩水了,“我才自此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妻子。就是想着今儿婚礼这般冷清,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总觉着太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等将来……我一定会给你重新补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再嫁我一次,让满京城的女子都羡慕你的。”
施清如轻笑了一声,“现在已经都在羡慕我了啊,你没瞧见沈夫人柳夫人都羡慕我羡慕成什么样儿了?我听说当初沈少监和柳少监压根儿什么礼仪都没给她们,就直接把人接回了家去,多添了两个菜,便算是礼成了,我要是都觉着委屈了,她俩岂不只能委屈得去死了?”
“那不一样。”
话音未落,韩征已道,“我们的情况本来就跟他们不一样,情意更是大不一样,他们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搭伙儿过日子而已,我们却是彼此真心相爱,都恨不能给对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更舍不得让对方受丝毫的委屈。总之你信我,将来我一定会补给你一个盛大婚礼的!”
施清如笑道:“我没有不信督主,是觉着没那个必要,今儿这个婚礼,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在我心里要紧的从来不是那些个身外之物,而是那个人,只要是那个人,只要是督主,就算什么都没有,有情饮水饱,我心里也是甜的。”
顿了顿,“若督主执意觉着委屈了我,我也得觉着委屈督主了。谁家媳妇儿没有嫁妆的,我却是什么都没有,细论起来,督主岂不是亏大发了?”
韩征笑起来,“我何来的委屈之有,是我先没给你聘礼的,所以算来,还是你委屈了。不过你放心,今晚我定会涌泉相报的,自此也整个儿都是你的,这聘礼应当也算拿得出手了。”
施清如听他有意把‘涌泉相报’四个字咬得极重,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掐了他的腰间一把,方笑道:“好吧,若聘礼是督主这个人,倒也勉强拿得出手了,毕竟这般的好相貌,怕是可着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我也不亏了。”
“你才知道你不亏呢,当然,我也不亏,我们两个掐是天造地设,天下无双……”
两人诉着衷肠,耍着花腔,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的坐床时间很快到了。
直到小杜子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干爹,大家伙儿等着敬您的酒呢。”
才不得不意犹未尽的打住,韩征起身去了前面,临走前不忘凑到施清如耳边说,“把凤冠卸了,头发解了,再洗个脸就是了,衣裳千万别换,等我待会儿回来,亲自给你换啊。”
他之前瞧得他小丫头身上繁复严实的大红嫁衣,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晚间一定要亲自给她剥下来,像剥粽子一样,再一口一口的把她吃掉,如今总算快到那一刻了,可不能坏了兴致。
施清如知夫莫若妻,自然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斜眼晲他道:“你确定你是亲自给我‘换’,而不是‘撕’?我绣得很辛苦,手上都快戳满针眼儿了,才绣好这件嫁衣的,我可舍不得给弄坏了……再说了,我今儿一早就起来了,忙到现在,浑身又黏又累,早就想换下这身沉重的行头,好好儿洗个澡,歇歇了……”
话没说完,韩征已忙道:“我一定不撕。我也要洗澡,千万等我回来一起洗啊,也好省水不是?”
俯身在施清如的嘴唇上又亲了一下,才转身一脸志得意满的去了。
余下施清如看着他出了新房,低啐了一口,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就不如他所愿呢!
很快桃子和采桑进来了,给施清如行过礼后,便笑道:“我们服侍小姐……不对,如今该叫夫人了,我们服侍夫人卸妆更衣吧,这身行头可不轻,您肯定累坏了。”
施清如不想二人这般快便改了口,有些不好意思,嗔道:“你们改口倒是挺快。”
桃子笑嘻嘻道:“反正迟早都要改的,早改晚改也没什么差别了。夫人肚子也肯定饿了吧?方才小杜子引我们进来时说督主已经着厨房现给夫人弄吃了去了,想来很快就能送到了,夫人且再忍忍。”
采桑也笑道:“我们这不是估摸着督主知道我们改口得越早,肯定越高兴,红包也定会多赏我们几个么?”
