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子建》第519章 扯皮很费时间啊

    刘协光想到，这次的谈判会很激烈，但他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激烈。
    尽管彼此双方都对眼前的形势很是了解，也都无师自通知晓谈判就是个扯皮活儿。可刘协万万没有想到，刚开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谈判桌上就升起了强烈的火药味儿。
    刘协这次派出的谈判代表，正使自然是安远将军荀攸，而副使却是黄门侍郎兼刘协侍读的司马懿。荀攸毫无疑问算是老成持重的代表，居中调和。而司马懿更明白刘协让他上场的用意，开始便锋芒毕露，一副‘天老大，刘协老二，我老三’的模样，牛气哄哄的。
    曹操这次派出来的，是他的别部司马荀彧，对应着刘协这边的荀攸。而跟司马懿针锋相对的，却是脾气刚戾暴烈的程昱。
    俩叔侄这里，在谈判场上几乎都没说什么话，彼此还都挺克制，甚至可以说是客气。可司马懿和程昱这里，却是你来我往、唾沫横飞。程昱原本欺司马懿年幼，想以诸子百家的磅礴学识震住他，可想不到司马懿家教甚好、他自己又非常人，与程昱谈古论今、又以古事喻现事，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在才思敏捷方面，司马懿偶尔一句独辟蹊径的见解，反而还能让程昱失神顿首一小会儿。
    扯皮扯到这等地步，那是等到宇宙毁灭心还在的时候，估计都没个结果。于是接下来两人便十分默契地放弃了这等毫无意义的扯皮，进入到实质的谈判阶段。
    所谓实质阶段，就是谈判双方都将自己的要求摆在桌面上。可刘协听了曹操的要求后，仿佛感觉曹操就是一个弱智儿童。
    首先，曹操要求汉军从兖州这里撤出去。这一点，刘协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曹操那两招使出来后，他不用曹操撵也的乖乖跑关西平叛去。
    其次，曹操要求汉室恢复他兖州牧的身份，并且昭告天下。这个要求，就让刘协感觉曹操开始有些不正常了。他在徐州犯下那等泯灭天理的罪行来，刘协不想着有时间再来打击报复，他就该烧高香了，还想着继续打着汉室的旗号安安稳稳当一员封疆大吏？
    然后，曹操还要刘协将陈宫和臧霸交出来，原因是他们在泰山郡的时候差点烧死曹操。这一要求提出来，刘协直接就感觉曹操开始疯了。毕竟在刘协看来，泰山一把火没烧死曹操，都算老天瞎了眼……
    最后一点，曹操还痴心妄想，要当刘协的老丈人！这就简直太过分了！刘协听到这个条件之后，甚至都不用司马懿和荀攸反驳，自己都想站起来说一句：那要看你闺女是不是白富美！
    当然，这纯粹是开玩笑，即便曹操女儿是另一个貂蝉，刘协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曹操扯上什么亲戚关系。虽然历史上他的确娶了曹操的女儿，据说小夫妻还很恩爱，曹操的女儿还很向着刘协……但问题是，在目前这等形势下，刘协根本不可能答应曹操这等根本毫无道理要求的。
    从曹方提出这四点要求，刘协基本上就能判断出来，第一条完全是废话，而第三条和第四条，估计曹操.他自己都知道也是废话。唯独第二条，就是汉室与曹操争执的重点。
    果然，半个时辰后，这三条要求就顺利谈妥了。剩下进入第二条的谈判时，双方都不断地在互相试探着各自的底线，都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又经过半个时辰后，谈判桌即便有刘协和曹操坐镇、又有荀彧和荀攸两位主使相互调停，但程昱和司马懿两人仍旧瞪眼拍桌子起来。
    “尔等屠戮徐州，天人公愤！泗水河中十万冤魂夜夜哭泣，尸体滞水不流，无人能够埋葬，只能在水中朽烂，为鱼虾饵料，化为片片白骨，寒彻人的眼目！你等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作此丧尽天良之事，尚且不知悔改，还欲逼迫汉室承认尔等这般罪行，岂不可笑！”
