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相似的情景迅速在河北大地上演,吕布、赵云、高顺、张辽四路大军,陆续在壶关、乐平、雁门、代郡四地接到了官渡前线的战报。与徐荣大军相似的是,他们四路大军同时进发,以着完美包抄的战略,狠狠锲入了河北大地。
从沙盘模拟图来看,高顺出壶关兵锋直指邯郸;吕布出乐平进迫巨鹿郡;赵云出雁门,长途奔袭自己的老家真定;而张辽则联合轲比能鲜卑部,大举侵入幽州,与鲜于辅和乌丸大军对恃;而徐荣大军则扶摇东去,意欲在邺城与刘协会师。
此时的刘协,正在在战马上用一支炭笔,细细将汉军四路大军的进攻路线划出。从这幅小型简易的地图上可以看出,汉室的兵锋在河北大地上皆呈自东往西的进攻方向,将河北大地切割成了四分五裂的局面。
倘若这等局面一旦达成,那袁绍同自己治下的联系将被完全切断。这一手极为高明,因为袁绍攻下幽州的时间不长,人心不稳,一旦地方缺少了上面权威的直接控制,肯定就会同墙头草一样,哪边风来了就向哪边倒。
至于说冀州这一州,情况也大致相同。首先汉室在冀州这一州切得最为细密,足有赵云、吕布、高顺三路大军负责切成了三大区域。使得袁绍想聚合冀州之力的可能性大大减弱,同时刘协与徐荣还步步进逼,使得袁绍将失败的消息如瘟疫一般传入冀州大地。
只要刘协和徐荣在邺城那里再来一场辉煌的大胜,袁绍势力便退无可退,彻底陷入冰消瓦解的境地。其他各路汉军只需以政治宣传为主、武力恐吓为辅,冀州的一大半就要易主了。
“陛下,如此一来,河北大地或可月余时光便毕其功于一役。当为汉室中兴以来,最为天下瞩目一战。”陈宫侧目看过刘协手中的地图,不由感叹。
可刘协,却不由凝眉微微叹息:这等严谨而宏大的战略,足足耗费了他及心腹汉臣半年的时光。倘若真要算一下,就连他这位领导者,都说不清楚汉室为这一战略究竟花费了多少心血。
毕竟,历史上曹操自官渡之后统一北方,用了足足七年时间。而刘协却想如后世北周灭北齐只用四个月时间,使得袁绍势力在汉室兵锋迅速垮台。这样的野望,就更需要刘协处处着眼、步步谋略,才能够使得袁绍在官渡之战这张多米诺骨牌倒下后,完成一系列的塌方。
并且,即便这个战略能够顺利完成,汉室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首先,官渡之战后,曹操再没有参与任何一点追剿袁绍的行动。曹军迅速收服濮阳后,便由濮阳转道开赴青州,全力对付起了盘踞在青州的袁谭势力。
曹操这样的战略请求,刘协毫无办法阻止。毕竟汉室目前对于青州仍旧鞭长莫及。而袁谭也属于袁绍势力的一部分,曹操这般也完全符合代君伐不臣的大义。
另外就是刘协还不得不让刘备,参与了对荆州刘表的征伐。并且,这次征伐还是以刘备为主,张郃和太史慈为辅的方式。
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刘备相对于汉室而言,就是一个光脚的,所以他能够不管不顾地疯狂扩充地盘儿、壮大自身。而汉室虽然强大,但强大也有强大的掣肘:南阳那边因为支援北方大战,兵力和物资消耗极大;而太史慈那里却还需分出不少精力防备孙策……
静静合上地图,刘协的心底里开始飞快盘算着。心底里无形的棋盘上,一个个棋子被迅速的移动着位置。终于睁开眼睛时,他还是不由先叹了口气,才能满怀壮志对着身后的大军呼喊道:“再加快些步伐,很快,朕便可率领你们打回老家,重享太平时日!”
