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薛殷》第70章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朱北康如此惨不忍睹的模样,都忍不住心里直发憷。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把小刀掉在了轮椅旁,而朱鹏的手无力地垂在了大腿旁。他看向朱北康的眼神变的浑浊而又无望,缓缓地闭上了眼,泪水从眼角划出,他道:“骁乐,推三叔回去吧。”
    “爹!别走!”朱北康嘶吼的声音传来,“你给我一刀,给我一刀吧!”他不住地撞着脑袋,绑着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挣扎,已经被绳子摩擦的血肉模糊。
    “这是你应得的报应!”粗嘎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只听朱鹏缓声说道,“为父我本也打算亲手杀了你以向那些枉死的人谢罪。”
    “报应?”朱北康闻言哈哈大笑,笑的绝望而又扭曲,“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泪水再次从朱鹏的眼眶溢出,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王晓乐把他推出门去。
    朱北康的身体开始渐渐僵硬,看着即将消失在石门旁的朱鹏,他再次失控,竭力嚷着:“你就没有其他的话要对我说吗!你不愧对我吗!你不欠我吗!”只是那双被血水模糊的眼,分明还有丝丝期望。
    然而,朱鹏再也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一个转身,父子永隔,朱北康这一辈子对他爹的情分不管是仇是恨还是盼,都将在今天缘尽归为乌有。只是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朱鹏该以何种方式继续活着。
    看着此情此景,薛雅突然就有些些的伤感,想起那无底线宠着她的爹来,她都离家有月余了,她爹居然都没有派人来寻她。这一次,难道当真是生气了,不打算管她死活了吗?
    正愣神间,只觉得一个旋转,人已经被沈凉打横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你还能分神,心倒是挺大的。”
    薛雅自然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朱北康如此可恨但确实是有可怜之处,看着他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也确实很残忍,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从来不乱同情人。”如果他因为处理不好自己的父子关系,就把怨气宣泄在无辜的人身上,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罪行。如今他遭受因果报应,又谈何让旁人同情他。
    “说的好!”沈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种什么因就该得什么果!”
    不知为何,薛雅突然打了个冷颤,沈凉这口气分明是意有所指,直觉告诉她,沈凉又在算计她了。连忙挣扎着要下地:“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可沈凉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让她挣脱的:“真想把脚给弄瘸了?”
    薛雅轻哼了声,好啊,既然有免费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沈凉正抬脚准备离开,一旁的王庄主忙迎了上来:“沈公子,今天多亏了有你在场。晚饭我让下人备好酒席,老夫要好好地感谢你一番。”
    沈凉顿住脚步,只微微扫了他一眼,便再次起步而去。
    而他那个眼神直看的王庄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按理说,他刚刚企图阻止打开石门的事情,沈凉他不可能知道啊。可他那个眼神又似乎别有深意,难道是他多想了?
    “哥。”一旁的钱花花见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忙伸手往上指了指,“我也先上去了。”朱北康那样子实在太过于可怕了,她怕待久了,晚上会做噩梦。
    “哎……都走了啊……”钱捕头嚷着,当下无语,这就把烂摊子全丢给他一个人处理了啊?
    好在,手下的几个捕快还在,钱捕头吩咐道:“正好,你们就留下来收拾一下吧。”
    捕快们看了看石床上已经分不清面目的人,他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可似乎又还能喘着气,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捕头,这怎么收拾啊?”万一在他们收拾的过程中断气了,该不会算他们失职吧。
    钱捕头把眼一瞪:“怎么收拾,还用我教啊。”说着,抬步就离开了。钱花花脸上的刀伤必须要尽快处理一下,不然就会留疤了。
    那厢,沈凉抱着薛雅一走出地下石室,两人就感觉到强烈的光线袭来。
    薛雅抬头望了望,天空还是如此湛蓝一片,偶有鸟儿叽叽喳喳地飞过,微风拂来,带着山里特有的清新。血雨腥风过后的翡翠庄看上去仿佛与昨日无异,然而,它怕是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荣华了。
    “你是怎么怀疑上他的?”薛雅突然问道,若是她,就是把庄上所有人都怀疑一遍,恐怕也怀疑不到朱北康身上。他虽内心歹毒,可至少在人前表现的一直都是那么温润如玉。
    “他装的再好,也总是有破绽的。”
    薛雅点了点头,这话她是认可的,只是这破绽到底出现在哪里,这才是她好奇的地方。
    只听沈凉施施然地说道:“你眼瞎心盲又不长脑子,被他蒙蔽也很正常。”
    薛雅正期待着他给自己解疑惑,结果却听到这么一句话来。眼瞎?心盲?还不长脑子?
