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仿佛永无止息。
还没等羌胡大军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山岭上第二阵密集的射击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阵、第四阵,第五阵……这种疯狂的弩箭攻势宛如雪崩,令羌胡大军的阵列与战斗意志随着他们的肉.体完全崩溃,溅起一片片狰狞的血花。
羌胡士兵们在箭雨的沐浴下显得茫然失措,他们一边漫无目的地奔跑一边发狂似的大叫,一直到被刺穿在地。在头顶,伏兵的箭雨甚至遮蔽住了谷顶的阳光,随着攻击的密度增大,谷底的血花竟升腾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血雾。
血雾当中,还有不少身经百战的野兽之兵,他们高叫着,挥舞着战刀,一个个熟练地在马上做着闪躲,同时急催战马向前冲刺。待奔至山脚下后,沿着山势疯狂而上,与汉军展开激烈的阵地争夺。
然而,这样的悍勇并没有多大作用。羌胡大军统属不一的软肋,在死亡的威胁下完全暴露出来,虽然他们人数是汉军的七倍,但做出这等拼死反扑的兵士,却只是零零散散的十几堆。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他们的壮烈显得何其愚蠢,几乎连半山腰都没有爬上,便被汉军射死。
阎行情知现在局势已经无法控制,只能硬着头皮随士兵们向谷口逃去。‘只要顺利逃出去,在开阔地重整兵力,就还有希望。’阎行这样想着,同时拼命忍住痛楚,在刚才的袭击中他身中了三箭,所幸都不是致命伤。
当第八阵齐射结束的时候,羌胡大军已经彻底崩溃了;原本齐整的骑兵队变成了一团恐慌与惊惧的集合,幸存者们只想尽快逃出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阎行身边最后一名亲兵被弩箭射中脖颈,在哀鸣声中跌落马下,从伤口喷射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连视线也模糊起来——他想不出,汉军到底有多少弩手,为何短短八阵齐射,射出的弩箭至少已有十万支,而且象浪潮一样持续不断。
有趣的是,自被袭击至现在,阎行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想到过保护韩遂。他满脑子都是汉军的弩箭为何火力和频率都如此密集,以及逃出长蛇谷后他会遭遇到什么状况,甚至,就连自军是如何一步步被汉室引入长蛇谷此事阎行都思索过了。可偏偏,他却忘了护卫韩遂这位铁羌盟盟主。
阎行不是傻子,他可以想象得到,假如凉州一地没了韩遂,那整个凉州将会是怎样的混乱而虚弱,以至于汉室大军会如何长驱直入、轻而易举地将凉州收入囊中。
可当韩遂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猛然回头望了望那辆双马拉动的战车,不知为何脑中就浮现起了韩遂经常不屑搭理自己、以及他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一杯茶的模样。那种既窝囊而自大无比的形象,就如眼前这辆密不透风、看起来跟龟壳一般的马车,那样刺目且令人恶心。
再之后,阎行便发现,整个战场,非但自己,就连韩遂手下新收的八部将,还有各个亲附铁羌盟的部落,都没有一个人在意韩遂的死活。
不……
他们还是在意的。
阎行从一位羌族首领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东西,那种侥幸而厌恶的目光令阎行知道,他们比自己更早意识到了韩遂。只不过,他们却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逃出升天,然后再得到韩遂战死的消息,再露出一副假装惊愕不已的表情。
在死亡的瞬间,这些部将、首领们都彼此对视了一眼,知晓了彼此的心思相同之后,再度慌不择路地开始他们的逃生之途。
比起这些家伙来,身为大将的阎行有些不幸,却仍旧算作幸运之人。虽然几支弩箭牢牢地钉在了他的后心与左臂上,但厚重的盆领与披膊甲胄却没让箭镞刺穿皮肤。凭借着这个优势,他一口气奇迹般地冲出了谷口,惊魂未定。
但阎行的幸运也就到此为止了,甫一出谷口,他胯下的战马就一声哀鸣倒在了地上。刚才顾不得察看,跌落在地的阎行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战马后臀已被一支弩箭洞穿。它为了求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送出谷外。
顾不得感念这匹忠心护主的良驹,阎行徒步向外逃去。可还未走两步,他就看到早在他之前逃出的羌胡们哇哇大叫着乱跑,仿佛前方有什么可怕的怪兽一般。阎行赶忙用长矛挑死一位骑着马朝他奔纵而来的胡人,随后翻身上马。
可刚一扯紧马缰欲令战马回头,阎行便感到背后一股熟悉而陌生、却强横无比的力量朝自己袭来!