身后的回应稀稀落落,简直跟这个季节的雨水一样,总不那么痛快。不过刘协也不以为然,毕竟他的身后主体乃是三万降军,而且还是未从失败当中回过神儿来的降军,这时候若轰然应诺,刘协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错,如今刘协的大军数量,不是八万,而是连一半都不到的三万余。其中有徐晃虎贲精锐六千为先锋亲卫,剩下三万余众,皆是官渡收拢的袁军。至于说为何降虏数量锐减,刘协也是迫不得已。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军粮问题,七万张嘴一天消耗的军粮可是极为惊人的;其次就是安定缘故,用六千虎贲来看护七万降虏,就算这些降兵都手无寸铁,那也是一个极度不稳定的隐患。
剩下最后一个原因,倒是对汉军有点利。
袁绍穷兵黩武炫耀武力,弄出了这庞大的军队。但实际上,这些大族私兵的战力并不怎样。好多人都是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儿就上了战场,一把环首刀在这些溃兵中都是金贵武器。
刘协精简这些降兵,不仅可以使得那些比较倾向汉室又有点战力的真正兵士,多些保命的装备。还能让那些早就厌烦被当炮灰的百姓重新回归土地,发展生产,顺便将袁军大败亏输的消息润物无声地传遍整个冀州大地,再将汉室仁义的风范宣扬一番。
如此一来,刘协认为自己征伐袁绍的一战,总不会如曹操那般辛苦。
历史上,曹操七年后攻陷邺城的时候,还无奈感慨‘燕赵义士何其多也’。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时曹操的心胸其实还并不强大,因为害怕,他将官渡俘获的七万降卒尽数坑杀。而这一举动,又激起了燕赵百姓对曹军的痛慨。
庆幸的是,刘协便可以史为鉴,避免这一悲剧又一举两得。
想到此处,刘协嘴角不由莞尔。而这时,前方一名锦衣卫士踏破虎贲阵列来到了刘协面前:“陛下,袁绍溃兵已逃入邺城,徐将军大军也已攻破朝歌,还请陛下示下。”
这个消息对于刘协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可他只是再度会心一笑后,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下令道:“全军选地扎营,今日行军至此足矣。徐将军那边,只需告知他缓行二字便可,他明白朕心思的。”
这名锦衣卫点头应诺,并未看到刘协身后司马懿和庞统那同时浮现起的笑意。只有徐晃和淳于琼二人,却几乎却一人拉住一个,异口同声地问道:“小友,这又是何故?”
有趣的是,司马懿和庞统的回复,竟然也一模一样:“将军,可否打过猎?”
徐晃和淳于琼同时一笑,又再度齐声回道:“自然。”
可司马懿和庞统两人却又相互看不顺眼了,彼此对视一眼,才各自对着徐晃和淳于琼解释了一番。
这次解释内容较长,两人才终于没有说出一样的话语,但那意思,却是异曲同工:“如今袁绍便如惊弓之鸟,负伤而逃,我等追之急迫,袁绍必然伤势加重。可问题是,此番我等逼不得已精兵,已然耽搁了不少时日,追之莫及。故此,陛下才会缓而追之,令这负伤之鸟将那惨败绝望带之巢穴,待惊恐之气笼罩邺城,我等再顺势而下,岂非事半功倍?”
徐晃和淳于琼两人默默点头,不由认可了刘协的做法:毫无疑问,急兵追袭俘获或斩杀袁绍,对整个战局是最迅捷的解决方案,但问题是那方案可执行较小且后患颇多。
那时官渡数十万大军混乱一片,根本无法辨别出袁绍位置,追袭更无从谈起。更主要的是,俘获或斩杀袁绍后,也会使得河北大地群龙无首,未待汉室大军一一收拢,各地小势力便会幡然林立。
反倒是这样徐徐图之,虽然费时也费力一些,但对于整个大局来讲,反而才是最稳妥的做法。袁绍坐困邺城,只会得到各地爱莫能助的消息,更加惊恐莫名;而各地郡县因袁绍被困,又只会加速他们投诚汉室,反过来更会给袁绍极大的打击。
如此一来,汉室整个战略非但达到了守则深藏九地之下、攻则高翔于九天之上的战术极致,而在最后的战略上,也深藏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精妙。
就连刘协自己,细细品味这一场大战,也不由内心欣愉。然而,奇怪的是,这名锦衣卫得到君令后并未退下。刘协微一歪头,便开口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坏消息?”
“陛下明察秋毫,”锦衣卫行礼点头,又缓缓开口道:“袁绍溃入邺城后,当即放出了沮授和田丰二人,令其总揽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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