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婚礼现场的梁情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接新娘的车应该已经到了啊,但她现在都还没看到笙歌在休息室里等着。
给她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婚礼的时间就要到了,她不得不去找了谢子商。
才知道,原来派去接新娘的婚车,并没有接到新娘。
而芳姨那边又说,新娘子早就送走了。
这会儿梁情就心想不好,肯定是出事了,却是叶笙歌的来电让她舒了口气。
“笙歌你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儿?婚礼就快开始了,为什么婚车司机说没接到你呢?!”
然,回应她的只有对方的沉默。
梁情那暴脾气在听到那边的雨声后,立刻安静下来。
她好像听到,除了雨声外,还有微弱的哭声。
“笙歌,你在听吗?”
“……我在听。”
直到对方出声,那沙哑的音调,绝对是哭了。
不知怎么的,她竟不由自主的问出一句——
“那……婚礼你还来吗?”
话落,自己都被自己问出的这话给震住了。
她这是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然而对方漫长而又短暂式的三秒沉默,让梁情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会真的……要临时逃婚吧。
婚礼,你还来吗。
有个人,在等你来。
“……会。”
听到这个字,梁情承认,她长长舒了口气。会就好,会就好。
“你在哪儿我让谢子商去接……”
那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梁情还在茫然状态,抬眼就看到了——
那双深邃沉暗的眸子,是纪遇深!
“额……她现在已经赶来了,也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好在,虚惊一场。
纪遇深未有言语,菲薄好看的唇轻抿,婚礼就要开始了,他站在那白色地毯尽头一方,目光睨着那金色的大门。他的新娘,看来又要迟到了。
没关系,迟到了很多年,却也不晚,不是么。
……
傅念笙是一步步走到举办婚礼的酒店的,全身上下已经被淋湿,束在头上的白纱,已被雨水打落,脸上的妆容,掉了不少。
想必,会成为锦城最狼狈的新娘吧。
是啊,她今天要做新娘子的。她要……拿着捧花,走过长长的地毯,伴随着玫瑰花的清香,婚礼进行曲和不同人给予的祝福,走向她的未来,她的丈夫,她的爱。
这是傅念笙很多年前,就期冀的一幕。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好久。
可真当这一天到来了,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甚至是——
从未有过的,窒息的痛。
酒店会场的保安看到了这样狼狈的新娘,面面相觑,皆是错愕了。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步向那礼堂。
“新娘来了!”
满座的宾客,不知是谁第一眼先看到了一身白色婚纱的新娘,唤出了声。紧接着,就是众人寻来的目光。
有的刹那震惊,有的蹙眉不解,有的不管不顾依旧拍手祝福说着违心的话——新娘子真美。
抬眸,她看到了那个站在十米之远处的男人。
他永远都如初见那时,肃冷倨傲,高贵在上。这些年来,岁月好像根本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而她却已经千疮百孔。
纪遇深,你可知我痛?
