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宸轩瑾华》第395章 除了他又有谁

    偌大的皇宫毕竟是大周如斯上国皇亲国戚的居所，其中所储之人非权即贵，试问如此藏龙卧虎之地如何会一直平静无澜？这一切太平清宁都只不过都是表象而已，实际上却比沙场风云还要更诡谲血腥上千万分，这是丝毫不夸张的说法。
    瑾华虽然是个法医系的学生，可是早年也是个痴迷于古代文化的妹子，对古代宫廷争权夺利的暗战有过不少的研究，宫斗剧小说之类的自然也看了不少，书和光碟摞起来几乎也能放满一座书架这么多……简而言之，总而言之，瑾华凭着自己的直觉和对入宫前后所遇见的事情的判断，觉得德妃娘娘这个人实在是不简单。
    瑾华早在初入宫廷时就已经被宇文宸轩科普过，德妃娘娘居清宁宫栖霞殿，本名许安芷，原籍大周荆州人，她自十九岁便入宫服侍先帝，二十三岁被封为德妃——然而绝妙的是，德妃娘娘之所以会被封为德妃，并不是因为她的儿子宇文叙正，却是因为她在先帝宇文裕的母亲在世重病之时竟自愿献出一块心头肉，以作为皇太后的药引子。虽说此事不过是宇文裕轻信游方道士的鬼话，拿自己的老娘来试药的愚蠢行径，不过当时德妃娘娘此举真的是令得大周上下震惊不已，而后又被众人交口称赞，谓之仁德贤孝。
    先帝宇文裕和皇太后也都对德妃娘娘此举深为感动，接着德妃娘娘便获封为德妃，被举为皇宫三千佳丽的贤德榜样，此后她在宫中便成了观世音菩萨一般的圣母传说，就连苏贵妃这十几年风头最盛之时，对她也是以礼相待，可见宇文裕对她是十分看重的。
    从某一个层面上讲，在皇家四子之中，先帝宇文裕对宇文叙正的喜爱不单单是出于其性格单纯心灵干净，也有对其母的尊重和厚爱的因素在其中。
    虽说从表面上看，德妃娘娘这么一个以仁德著称的人大老远从栖霞殿过来旭东阁看望与之无关的宇文宸轩，或许可以看出她的仁爱之心，完全可以除去攀附未来的新皇这么一层诟病，可瑾华仔细往深了想，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早在瑾华和宇文宸轩初进宫时，德妃娘娘就老早送来贺礼示好，但却一步也未踏入这旭东阁中。虽说宇文叙正当时与宇文宸轩交好，没个三两日就又到旭东阁来消遣，可也不曾见德妃娘娘邀请瑾华和宇文宸轩到她那栖霞殿小坐小谈。当时情形若以德妃身后没有靠山而苏贵妃与其身后的苏家风头正盛，所以德妃娘娘不愿明着与宇文宸轩这一边太亲近招来祸患也不是说不通。
    可是自从秦王宇文定邦造反失败之后，苏家和苏贵妃在大周的地位一落千丈，德妃娘娘完全可以不顾什么，就凭宇文宸轩是皇家长子这一点也该来看望的，就连其它各宫妃嫔和瑾华的姑姑宋淑妃也都来过，唯独德妃娘娘不曾，她今日这么风风火火的来了，还带上这样多的珍贵礼物，真是令瑾华觉得心慌不安。
    温水煮青蛙这事儿比起苏贵妃这般明的明火实在是可怕得多，虽然不知道德妃娘娘是不是这温水，不过总该提防着些，还有宇文叙正，他虽然从来都跟宇文宸轩交好，未曾有过什么不愉快的时候，但是在争夺皇位这件事面前，瑾华也不敢完全信任他。
    毕竟他们面前的是大周辽阔的江山，是执掌生杀予夺的皇权，还有千秋万世子子孙孙的富贵荣华。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明白执掌天下的艰辛和不易，为权者的寂寞与悲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一个好皇帝。在可能参与到这场皇位争夺战当中的这些人里，宇文叙正太过单纯率真，如若皇位到了他的手中，经朝庭当中别有用心的人一折腾，几百年的宇文家族势必撑不下去。而已经死去的宇文定邦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他若执政必定全国怨声载道，酷吏贪官私刑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而后便出现似“道路以目”这般现象，重压之下必有反抗，整座大周江山必然无法安宁。
    而宇文宸轩就不一样。瑾华在这相处的短短半年里，一点一点的了解了他的全部，从里到外从身到心毫无遗漏，她从心底确信，这个男人够资格做皇帝，将来也必定会是一位受万民敬仰爱戴的明君。
    瑾华和宇文宸轩一同得知中元节张王胡同里发生的那桩惨案时，亲眼看见宇文宸轩为那三十五条人命表露出了他从未被瑾华见过的一面，沉痛而悲哀，愤怒而隐忍，可见他对人命的珍重和嫉恶如仇的心性。两人一起办案的过程中，曾经多次路遇流乞灾民，每回瑾华必然看见宇文宸轩命随从停车，自己取出身上携带的取钱布施行善。
    后来瑾华也从孙家下人的口中得知，乐善好施是孙家的家风，从孙皇后仍在孙家主事之时，就频频在灾区放粥发米，为发生瘟疫之地提供药材，或是在天寒地冻时节给贫苦人家送去寒衣，此举深得人心，更与孙家在生意场上的诚信经营相得益彰，为孙家赢得无数商机和认可，这也是孙家能够屹立大周商界，连续十年稳坐商界霸主宝座的原因之一。
    瑾华相信也坚信，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他做了皇帝必定会爱民如子，令大周的天下贫寒渐少，安乐更多。
    而她在此同时也并不是完全的支持他去登上皇位，因为她目睹过太多次他掌灯在案挥毫疾书，一连便是好几个时辰不加歇息，而后掩饰倦容对他身后默默陪伴的她微笑的样子。登上皇位意味着背负责任，意味着参演历史，意味着染指恩怨，她捧在手心不愿伤害的这个人，将来会在朝庭的权谋斗争之中受尽艰辛，染上满手血腥与恩仇……可是啊，除了他，谁又能拯救这摇摇欲坠的大周江山，谁又能撑起宇文家族，谁又能保护她和他们共同的孩子呢？
    瑾华想着这些，不觉间已经是泪眼莹然，她低头看着床上的宇文宸轩，一滴清泪落在他瘦而苍白的脸颊上，泛着温柔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