    当下气的挣扎起来:“放我下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什么意思?合着我在你眼里,屁都不是了。”竟把她贬的如此一文不值。
    沈凉停下脚步,却没有放她下来,只低头与她对视:“你很在意自己在我眼里的形象?”
    薛雅闻言一愣,她在意吗?立马梗着脖子嚷道:“我凭什么要在意你的看法!”
    沈凉的眸子暗了暗,道:“那不就是了,我说你眼瞎心盲没脑子,你又急什么?”而且你本来就眼瞎心盲没脑子,不然怎么会连朱北康的真面目都识不清,还能看上他。
    薛雅咋一听这话,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反正自己又不在意他的看法,就随他说咯。可是,不对啊:“你这分明是在骂我!”
    “唔,骂了,怎样?”沈凉理直气壮。
    这话气的薛雅脱口而出:“贱……”然而她才只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到沈凉的眸光霎时凌厉起来,本能地改了口道,“见,见到阳光,真好!”她低下脑袋,心里那个憋屈啊。
    沈凉忍不住地勾了勾唇角,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道:“我有几次看到朱北康在暗地里训斥王总管。”
    郁闷中的薛雅闻言只低低地哦了一声,随即才反映过来,沈凉这是在为她释疑呢。朱北康惯来对下人都是平易近人的,他却去训斥庄上的总管,这确实是件值得注意的事:“可既然是在暗地里,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薛雅话一问完,只感觉沈凉脚步顿了顿,他朝她扫了一眼,虽然只是淡淡的一眼,可她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沈凉当然不会告诉她,因为薛雅你被朱北康吸引了,他又气又恼,心里焦灼又郁怨,忍不住多注意了他一番,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来。后来的许多事情也一一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薛雅已经很识趣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师兄,你观察的挺细致的。”然后,巴巴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为她释疑。
    沈凉道:“王春怕事情败露,故意把朱北康骗出庄去,又引你入地下室,放出玲儿姑娘。他企图先杀害玲儿姑娘嫁祸王骁乐,又借秦海波的手杀掉王骁乐,从而来脱身。”
    “哦,我知道了。所以你和钱捕头故意透露给朱北康,一来想通过他给王春传递一个消息,你们已经知道了他的下一步计划,会对玲儿严加保护,他的阴谋根本就没有得逞的可能,反而会暴露自己。二来也是暗示朱北康,你们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说明你们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
    “恩,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告诉朱北康王春是杀人凶手时,他的反映么?”
    薛雅仔细回想了下,道:“他当时,好像很震惊又很愤怒。”
    “对。这看上去是一个合理且自然的反映。但朱北康掌柜着翡翠庄这么大的生意,情绪不会轻易放在脸上表现出来,他会有起码的冷静和分析。但他那会儿分明是在刻意地表现他很震惊,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问一句我们是何时怀疑上王春的,又是怎么会怀疑上他的。”
    薛雅一边听着沈凉的话一边想起来,朱北康当时不仅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甚至还积极配合他们暗中监视王春。
    只听沈凉又说道:“那天,王春来通报说秦海波和王骁乐打了起来,王庄主告诉朱北康,玲儿姑娘被接出来了,让他有空去陪陪她。朱北康当时只是很恭敬地应了一声,极不激动也不意外。”
    薛雅接过话来:“按理说,他听到玲儿逃离苦海,应该很高兴才是,他的表情却是很平静。”
    “当你们所有人都赶着去劝架,我故意落后一步,又发现朱北康在训斥王春。而这一次,王春和他起了争执。”
    薛雅点了点头道:“难怪,那天所有人都在场,就你们几个不见了。”事情水落石出,心里的疑惑也解开了,她道,“其实,我若是谨慎点、细心点,也能早早地看清朱北康的真面目。”
    只听沈凉冷嗤一声,并未理她。
    薛雅瘪了瘪嘴,本来就是么。而后一抬头,她大叫一声:“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所以说,谨慎细心这回事儿并不是嘴巴上说说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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