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宸轩瑾华》第401章 反正几十年后一样要死

    郁兰紧接着问他：“为什么不？”
    “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么说话，那时不过是为了演戏给你看，骗你对我动心。现在，没必要了……”燕成荣看着郁兰的背影自己摇了摇头，“我原来也骗过人，可从来只骗骗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骗感情，这还是头一回……”
    “没想到我竟然被一个新手级别的情场骗子给骗了，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郁兰轻哼了一声将眼光放远。“我动心了，你骗得很成功，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成就感？呵……”燕成荣冷冷地低嘲了一声，“我只觉得自己更肮脏，更该死了。”
    “我这辈子从没做过一件好事，就连这次放了瑾华也是建立在骗了你的基础之上，可笑的是，我在心里总是觉得自己是有苦衷的……兴许人都是这么个样，既想当biao子又想立牌坊。”燕成荣抬头望着阴沉的天，恍惚间好似回到十几年前，他从那间黑暗的柴房里被放出来的时候，“我无论做错了什么，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原谅，可是仔细想想，我有什么值得原谅呢？”
    郁兰回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神色之中的落寞，心头便觉一凉，“我可从来没有恨过你做的这件事，你不必这么想的。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燕成荣低低地笑了笑，“我没见过你这样被人欺骗了却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的人，这么一来我更觉得自己有罪。不过我可以承诺在先，等到我可以抛下一切牵挂之后，一定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郁兰闻言又是疑惑，“你何苦出此言，燕小侯爷已经死了，你再不必忌惮燕家的势力……”话到一半郁兰又一愣，随即自嘲地摇了摇头，“我险些忘了，这世间不是所有人同我一样，无牵无挂独自一人。你还有家人吧？他们在何处——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燕成荣听及“家人”一词，便又想起来自己的外祖母，这次苏家的绑架行动虽没成功达到目的，不过顺手除掉了燕小侯爷，想必祖父应该大体满意了，只是瑾华她如今不知可还好？
    “家人的确有一位，现在不知在何处……”意味深长的停顿之后，燕成荣似想起什么似的，问郁兰：“那个被鬼阁绑架的瑾华姑娘，她自那之后如何了？这么久了，我竟才想起来。”
    如果像郁兰说的，燕小侯爷在青平山被大伯父所杀，而且是以救王妃之名，那瑾华她应该没有死在苏家手上。燕成荣想起那日在瑾华身旁的男子，便又心惊不已，接着又问郁兰：“你那日找来送瑾华姑娘离开的那些人，他们可不可靠？”
    郁兰想起来，自己的人刚刚把瑾华送走，随后就得知燕成荣跟随而去的消息。她当时以为燕成荣之所以这么骗她送瑾华离开，是因为不忍杀她，后来追随瑾华而去恐怕是想带着瑾华背叛燕小侯爷去找靖王领赏。当她追到他时，他人已经在鬼阁大牢中，听闻鬼手说他曾与阁主争抢瑾华，她当时一心要救他便再没多想，可如今再听他问起瑾华的安危，郁兰就觉得他这掩饰得完美的语气里，竟暖意绵绵……
    马车悠悠前行，这寒冷的天气里，一股一股冷风拂在脸上，钻入衣袖，郁兰有些冻僵的脸上便渐渐冰似的凝住了。燕成荣，他对瑾华是不是……
    不是的，绝对不是。她每次看见他在瑾华面前时总是面冷如霜，眼光似秋夜清冷的月光，不带一张温暖地掠过，他曾当着她的面说过多少次，他是奉着燕小侯爷的命令而来，等着要杀瑾华的。虽然郁兰一直想不通作为燕小侯爷的人他为什么会顶着燕小侯爷的名头去帮助苏家看守瑾华，不过她始终相信他的确是要杀瑾华的……
    郁兰再次回过头看着燕成荣，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已无刚才的那丝丝落寞，余下来的只是惊和疑。燕成荣望着她的眼睛，也是有着疑惑，但隐隐有掩饰什么的慌。
    “郁兰姑娘，你为何这么看着在下？”燕成荣将脸转朝一边才低声问，而与此同时郁兰也已回过头去了。
    “那位瑾华姑娘的身份，我想你比我清楚，为何还要称她瑾华姑娘？不应该叫她‘王妃’吗？”郁兰似乎是吐槽了一句，接着又淡淡地回答道：“王妃已经安全回了皇宫，而且什么差错也没有。”
    燕成荣转过脸又看着郁兰的背影，“你也知道她是王妃，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郁兰没有说话，权当作是默认了他，燕成荣又继续说道：“那我呢？”你对我又知道几分，为何对我的谎言不反感，又为何对我的身份不怀疑，又一直叫我“燕公子”？
    郁兰安静了一会儿，回答道：“一开始我就只知道你是苏家派来的人，你要杀王妃，至于别的，我不知道。”
    燕成荣不由得扯扯嘴角，“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背叛燕小侯爷而去投入苏家手下？”
    郁兰回答道：“苏家的势力如此之大，趋炎附势之辈怎么会不去投靠苏家？”虽然我也不清楚你是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毕竟事实摆在面前了。
    燕成荣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似乎是如释重负般，“你既然觉得我是个趋炎附势之辈，对为何会相信我对你的那些情话？这很矛盾不是吗？”还是说我们两个同样是被无数人骗过也骗了无数人，然后又互相骗着玩玩，体验高手过招的快感？
    郁兰笑了起来，似乎只是回顾一场游戏，“我看见你对我笑，看我时满眼深情，就觉得开心。真的假的都无所谓，开心不就行了？”
    燕成荣看着前方的镇子，接着又说：“其实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吴公子放在我身上的盅毒不必解了。你的开心都是假的，我的惭愧倒货真价实。”
    “何必计较什么真不真假不假，反正几十年后一样要死。到前边的镇子我找人问问，总能知道他去了哪里，这盅虽然是他下的，孽缘却是由我而起，不解如何心安。”
    “不必了，我真觉得不必了。”燕成荣再次说道，“就在这镇上，我们两个就此别过。我不能再拖累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