最先走到她身边的是梁情,一旁的幺幺也看呆了。
“笙歌,你……”
那句还好吗没能问出口,对方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了捧花。
这是给新娘子准备的捧花,傅念笙今天是新娘子,这是属于她的。
好美的捧花啊,那么的鲜艳,仿若永不会凋谢那般,永远美好。
可惜,傅念笙早已不再完好。
静止的一切,没有人再说话,没有音乐再独奏,有的只是一个狼狈不堪的新娘子,拿着唯一完好的捧花,一步步走向她的新郎。
如果一步象征一米的话,那他和她的距离,只有十步之遥。
每走一步,那心中的刀痕,只会加深一寸。
纪遇深,你知道我当初在牢里等了你多久么。
你知道,监狱里没有阳光,没有温暖么。
你知道,在那里度过一天,需要多大的勇气么。
对你所有的爱,在那一场火光中,消失殆尽。
当彼此的距离只剩下一步,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她眼中的冷凄与苦涩,带着自嘲的轻笑,泪落时她微微出声——
“好美的一场婚礼。”
真的好美,和她曾经幻想的一样,连场景的布置都是她喜欢的白色木槿,水晶梦幻,那是每个女孩都期冀的婚礼啊。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纪遇深就知道,属于他的惩罚,到来了。
她想起来了,因为这是念笙才会有的目光,那样的绝望无助,就像当初被他亲手交给警察时一样,甚至更要痛上百倍。
他的念笙,回来了。
而他以欺骗编制的美梦,幻灭了。
新娘手中的捧花像是坠落的风筝,掉落在地上,花瓣碎了一地。
“纪遇深,我不愿嫁给你。”
这辈子,都不愿了。
没有婚礼,没有新娘,再也不会有了。
纪遇深,没有救赎,像当初那样,她也没有。
这场孽缘,该结束了。
……
封城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雷声伴随着雨滴打落,连天公都知道,今天不该作美。
梁情给幺幺准备了吃的,孩子吃了以后就睡了,而她看着那紧锁的房门,走近,轻轻敲了门——
“笙歌,吃点东西吧。”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吃点东西,人怎么扛得住呢。
已经是第三次敲门了,结果都是一样。
房间里,婚纱没有脱,已经残破了。蜷在墙边的人儿,漆黑一片中,那闪过的光亮,接踵而至的雷鸣,对应的是那些伤人至深的回忆。
——纪遇深,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你一定要这么报复我吗!
那年,他不相信她,任凭她如何说,如何求,他都不愿信。
用同样的手段来报复她,去不同的女人传出绯色花边,她试图去求证那晚自己的清白,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念涵的车祸,她成了那个狠心的主谋!
一夕之间,她失去了他,也失去了所谓的亲人。他们都恨透了她,说她该死。
而她和念涵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她不可能害人。
却是逼她认罪的人,也是他。
纪遇深厌恶透了傅念笙,甚至是恶心。
他说,你本该就是属于那里的人。
——纪先生说,与你不再相见。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傅念笙的命,这般轻贱。他不在乎,甚至不再见她。
原来,这就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呵!
“笙歌,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别把自己困在里面好么,不想嫁没人逼你,你不喜欢他那就不要理他了,我们……我们过单身的日子也很好的!”
梁情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这都说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话啊!
谢子商的电话打来时,她根本没那个心思接。若非是谢子商说,笙歌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才会这么反常,不然梁情肯定不会在雨夜去见那厮的。
……
然后,从谢子商这个当年的“旁观者”口中,梁情得知了关于傅念笙所有的悲哀。
惊讶,震惊,最后是心疼到没有言语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原来,笙歌的过去,是这样的。难怪,她会遗忘了。
这种痛苦,换做任何人,都不愿意要!
“我是瞎了才会帮纪遇深!”
现在梁情恨不得掐死自己,当初也是她有意掺合,不然……
“这也怪不了你,毕竟我们都是局外人。”
局外人?
梁情冷笑着看着这个男人,如果说纪遇深绝情狠心,那么谢子商算什么呢。
“你当初没有帮过她吗?!谢子商,你们这些人,真让我恶心!”
谢子商听着女人这么骂他,倒也不怒,嘴角依旧扬着欠揍的笑。
是啊,谢子商本来就是这种人。他管什么,他能做什么呢。他也只能看着那个张口闭口叫他谢痞子的女孩,一步步走向深渊。
说的没错,恶心,是恶心。
他也恶心自己。
“你们所有人,都欠她一个清白!”
“梁情你冷静一点,没人不想还傅念笙清白。”
可是,那场车祸,没有证据,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傅念笙。
惟独,只有车祸当事人傅念涵醒来,才能指证一切。
但傅念涵,醒来的几率很小。
“那个傅静绾呢,那个恶毒的女人呢?!”
傅静绾,梁情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却足够记恨一辈子。
“大家都以为她失踪了。”
“呵!你别告诉我,纪遇深因为泄恨,把她给杀了。”
这样的谎言,梁情可不信。
却是谢子商淡笑出了声,泄恨?
不,纪遇深恨的人,只有他自己。
“死了倒好,活着……生不如死。”
有一种人,死了都是对她的救赎。真正的地狱,是活着时,恨不得死了。以为能死的时候,却又不得不继续痛苦的活着。
傅静绾,就在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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