他熟悉的,是他知道来者定然是马家军之人。只有这种人,才有着这般不死不休的仇恨。但陌生的是,阎行知道来者并不是马超。
‘只要不是马超,我便可以……’阎行刚刚想到这里,正欲反身一矛刺向那敌将时,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忽然被一大片鲜血所阻隔。
血光泼洒之间,阎行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下僵硬了起来。此时他已看清,来人果然不是马超,却同样身穿雪白的衣甲。而自己眼前的鲜血,是此人猛然一声大喝,定刀挥砍,将一位挡在了自己面前的胡人一刀劈成了两段!真真正正的两段儿,并且,是连人带马。
阎行发誓,他从未见过那般古怪而恐怖的武器,来人手中的大刀仅宽度就有一尺,整个刀身就如同一面案板。配合着那人的巨力挥舞起来,简直有如一面可以绞碎任何物品的机器!
大刀定处,人和马的鲜血忽然如泉水般喷溅出来。面对这样一位杀人魔王般的将领,心绪尚未平定的阎行发觉自己的武者之心瞬间龟裂,那种如山的霸气迎面冲来,让他失去思索的能力,失去了迎战的力量。
于是,随后阎行便感到自己被那人狠狠冲撞了一下,接着身子便飞到了半空之中。重重跌落地上后,阎行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而眼前,已然是瞪着血红色眼睛的马家军纵马朝自己冲来。第一个冲向自己的那名骑士,嘴角猛然噙起一丝狞笑,微微一拉马缰,那巨大的战马便飞扬起铁蹄……
等等,那马蹄上的铁环究竟是何物?
阎行打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临死前的最后一个问题,竟然这般无聊而诡异。
可就在他准备闭目放弃追寻答案时,耳边却似乎听到了一人呼喝。接着,那双马蹄便重重踏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侧,溅起的灰尘呛入自己的喉鼻当中,令阎行狼狈至极。
“阎行,阎彦明?”另一双铁蹄缓缓走到自己面前,阎行努力吐出嘴里的灰尘,这才看到刚才那名挥刀的将领,原来是庞德。
“想不到,马家军中,竟有两人可正面击败我……”阎行痛苦不堪,这一刻,他宁愿自己已经死去。被马超击败的屈辱尚未平复,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自己又被庞德击败的事实。
“想死?”庞德嗓音异常愤怒,他令人将阎行一把拖起,随后直接单手将阎行抓在手中,如提一童稚:“你现在还不能死,要死,也要等回答完少将军的问题才行!”
“马超?”阎行喃喃地吐了一口血,有些不明白庞德的话:“他那等骄傲到了极点的人,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我自然没什么话对你说。”锦袍马超的声音缓缓响起,伴随着那阵阵的马蹄声,使得他每行进一步,都如从九幽地狱当中走出一般。
他左手提着一杆巨大的虎头铁矛,右手却拎着一具尸体,待走到阎行面前后,他猛然将手中那具几乎被射成了刺猬的尸体丢在阎行面前,声音如忘川河水般冰冷刺骨:“我只需你告诉我,真正的韩遂,究竟到了哪里?!”
阎行蓦然一惊,仔细望向那尸体。同时,心中还在疑惑:韩遂,韩遂不是就在那辆如龟壳一般的马车当中吗?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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