方才韩征和施清如拜堂时那种天造地设般的相配,还有二人之间无形流淌出来,让人人都能感觉到,又人人都插不进去的情意,任谁见了,都会禁不住发出会意欣慰的笑,两个丫头自然也不能例外,终于不再觉着这桩婚事十全九美,而是真个十全十美了。
施清如笑骂了二人一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够见钱眼开的!”
才又道:“我肚子倒是没觉着饿,再等等也没关系,你们先给我把凤冠取下来吧,脖子都快要给我压弯了。”
二婢便忙依言上前,给她摘了凤冠,又拆了头发,再把她脸上的脂粉都洗净后,施清如总算觉得舒服多了,叹道:“亏得如今天儿还冷,要是大热天儿,还不定能难受成什么样儿。”
见采桑还要给她脱掉嫁衣,想到韩征的话,到底还是口是心非道:“衣服我待会儿自己脱吧,你们就别管了。你们用晚膳了吗,晚上住哪里,可也安排好了?”
桃子笑道:“我们都用过晚膳了,小杜子说督主已事先吩咐了,今晚正院不留任何人服侍,所以让我们先在撷芳阁住一晚,明儿再说,夫人只管安心便是。”
居然连这个也想到了,某人还真是……施清如耳根发热的腹诽着,嘴上已道:“那就好,你们也忙一天了,待会儿就早些回去歇了吧。”
一时范嫂子送了厨房现给施清如做的云吞来,还配了四个清淡爽口的小菜。
施清如吃毕漱了口,见已用不上桃子采桑了,便将她们都打发了,这才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一阵儿后,复又坐回了床上。
也有闲心打量整个新房了。
就见一溜五间屋子都被重新粉刷过了,幔帐承尘也都换了,触目所及皆是热烈的大红色;屋里的家具亦全部换了成套的,多宝阁上还摆满了各色玉器花瓢等,与她当初进来时的空荡冷清简直判若两地。
心下不由大是温暖与熨帖,这里以后便是她和督主的家,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方小天地,她和他终于都有家了,真好!
到底昨晚近乎一整晚都没睡,今儿白日里又没歇中觉,施清如很快便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韩征却还没有回来,只隐约听得见前面的喧阗声,想来是大家还在闹他,毕竟机会难得,那她先小憩一会儿,等他回来吧……施清如想着,很快迷迷糊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不由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就见韩征正拿了小剪刀剪大红龙凤喜烛的灯花,想是听见她醒来发出的动静,立时转过了身来,见她果然醒了,脸上的笑瞬间热烈的能令冰雪融化,“乖乖,你醒了?”
一边说,一边已大步走到了床边。
施清如却是掩住了鼻子,“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好臭,快去给我洗干净了,不然不许靠近我……”
手忽然摸到了被子下有什么硌人的东西,顺手摸了一把,拿出来一看,却是红枣莲子花生桂圆什么都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晲着韩征道:“肯定是督主弄的吧……呀……”
话没说完,整个人已忽然腾空,却是韩征已直接抱起了她,在她耳边低笑道:“自然是我弄的,这不是想早日当爹么,何况别人都有的,哪怕是再小的一样东西,我也不能让你没有啊。结果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倒好,竟然嫌我臭,竟然嫌自己的男人臭,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施清如忙咯咯笑道:“那我错了嘛,我认错,总行了吧?”
见韩征还是板着脸,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乐得配合他,“那要怎么样,督主才能原谅我呢?叫你好哥哥、好叔叔?这都早叫过了,不然今儿换个新鲜的,好相公?”
见韩征浑身一颤,眼里都快喷火了,又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好相公,我错了嘛,以后再不嫌你臭了,就是真臭也夸你香,总行了吧?”
韩征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迎上她淘气的脸、慧黠灵动的双眼,又是咬牙又是笑的,“小妖精,火是你自己点的,明儿可不许对着我哭腰痛,要我给揉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也已抱着她,大步进了净房去。
不一时便听得里面隐隐传出了布帛撕裂的声音,还有男人的低笑声,和女人娇滴滴的嗔怪声,“不是答应了不会撕坏我的衣裳吗,说话不算话的骗子,我以后再也不要……唔唔唔……”
却是很快又没有声音了。
夜,还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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