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布兰登》第60章 怪事连连

    三道燃烧的山梁之上，伊奥雅正好行到中天。
    绿月配上烈焰熊熊的山头，如同巨大的碧色眼珠，流淌出了血泪！
    猎龙人和拓姆图村民用湿布和滤毒叶片制作的简陋面具，并不能很好地防护麻烟，安德却不准他们暂时撤出阵地。
    正当战士们大惑不解，联军指挥官解下背包，直接扔进了浓烟中。那股熏得人根本待不住的烟团，立刻开始飞快地收缩。在不知内情者的惊讶注视下，麻烟从弥漫半个山头，迅速缩小到只占据几平米，接着就变成了神奇背包上一根抖动的怪蘑菇，再一眨眼，那根蘑菇也被吞掉了！
    安德轻松破解掉敌人的首轮攻击，联军据守的山头上立刻响起一片欢呼！面对三倍强敌原本毫无底气的战士们，不由地信心大增，而安德自己，也松了口气。
    “别急，这才刚刚开始。”
    他轻声念叨。不知是对菲儿说的，还是给自己鼓劲。
    另一边的霍斯拉特，就有点看不懂这一幕了。
    “怎么回事？临时做的麻烟弹效果不行吗？不应该啊。虽然猎龙人更精通小道具的制作，但圣教国边防军随时都在做着北上青之森的准备，这应该是他们必须练习的技能之一啊？不过看这些家伙白天被勒贝尔的小伎俩搞得那么狼狈，也就是一群充门面的老爷兵。”
    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霍斯拉特，不由地在心里大骂派给他这支部队的某人！
    “让第二队在南边加派人手，扩大火势。第一队第一列下鞍，散开撑盾，火鬃狮上前，二三列弓箭准备！”
    对方一动，安德也下了一道新命令。
    “诺茜，带人去斯尕那边，把树都运回来做成滚木。维拉，节省晶力，专射指挥的人。阿空，这里太挤了，让绿帽它们都到后边待着。”
    斯尕带着龙人来来往往，很快在矮墙后堆起一座木头小山，维拉、诺茜则跟另一班人飞快地拉锯，把它们截成长短合适的滚木。搬完了树，浑身力气没处使又跟石头关系不一般的斯尕，还多弄了一堆礌石！
    联军占据的小山头南边，因为斯尕砍伐出的大片隔离带，令火势受到阻挡。大火截断了联军的退路，也阻绝了对方由此发起攻击的可能。
    见南边没什么机会，两队圣教国骑兵重新汇合，按照霍斯拉特先前的命令再拉开一片阵势，两队火鬃狮战士和他们的坐骑，呈扇形向山头围上去。
    “准备！”霍斯拉特举起了手。
    “瞄准人，放近一点，节省箭矢。”安德谨慎地提醒。
    “进攻！”
    空载的角盔火鬃狮，如离弦之箭，率先窜出了阵列！百兽大战般的吼啸，在几座山头之间汇集成巨大声浪，直入云霄！白天连续吃了两次亏的圣教国骑士——现在变成武装精良的步兵了——也呐喊着向山上冲锋！
    第一次看到这阵势，年轻的猎龙人和拓姆图民兵，都不由地心中发紧！
    “别怕！别怕……”
    望着气势骇人、飞速逼近的火鬃狮群，安德只觉得到处都是飞扬的赤红鬃毛、寒光闪闪的利齿、猛兽择人而噬的嗜血凶目！他的话不像安抚身边的战士，倒像给冷汗湿透后背而不自知的自己，不停鼓气壮胆。
    时间仿佛无限拉长了，安德变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粗重呼吸。他忽然发现布兰登不知何时来到了前线，望着手握一柄黑晶剑的他，安德猛然清醒过来，而火鬃狮群，正好进入弓箭射程。
    “菲儿！”
    本以为安德会下令放箭的联军战士，脑筋都有点突然转不过来！有人紧张之下干脆手一松，箭就射出去了。因为占了地利，几支箭飞得极远，但数量太少，敌人又早有准备，根本没什么杀伤力。反倒是下边射来又疾又密的箭雨，甚至有几支飞到了联军阵地后面的树上，扑棱棱地抖个不停。这次就看出了民兵和正规军的差距。
    但此轮强弱颠倒的对射不是重点，更出人意料的变化发生在火鬃狮身上！刚才还杀气滔天的狮群，突然就气势全无！如同见了鬼的龙兽，一下就阵型大乱！不辨方向地落荒而逃！甚至把紧跟在后面的主人都撞得滚下了山！
    愣了几秒，联军方面又爆发出震天欢呼，而圣教国那边就很有些不知所措。
    霍斯拉特彻底看不懂这仗到底是怎么打得了！？他好歹也在圣教国学习过一些排兵布阵的军事知识，可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场面。一堆麻烟弹射上山头，就像被一把无形大刷子抹掉一样，眨眼间烟消雾散。经过严格训练的火鬃狮，跟敌人连个照面都没打，突然就溃散了！
    “下坐骑！所有人徒步攻击！”
