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去福利院看看孩子们,那里来来去去的总有人,但像秦一芮这种一直坚持的很少。
童童在被领去看了医生之后准备治疗,但是医院那边说因为年纪原因,又希望可以得到没有痕迹的结果,所以建议等待更好的医生主刀。
秦一芮与陈院长商量之后准备再等待下,毕竟是关系到孩子人生的大事儿,还是谨慎为好。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按部就班上班下班的生活她习惯的很好,只是偶尔会觉得长期点外卖吃完过于难受。因而秦一芮多次尝试了烹饪,当然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
抱着咖啡杯走到小区门口,保安见到她亲切地打招呼:“秦小姐,下班了啊!”
“是啊,快换班了吧。”
“马上了,快回去吧,今天可真冷。”
租下的单身公寓面积倒是不小,与严彦那边偌大的别墅当然是不能比的,可从装修到布置摆放,全都按照自己的洗好。家中进门转弯的墙壁镂空架上,放置着唯一带到身边的外婆照片。
“梦中人,多么想变真,我在心里不禁,梦中嫱,这分钟我在等……”手机铃声在她刚放下包的时候就响起来了。
高跟鞋在门口脱了一半只能接起来。
“喂,陈院长?”
“一芮啊,你快来人民医院吧,童童刚才头磕到了床边,额头上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什么!”把没脱完的鞋直接蹬回去,拽了包就急急忙忙去按电梯,“陈院长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啊!”
焦急地在按下电梯,这是她来海市在乎的第一个人,年纪不到十岁却能知冷暖贴心的童童。
“怎么还不来啊……”这里是十七楼,跺着脚看着上面一直没有变化的数字,秦一芮烦躁地不行。
她虽未领养童童,但是在福利院里最喜欢的便是他,每次去都会仔细挑选礼物。她没有兄弟姐妹,如今找到一个可以宠爱的也好。
终于数字开始变动了,20……18,17。
叮咚——
电梯里有一位男士,戴着棒球帽年纪看起来不大,看了一眼秦一芮,往角落里窜了窜。
电梯门合上了。
“那个……”男生取下耳机,拍了拍秦一芮的肩膀,“小姐姐你……”
他在头上比划了两下。
秦一芮没看懂,一脸茫然看着他:“啊?”
“那个……这……”男生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照镜子就知道了。”
“噢噢,谢谢啊。”秦一芮打开手机摄像头面对着自己,咕哝着:“怎么了……咦……”
可能是刚才从冷的地方回到家中又热了一会儿,出来以后空气再次变冷,这一冷一热又一冷,她眼下的妆容有些花了,尤其是棕色的眼线晕在了眼睑处。
“嘿嘿……”秦一芮快速用湿巾擦干净,对着男生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哈,我着急没注意。”
“没事儿。”男生回复了默然重新戴上了耳机。
秦一芮这才注意到这个男生的打扮,偏向嘻哈的衣服风格与他白净的脸似乎并不搭配,戴着棒球帽低着头,白色的耳机线挂在口罩外面,高挺的鼻梁逼人的很。
还挺帅的……秦一芮在心里笑了笑,电梯门一打开又重新匆匆忙忙往外赶。
这个小区平时到这时出门的人特别多,因为不是处在偏远地带,虽然来的出租车很多,但打车走的人也很多。秦一芮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车子。
“嘟嘟嘟——”一辆机车停在了她的身边。
“咦?”这不是刚刚那个男生吗?
那人把头盔取下递给秦一芮:“着急吗?我载你一程?”
看秦一芮那攥着手机不断跺脚的神情能不是着急的事儿吗?
“这……没事儿我再等等吧。”秦一芮摇摇头还是拒绝了,毕竟从未认识的陌生人,虽然住在一个小区一栋楼,但她毕竟搬到这里不久,对于陌生人还是谨慎些好。
那人把头盔塞到秦一芮手中,故作冷漠的样子:“快上车吧,这里不知道要等多久呐,赶紧的,别耽误了事儿。”
看了一眼繁忙还堵着的车道,秦一芮狠狠心还是上了机车。
“喂喂喂!你慢点啊!”秦一芮刚坐好车子,那人就离弦箭般飞奔出去,吓得她赶紧抓紧了前面人的衣服。
“去哪儿?”
风太大秦一芮根本听不清,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去——哪儿?!”男生的声音被风撕开散在风中。
秦一芮凑近了些在他身后喊道:“人民医院!”
“好勒!你可把稳了啊!”
秋冬的风很凉,虽然有头盔保护脸,可还是能感受到从脖子处传来的凉意。
那人在前面坐的笔直,棒球帽被取下来放在了隔篮中,他的头发很长,浅黄色的,是那种漂发过后的颜色。
人民医院离小区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的距离,结果机车才跑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走下车的时候秦一芮觉得自己屁股和脚都要麻了。
“谢谢……谢谢啊。”秦一芮取下头盔递给他,“能加个微信么?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男生取下手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口罩一直在脸上没有取,“吃饭就不必了,举手之劳,以后有事儿叫我,不过姐姐能不能教我日语?”
“嗯?你怎么知道我会日语?”秦一芮警惕地将手机缩回去。
“喏。”男孩指指她包里露出的一本日语原著书,“看这个的人应该不会是不会吧?”
“哈?”秦一芮这才不好意思地将手机页面打开,“原来这样啊,你是学生吗?”
男生摇摇头:“不是,我自学的。”
不会是什么辍学青年吧,看着这打扮有点儿像不良少年的样子。秦一芮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对不良少年都有种莫名的恐惧。
“别误会啊,虽然我叫你小姐姐但是我成年了哈,停止你的猜想。”男生在键盘上快速输入自己的名字发送过去,“给你了,我的名字,今天先不说了,你来医院不是有急事儿吗?”
