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23-我们，争锋相对

    萨里耶第一时间忘记去阻止就快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他被门口传达来的赤裸裸的欲望震惊了。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尸族的能力，但他能看到那沉迷的色彩正在蔓延。
    不能让伊萨姆继续这样！
    他这么想着，跑上去抓住伊萨姆的手臂，被他大力甩开。
    熟悉的眼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头正欲发狂的野兽，那视线极其尖锐，好似周围的一切成了敌人。
    萨里耶的腿撞上桌角，他咬咬牙再度扑了上去，此刻可能失去孪生弟弟的恐惧战胜了一切，无论伊萨姆如何挣扎萨里耶都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不放。
    他看着伊萨姆瞪着一双兽眼想要破口大骂，跟自己对上视线的同时表情僵住，随后那瞳孔开始微微颤抖。不仅是他，连哈迪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看着他。
    ——停下来，冷静，哪怕只有几秒钟！
    ——听我的！
    无声的呐喊撞击萨里耶的心灵，只是注视就耗去他不少力气，眼球变得炙热，一股气流从腹部直冲大脑，扰乱他的神志。
    万幸的是他的祈祷成真了。
    “……萨里耶？”
    伊萨姆咬紧的嘴角逐渐放松，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那注目十分有温度，萨里耶闭上眼，差点没晕过去。
    “你怎么了？你在……”
    “发抖，我知道。”萨里耶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音量说着，“我们先回去。”
    “但今天……”
    “回去！”
    他扫了弟弟一眼，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让他挥霍，现在他只能维持自己平常的姿态。
    “少爷，您……”
    哈迪迎了上来扶住萨里耶，被伊萨姆用力一推。
    “你别碰他。”
    伊萨姆皱着脸，颇不服气地瞪着哈迪，扶着他朝门口走去，正撞上马希尔。
    “马希尔叔叔？”
    “萨里耶不要紧吧？”
    “很抱歉马希尔叔叔，我们现在必须走了，哥哥他身体不太舒服。”
    “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在你们眼前就有一位有经验的人不是吗。”马希尔蹲下身，伸手正准备触碰萨里耶，被哈迪婉转地打断。
    “怎么敢劳马希尔殿下，今日对殿下而言是特殊的日子。”
    马希尔的口气立刻不耐烦起来：“法里斯，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请您原谅，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今天还有其他客人，我们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扫了其他人的兴。”
    “是啊叔叔。”
    马希尔还想说点什么，见伊萨姆帮腔，面色柔和许多。
    “你也这么认为吗？”
    伊萨姆不明就里地说：“因为今天是叔叔的生日啊。”
    “这样……”
    一阵阵脚步声在楼梯口徘徊，马希尔面无表情地站起，忽然面带笑意。
    “说的也是，今天是我照顾不周，改日我会登门拜访，萨里耶。”
    萨里耶垂着脑袋，这话听得他毛骨悚然。
    难道，逃不掉吗？
    上了车，伊萨姆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即使如此萨里耶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栗。
    远离了那片区域，依然没让他有多安心。
    伊萨姆抱着他的手逐渐收紧，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萨里耶推开他的手看向别处。
    后视镜中，哈迪的视线扫向后排。
    一小时不到的路途让萨里耶恢复了一些气力，一路上他反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几乎无视了伊萨姆的示好。等回到卧室，他忽然发现弟弟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哈迪却不在视线范围内。
    “伊萨姆，我现在想休息了。”他温和地说。
    “今天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哥哥。”
    “你在说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而且是很严重的事。”
    伊萨姆素来活泼惯了，严肃认真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反倒让萨里耶不太习惯。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放在沙发扶手上。
    “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
    “骗人，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真的没事。”
    “萨里耶，你把我当做傻瓜吗？”伊萨姆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这些天你反常极了，肯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这么敏锐呢，他怎么就学不会装傻，萨里耶在心中叹气。
    也许刚才的催眠并不完全，让他意识到是自己动了手脚？
    “总之，我什么事都没有，我要休息了。”
