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凝如与厉十八并不算故交。
毕竟,过往草草见过的两面中,唯有第二次在李世民府邸门口两人还交谈过,其他时候,厉十八都是个旁观者,甚至可以说只是个路人一样的存在,凝如不晓得他的存在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一些自来熟得理所当然的人,总觉得别人应该对他上心,也觉得应该对他想要得到的事情上心。
不然,厉十八也不会大清早地跑到淮占郴面前要他看在熟人的份上,将他从马厩官重新提拔为副将,更不会在淮占郴严词拒绝后,自顾自地跑到凝如面前,要她仗着过往的“交情”,在淮占郴面前美言几句。
在巡防营的时候,淮占郴便对厉十八颇有芥蒂。倒不是说两人在战场上有何冲突,而是厉十八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作风实在不是淮占郴喜欢的类型。
加上后来,厉十八急功近利地将胡元的战功加到自己头上,毫不脸红地抢了本该属于胡元的副将之位,淮占郴更是对他厌恶至极,连话都不想同他多说一句。
开展后,厉十八屡次怯敌,影响军心,淮占郴将他降为马厩官,自然也是稳定军心必须做的事情。
所以,听到厉十八要求扶正的消息,淮占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厉十八却不肯善罢甘休。
在他看来,昨夜淮占郴抱着凝如在军营中堂而皇之地走过的举动实在不成体统,义正辞严之余,更是转了威胁的口吻,指明不随他的愿,便将此事上报到李世民那里。
只是,淮占郴本就是在血雨腥风中吓大的,厉十八的威胁对他毫无作用,碰一鼻子灰也自然不在话下。
昨夜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厉十八感觉良好,长久以来渴望脱离他人嘲笑的心思北重新点燃,厉十八自然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永远不可能升迁的副将之位上再次被人嘲笑。
看着淮占郴离开的背影,厉十八心里那叫一个气愤。他想马上跑去报告李世民昨夜淮占郴“失态”的事情,却又想再敲一敲竹杠,于是,好不意外地,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凝如的面前。
看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厉十八,凝如本能地觉得不适。但想着当时他将自己带到李世民面前的情分,她还是笑着迎了上去,仔细寻问他前来寻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厉十八刚刚被淮占郴气得不行,听闻凝如如此寻问自然也懒得卖关子,一开口便将自己次来的目的说得一清二楚。
“凝如小姐,我厉十八是个爽快人,今日拜访您也不想拐弯抹角了。方才在营长门口,我找了淮帅,希望他看在旧相识的份上把我这种副将的头衔扶正,也好圆了我多年的愿望。可淮帅非但不念旧情,还对我不理不睬。
说实在的,昨夜淮帅如此失态,我若不念旧情将此事告诉李将军,恐怕今日他连点将台都登不上去,可他却不知珍惜,反倒对我的一番好意置之不理,实在令人心寒。
所以,还请凝如姑娘帮我劝劝淮帅,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若不年情分,待东窗事发,那时在后悔可就晚了。”
一番话说下来,凝如大致听明白了厉十八的意思。而淮占郴在门口直接拒绝了厉十八的举动,她也从字里行间体会到了不少。
对凝如来说,厉十八算不得特别厌恶的人,但淮占郴能不假思索地拒绝厉十八的请求,凝如自然也晓得当中有些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没有满口应承,凝如只微笑说了句:“既然这样,待占郴回来我再同他说说看如何。”
这样的话虽多少带着些敷衍了事的味道,但的确也是眼下凝如所能做出的最合适的答复了。
厉十八急切地等候着凝如的回应,听她这般说,心中虽不是特别满意,却终于挑不出凝如答复中的错误,只得耐着性子应了声“有劳!”,而后行了礼离开营帐,回到自己的马厩里静候消息。
可是,看似理性的客套并不能限制住厉十八的想入非非,这厮心中对凝如这等“敷衍”的不满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到夜幕降临时,白日里因为期望而短暂平息的冲动,终于被失望重新撩拨起来。厉十八理直气壮地认为凝如的言而无信是对自己的蔑视,甚至觉得凝如到此刻都没有给他回应,必定是淮占郴教唆的结果。
可事实上,从厉十八离开主帅营帐后,淮占郴就未曾见过凝如的面,凝如尚未有机会和淮占郴说道厉十八的请求,所谓的挑唆更是厉十八一人的臆想。
可惜,这样的误会并没有人能解开。
厉十八惧怕被众人在一此抛到视线以外,固执中的一意孤行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待毁掉淮占郴与凝如的念头蔓延整个头脑的时候,一场玉石俱焚的荒诞正式上演。
对厉十八来说,昨天淮占郴伤风败俗的行径是值得到李世民面前告一状的,但“诛人当诛心”,厉十八突然觉得要想让淮占郴一蹶不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凝如成为他不得不对立的“如妃”。
而要将凝如推向风口浪尖,最直接的突破口便是此刻病殃殃地躺在病床上的云成公主和那个旧朝的皇孙海月公主。
处于对自己“智慧”的满意,厉十八才想出了报复的法子,便二话不说地付诸行动。
原本,起义军今日打算度过运河,而后直接开复洛阳。虽然后来因为前方战报的影响,淮占郴不得不将开拔的时间再往后延了一天,但军医所在的营帐却早已收拾妥当,只留几个重伤的兵士和产后无法前行的云成,是而门口的把守便也松懈了许多。
然而,就是这样的不凑巧给厉十八的报复行径开了个不错的头。
没有侍卫的阻拦,厉十八轻而易举地进入军医的营帐,将海月抱在怀中,径直往门口行去。
产后身体虚弱的云成一直睡的不安稳,听闻耳边沙沙作响,睁开眼正好看到厉十八抱着海月出了营帐。
一声惊呼,云成几乎从床上弹坐起来。
顾不得穿鞋袜,云成赤脚追了出去,厉十八没想到云成这么快就赶上来,双手被云成勾到的一瞬,下意识扬手一挥,径直将云成推到在地。
云成生产后,身子本就虚弱,加上风寒未愈,更是弱不经风。
厉十八只轻轻用力,云成便跌坐在地上起不来,眼看着厉十八将海月抱走,紧张至极的云成忍不住大喊一声:“来人啊!!有人偷我的孩子!!”
李家军从来都有济贫扶弱的优良传统,听得云成这一声喊叫,身边的几个兵士当即出手相助,没两下就把跑出不远的厉十八抓了回来。
本来,事情到此终结倒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厉十八此刻正被气愤的火焰焚烧着,他不甘心今晨被淮占郴和凝如这般“戏弄”,更不甘心自己在一次成为众目睽睽下的笑柄。
或许是为了自保,或许是为了报复的计划继续进行,被众人斥责的厉十八猛地改了沉默的模样,转而冷笑,将云成的身份公之于众。
“呵,你们当真以为自己救下的是寻常人家的小姑娘?当真以为这个坐在这里喊人求救的女子是运河上的寻常女子?
你们知道她是谁么?她可是当今圣上的女儿,而她怀里的孩子更是杨家未来的子嗣。你们这样救她们,难道忘了被官府徭役逼死的家人,忘了那些占领你们田地的官兵,忘了自己为什么背井离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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