    司马懿的声音尖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控诉。但刘协知道司马懿完全是在动之以情，毕竟恢复曹操兖州牧一职并不能代表汉室认可曹操的暴行，可司马懿故意混为一谈，就是让曹方没脸继续再谈下去。
    可程昱早就洞破了司马懿的计谋，丝毫不解释此事，只是一味强硬地说道：“如今关西动乱，陈留又重归我主麾下。我等至此不困死汉军在这异乡，主动化干戈为玉帛，难道这不是臣子之义？”
    “好个臣子之义，自古那个臣子，有这般逼迫天子就范的？尔等莫非要当王莽之流不成！”司马懿是首先拍桌子的人，毕竟年纪小的一大优势，就是很做得过分一点，还不被他人怪罪。
    但程昱连人肉都敢吃，岂能容司马懿这个小孩在他面前放肆，不由也杀气腾腾地拍了谈判桌，怫然作色道：“休要不知好歹！如今乱世汹汹，正乃秦失其鹿之际。尔等正如砧板上鱼肉，若不想客死异乡，还请放聪明一些。”
    这就是曹方的优势所在了，毕竟他们现在是叛贼，就可以拿出叛贼一身剐的匪气来逼迫汉室。虽然他们逼迫的结果，是想汉室可以让他们从良，听起来还有点讽刺。但不得不承认，程昱说的却是现实。
    “好啊！我等汉室正统，屈尊降贵与尔等叛贼坐下来谈判，就是不想哀鸿遍野，非要杀个你死我活才甘心。想不到尔等如此狼子野心，既如此，我等沙场上再见！”司马懿同样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说罢这句，还回头看了看刘协手中的弓匣，意思是下次上战场，你们最好躲远点……
    这个动作，不得不说很有威慑性，程昱面色不由一僵：汉室可以说一箭弄死曹操，他们可不敢说也能弄死刘协。要程昱真傻到将这话说出来，这场谈判也就真不用再谈了。
    由此，这次开口的反而是荀彧：“世侄，刀兵之事，岂能如此儿戏？我等此番坐于案几之前，不正是为了寻求和解之道？”
    荀彧年岁长司马懿太多，虽说跟司马防没什么交情，但当司马懿一个叔叔，还是够格的。而司马懿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有些过头儿了，这两军开战的大事儿，他是万万做不了主的，荀彧没有挑破这点，明显是给了他这个小孩儿面子。
    “叔父言之有理……”荀攸这时候开口，面色就有些难看了。因为平时他也认司马懿为侄子的，可荀彧这一开口，他就跟司马懿一辈儿了。一想到这里，他接下来的话就少了很多：“我等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谈了一个多时辰，基本上又恢复到了原点，剩下荀彧和荀攸两位主使上场，虽然语气轻缓了不少。但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这最核心的议题，曹操这一方就是咬死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要回到东征徐州之前，你们说啥也得答应’。可代表汉室这一方的荀攸，中心意思也一直就俩字儿：扯淡！
    始终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刘协，在后来的半个时辰之内，眉头一直是紧皱着的。他不时观察着曹操，发现曹操始终气定神闲，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让刘协真的想不通：曹操是否还有后手儿，需要在用谈判拖住自己，然后一击制胜？
    不太可能。
    真的不太可能。
    可真的没可能，他们为何还会这样呢？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刘协的肚子就发出了‘咕’的一声。这一下声音不大，却让谈判陷入僵局的人都听到了。
    由此，刘协只好打破僵局，提出了一个十分人性化的建议：“咳咳，那个，大家也谈了不少了，这会儿也都饿了。不如今天就此作罢，我等各自用过饭食，好生休憩一番，明日接着谈，如何？”
    “甚善，陛下英明！”曹操也终于开了口，想必他这会儿也饿得不行了……
    哎，谈判都谈饿了，还是一场白忙活。果然，扯皮就是费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