    他轻描淡写地下了逐客令，伴随一声啪的声响，右脸火辣辣的疼。萨里耶伸手摸了摸发烫的面颊，终于有些生气地看着再度愤怒的弟弟。
    “你这是干什么？”
    “我忍受不了了！”
    说着，伊萨姆的眼神再度开始变化。
    “你为什么就不告诉我！如果你再不说的话，我就把一切都告诉父亲母亲！”
    换作之前萨里耶还会衡量一下该怎么做，现在他有了催眠术做底牌，反而不怎么担心伊萨姆的告状，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试一次，大不了累得下不了床。
    “现在还不能说，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伊萨姆叫道。
    “总之不是现在。”
    “你怎么就不能为我考虑一次！”
    这句话点燃了萨里耶的怒火。
    凡事都为他着想。
    凡事都以他的安危为第一。
    现在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充斥心房的除了失望和恼怒，还有不被理解的惆怅，萨里耶嘴里发苦，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我一直在为你考虑。”
    “我需要的不是这样的‘考虑’！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这句话放在此刻有了点含沙射影的味道。“你现在是在指责我的做法吗？”
    “哥哥，比起我，你现在是不是更信任法里斯·哈迪？”
    他有些头痛地看着弟弟：“为什么这时候会出现哈迪的名字？”
    “你允许他和你有那么亲密的举动！这原先只是我的特权！”萨里耶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伊萨姆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以往被允许和他有肢体接触的只有这个孪生弟弟，洛特家的人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其他人哪怕只是碰到指尖都必须立即请求原谅，否则会被责罚，这是克洛维耶家族祖上立下的规矩。萨里耶对这种奇怪的条例非常喜爱，他擅长与人交流，但并不喜欢别人主动触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
    或许对伊萨姆来说也是如此。
    单从肢体接触来说，哈迪的确是超出他可行使的权利，自己的默许让伊萨姆非常不满，而今的亲密举动更是烧断他理智的导火索。
    萨里耶终于卡壳了，他不知该怎么开口，法里斯·哈迪的确获得了他极大的信任，但并不能跟伊萨姆相提并论。
    他会为了伊萨姆做任何事，却不会为了法里斯豁出性命。
    此时此刻无论怎么解释，似乎都差那么一点点。
    伊萨姆看着他的神情从急迫逐渐转为失望，这让萨里耶很心痛。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伊萨姆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伊萨姆，别这样。”他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我并没有做出伤害你的事。”
    “不，你有。”
    他猛地拍开他的手，不仅如此还挥起了拳头。
    “你在挥霍我对你的信任！”
    这是这对双胞胎兄弟出生以来第一次闹得大打出手。
    萨里耶尽可能躲闪他的攻击，但在这种直来直往的进攻上他不如伊萨姆干脆，很快脸上就挂了彩。伊萨姆的狠厉又回来了，他尽情地发散他的愤怒。
    一味地挨打不是萨里耶的作风，于是他也反击了回去。
    “我没有，只是你这样以为！”
    “是你逼我！你逼我对你动手！”伊萨姆被钳住双手，抬头猛地撞向萨里耶的额头，“我们终于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你却让我觉得这是我一厢情愿！”
    “为什么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难道你不想想为什么我会对你说那些话？”
    “哪些？你只让我远离马希尔叔叔！”
    伊萨姆虽然愤怒，但他的拳头始终捏得死紧，掌心的位置有着点点血迹，即便伤到自己他也不愿意松开拳头，将锋利的凶器指向萨里耶。
    “你揣摩别人的善意，这难道就是正确的？”
    “痛苦的只有你吗！”
    兄弟俩扭打在地，上下翻滚，萨里耶精疲力尽地被按在地上，他终于压抑不住心中升腾的委屈用力叫出来，不经意间带上了点哭腔。
    “这样做的我就比你好受吗！每天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埋藏在心里有多么让人崩溃，可是我不能说！”
    “你如果信任我就可以告诉我！”伊萨姆不甘示弱地回击。
    “你清楚语言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么伊萨姆！它一旦入耳就挥之不去，像病毒一样扎根，永远在大脑里占有一席之地，要么被逼疯，要么在被逼疯之前遏制住它的生长！我仅仅控制住自己就已经拼尽全力，我怎么能让你跟我一样陷入痛苦之中！”
    “……我明白了，萨里耶，你比我更自以为是。”
    伊萨姆揪住他的领子，停留在半空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他咬着嘴唇的小尖牙刺破了皮肤带出殷红的血点。
    “你指责我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你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的眼眶也红了。
    “你凭什么替我做出决定。”
    抛下这句话，同样狼狈的金发少年猛地拉开卧室大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萨里耶躺在地上，呆呆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