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苏雅晴和雷大荣夫妇三人到了康城。苏雅晴坐在马车上看着康城的车水马龙,心里无比庆幸地想,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原本还以为路上会出什么岔子,可是没想到雷大伯和大婶对她一路上照顾有加,她随身携带的银两不仅一点也没少,就算她主动拿给他们他们也不要,都说外面人心险恶,没想到她竟遇到了这么好的人,苏雅晴对他们真是无限感激。
已经到康城了,不出三五日她就能够到达京城,到时她就能见到她最想见的人,柳先生。
苏家造反一事,乃犯天下之大不韪,大逆不道之事亦是株连九族之罪。从苏雅晴听闻此事时,就已经知道苏家完了,而她和她的母亲还有一样逃罪在济州躲避官府追捕的祖父,几乎只是三个会动的死人,命运的绳套就拴着他们的脖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收紧,等到紧到极限时,一切便都结束了。
可是苏雅晴不想就这么白白地等死,这世间的千千万万她都放得下,毕竟只有短短的十六年,一切的美好她都未来得及染指,却早已见识了不少的丑恶。可她唯独放不下一个柳先生而已,那个活在她的琴音里的人,带着她的思念,她在世间唯一的欢喜。
柳先生和她之间的一切都很简单,只有弹琴这么一件。可是她有一份心思从未向他说出来,直到那日匆匆离开也没说出来,她不甘心。为此她独自出逃,到千里之外。
再相见的日子已屈指可数,唯一的遗憾是那把桐木琴,她为了不影响赶路而舍弃在家中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苏雅晴看着帘外隐隐约约的人影,恬然一笑。
“大婶,可否在前边停一停,我想我到了。”苏雅晴对朱婆说。
朱婆回过头看着她,“你到了?那好,我叫我男人停停!你等着!”
朱婆钻出车厢同雷大荣耳语了几句,雷大荣便说道:“这段路人太多不能随意停车,你叫她暂且等着,我拐进前边的巷子就让她下来!”
朱婆钻进车厢对苏雅晴一笑,“苏姑娘,我男人说这地儿人多不便停车,等他将车赶进前边巷子就让你下……”
“也好,不碍事。”苏雅晴笑笑,背过身从包袱里取出一锭银子来,转过身面对朱婆就要交给她,“大婶,这些天多谢你和大伯对我一路照顾,这银子就当是我付的路费了……”
朱婆连连摇头摆手,“苏姑娘使不得!我们夫妻本来就是顺道来康城做生意的,稍上姑娘只当是多个伴儿了,怎么好伸手跟姑娘要银子呢!你这是要我们说什么好……”
苏雅晴闻言更觉感动,执意要朱婆收着,“你和大伯真是好心人,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些天我真的带给你们太多麻烦了,怎么能就这么白白地占你们便宜,你快快收下吧,不然我真是良心难安!”
朱婆仍然推回她的银子,“不行不行,你一个姑娘家挣钱不容易……”
苏雅晴和朱婆正你推我攮着,马车便已停下,外头雷大荣朝车里嚷嚷着:“地方到了,苏姑娘下来吧!”
朱婆赶紧笑着对苏雅晴说道:“苏姑娘,你快收起来吧,到地方了!”
苏雅晴实在拗不过朱婆,只好感激地连连说谢,“实在是多谢了,大婶这般的好人必定有享不完的福份!”
“谢你吉言,快快上路吧!”
朱婆先下车替苏雅晴挑开帘子,苏雅晴俯身钻出车厢,走到地下转过身望着朱婆正要道谢,却感到脑后一股劲风袭来,接着她便被一股重力击打得失去了知觉。
雷大荣接住倒下的苏雅晴,朱婆赶忙帮着他把苏雅晴往车里搬,弄好一切之后嘱咐雷大荣:“咱俩把她送到天香楼去,准能发一笔大财!”
苏雅晴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坠入了浓浓的黑暗之中,任她如何努力,就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摸不着。她大声地叫喊,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柳先生,柳先生……”苏雅晴弱弱地叫喊着,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挣扎着将手臂四处挥舞,拽到了蚊帐一角,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身处绫罗帐中。
怎么回事?她刚才不是在一条巷子里吗?怎么自己会在朱大婶面前晕倒,又突然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竟什么都没穿!当即惊得拥着被子坐起来,撩开帐子四处一望。所处的屋子宽敞明亮,檀香缭绕,内中处处是珍奇摆件与名贵家具,奢华雅致略逊苏府却也不乏味。这是什么地方,是谁带她到了此地?
“吱”地一声,门被推开,随即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伶俐的少女,穿一身丫环打扮。她看见苏雅晴拥被而坐便微讶地睁大眼睛,苏雅晴正想问她点什么,却见她转过身匆匆跑了出去。
“奇怪,她这是什么反应?”苏雅晴皱了眉。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接着门再次被人推开了,这次苏雅晴看见两个人,头一个是个打扮妖娆的半老徐娘,后一个便是刚才的小丫环。
那半老徐娘见苏雅晴醒了,便笑吟吟地走到床边坐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苏雅晴的手,亲热地说:“姑娘可算醒了,睡得可好?饿不饿,这儿有才下锅的燕窝粥,雪菊,快来喂姑娘喝粥!”
小丫环捧着碗就来了,不过苏雅晴只从半老徐娘手里抽了回来自己的,抬手拦下丫环的勺子,“我不饿,不必麻烦。”回过头又问半老徐娘,“敢问这位大娘,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何人?”
半老徐娘朝苏雅晴笑笑,“这儿是天香楼,我是这儿的鸨母花采月,你今后就叫我花妈妈吧……”
苏雅晴听了花妈妈的话,脑子差点一抽,鸨母?那这里岂不是青楼!她这么一丝不挂地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是,被那夫妻俩卖了吧!
她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好人,带她一路分文不取,没想到一到康城便将她一个黄花闺女卖到了最肮脏的烟花之地!真没想到人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用心恶毒之人……
苏雅晴惨白了脸,眼泪滴溜溜在眼眶里打转,她摇了摇头,“这是青楼吗?我不能留在这种地方,我不做ji女……”
花妈妈忽地发出一声哧笑,“呵,你可是被你自个儿的亲舅舅和舅母送进来的,我花了几百两才将你买来,你说不想做就不做,那多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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