    影骑士愤怒了！
    又胜一局，联军士气大阵。安德没有跟别人一起欢呼，他通过心灵链接问搭档：“菲儿，你怎么样？”
    “瞧不起我吗？吓走它们还不小菜一碟？”
    可安德知道，事情并不像菲儿说得那么轻松——她毕竟还没成年。
    “敌人放弃坐骑了。所有人就位！滚木礌石准备！弓箭不要留了！射完转入肉搏战！”
    安德说圣教国的人放弃了坐骑，并不全对，至少霍斯拉特还骑在重瞳盾齿虎上。这头猛兽是原主人赠送给他的，也是影骑士拥有这支部队指挥权的象征。尽管如此，霍斯拉特跟断牙和火鬃狮骑士都没什么亲近关系，在他的心里，这些都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所以他才不会对火鬃狮的溃散，甚至对它们逃出战场、躲进山林的行为，感到任何痛惜。
    望着两条腿的工具们正扛着盾牌，在双方激烈对射的往来箭雨中，慢吞吞地向山头推进，霍斯拉特却在回想之前连连发生的怪事。影骑士想得是如此投入，以至于——接连几位火鬃狮步兵的小队长，被来自山头的刁钻冷箭精准狙杀；不断有边防军士兵，被不可能临时磨制成完美圆球的礌石碾成肉饼；被燃烧滚木或者火晶铳点着，满身是火地惨叫着滚下山坡——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我明白了！”
    霍斯拉特猛然抬起头，向山上望去！越看他的眼睛越亮！满是奸计得逞的快意！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哈哈哈~”
    “队长英明！”
    等霍斯拉特笑完，留在他身边的副官，畏惧又谄媚地讨好道——他可不想冒着巨大风险，替这个并不亲近的影骑士去攻占山头。为保住小命，还是违心地奉承几句吧。
    “我哪里英明？”
    “队长您一定想到了对付这群大胆异端的好办法！”
    “是啊，我确实想到了。”
    “队长您说该怎么做？”
    “就是派你上去。”
    不到一刻钟之后，副官也在维拉蓄满晶力的强劲一击下，滚落山坡。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奉承霍斯拉特怎么反而会更快送命？
    真是怪事……
    山上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联军的滚木礌石早就扔完了，弓箭更是一支不剩，只有阿空的火晶铳还在射击，不过也有点力不从心，变得断断续续。
    斯尕挥舞着战锤和盾牌，成功抵挡了圣教国士兵第一波近战冲锋，他带领的小队却付出了极大伤亡——十个最强壮无畏的龙人，死得只剩下俩！
    土系元素使奋不顾身地掩护身边最后两名战友撤退，自己却寸步不让地面对五个装备精良的圣教国士兵！危机时刻，两位勇敢的女孩挺身而出！维拉提着继承自法岗·汉西的一柄黑晶剑，诺茜拿着勒贝尔赠与、宝藏店出品、用毒龙角制作的匕首，帮斯尕干掉了五个敌人！
    救回斯尕，更多圣教国士兵涌上山头！维拉、诺茜又领着二十个拓姆图村民迎了上去！
    安德没有把自己手中的最后一支预备力量派出去——还不到一锤定音的决胜关头。他们跟激烈厮杀的前线拉开了一段距离，保护着正在跟死神搏斗，从它手里夺回伤员性命的布兰登。
    留在后方的拓姆图村民都盯着安德，他们却发现望着维拉、诺茜战斗的指挥官，身体在颤抖，而他持剑的手已经攥出了血！看到这一幕，迫切想参战的预备队员只能继续等候命令。
    能把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村民指挥得如此有章法，跟安德开战前的几次神异表现起了决定作用。除了抹消麻烟，吓退狮群，安德最威武的一次，就是投掷背包。那一次，菲儿把保护阵地时吸收的麻烟、烈火，一股脑全都还了回去！
    第三次让火鬃狮群集体溃散后，菲儿沉寂了。以不完全体，吓退五级百兽，她绝对是今天这一战的大功臣。不过安德没时间称赞菲儿的出色表现，或者关心一下她现在的状况了。
    之前是圣教国军队感觉怪事连连，现在安德却意思到情况有些不正常——对方毫无保留地，把所有士兵都推上本来就不开阔，如今遍布滚木礌石、火焰、尸体后更显拥挤难行的山头，而不是展开更具效率的波次攻击，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霍斯拉特到底在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