“哦……啊,对吼!”
第七十章这样的姐姐
秦一芮径直去了急诊,这边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忙碌,孩子的哭喊声,血淋淋受伤被送来的人,一时让她有些不敢打扰护士,在一旁转了好久她才拉着前台护士问道:“麻烦请问一下有没有一名小薛童童的病人送来啊?”
“稍等,我帮你查一下。”
“有,往左边走,前面26号病床就是。”护士迅速找出来了。
人民医院这种公立医院本就人多,急诊更是嘈杂烦乱,正常病房早就没有空位了,大多数都是在走廊和休息区搭出来的病床。
“童童?童童?”秦一芮边寻找着病床,边小声叫着名字,每个病床旁边都用帘子挡住,还要不断小心脚下会不会有人放置的物品。
陈院长听到声音忙从隔间探出头来:“一芮这里!”
“院长……”秦一芮见躺在床上睡着了的童童,放低了声音,“陈院长,怎么样了啊,童童?”
“头上缝了三针,现在哭累了睡着了。”陈院长叹了口气,“在福利院跟孩子们吵起来,大的把他推倒了,结果撞在床边弄成这样。”
被纱布包着的伤口还渗着血,秦一芮坐在病床旁边,“怎么会这样……头部有检查吗?除了外伤可别有内伤。”
陈院长点点头:“等他醒了吧,头部ct还要去预约,这边人太多我不放心把他放在这儿,你来了也正好,幸好还能有人搭把手。”
“陈院长别说这话,我把童童当亲弟弟一样疼,您也忙了这么久了,在这儿歇会儿吧,我去办预约就行。”
“这……这边医院你不熟吧,还是我去的好。”
秦一芮摇摇头站起身:“没事儿,到处都有指示标志还能找不到吗?您别起了,要是童童醒了您问问他想要吃什么,我一道买过来。”
陈院长点点头,叹气说道:“一芮真是好啊,像童童这样的小孩儿在福利院本是最不受欢迎的,有你这个姐姐宠爱,是他的福气。”
工作了一天又辗转到这里,秦一芮办好ct预约的时候脚已经很痛了,走出医院天已经黑透了,她左看看右看看,这附近也不是特别熟悉,只能边走边看了。
“秦小姐?”遇见张烨的时候秦一芮心里抖了一下,见他身边并没有严彦,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失落。
“张秘书?”秦一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居然在这儿碰见你。”
张烨有些意外在医院门口见到她:“秦小姐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发现他只是意外自己为什么来医院,而不是意外自己在海市,秦一芮心中清楚,像严彦控制欲那么强的人,想必早就在背后调查过了,她去哪里都瞒不过他。
“我没事,认识的朋友生病了,我过来看看。”秦一芮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如今她也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张烨他们面前了,无论遇到从前的什么人,她都不会再感到恐惧与不安。
张烨才道:“这样啊,很巧。”
“我还要去给朋友买晚餐,就不多说了,张秘书忙吧。”
“哎,好。”
秦一芮转身刚走,严彦便把电话打给了严彦:“严总,您猜我在海市碰见谁了?”
“谁。”
“秦小姐!我在医院门口遇见她,她说是一个朋友生病了,人民医院,想必不是什么有钱的朋友。”张烨来医院不是为了看病人,只是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来这边。
严彦站起身来听电话,张烨还在那边喋喋不休说着工作上的事情,他冷声打断:“说重点。”
“啊?严总我说的是重点啊?”张烨委屈,这些工作汇报难道不准确吗?
“她如何了?”
这秘书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工作能和秦一芮比么,他尽力不去主动关注她的消息,如今偶然听见了还不能刨根问底啊!
张烨一拍脑袋,边走边进了车子:“秦小姐看起来状态很好,不过可能因为照顾病人的原因显得有些疲惫,严总需要我去调查一下身体结果吗?”
自秦一芮引产之后严彦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体,本以为她会留在缪城,结果却跑到海市这么久了。远离自己身边后,严彦抓不住,放不下,只能远远观望,可有些事情观望也没有什么用。
“不必了。不要打扰她。”严彦似是叹了口气,垂下眼皮,转而说,“欧阳拜托的那件事,别忘了查一查,整个缪城都找遍了,我就不信挖不出来。”
张烨点点头:“这个你放心,小孩儿总归是有些去处的,我已经去政府那边打通了关系,要是有什么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好。”严彦顿了顿,眼神落到桌子上的照片上,“结束了话就回来吧,她在海市过的好,也就好。”
当初放秦一芮离开不就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么,在心理和身体都遭受健康危机后,严彦怎么还敢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才仅仅三个月而已,自己必须要再忍一忍,等手边的事情都解决完,再安心去看。
秦一芮快步离开医院附近,故意找最远的馄饨店买晚餐,甚至绕了大圈返回,生怕再次碰到张烨,以及自己不想见的那个人。
故意想忘记一些事情的时候,它们终究最后不会出现在记忆里,可只要稍稍有关联的东西一提醒,重重记忆便会纷至沓来。
在缪城最后的那段时间,慢慢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痛。她压制着自己不要想起被锁在房间没有自由的时光,因为那些记忆变成模糊的小团,只有心脏的钝痛在提醒着她,那段日子多么难熬过。她像一只金丝笼中的鸟,没有自由,没有交流,没有权利,没有希望……
三个月时间,她逐渐调理好了身体,刚开始来到海市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中发呆,不愿意出门更不愿意跟人说话,一天下来,吃饭都少得很。
瘦到脱相出门买药,精神状态不好撞到一个老太太,只听见她数落:唉,现在的年轻人哦,不爱惜自己可怎么办……
当时她眼泪就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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