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占郴凝如》第74章 上元火树银花合

    方才,屋里的人还在为火药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人的焦点竟都落在了淮占郴的身上。
    若是因了公事倒还好,可因为自己和凝如的感情被灼灼的目光包围,淮占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和淮占郴的尴尬相比,王全倒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他得意一笑,回道:“胡将军有所不知。这两尊皮影是《明月传》里的角儿。男的是征战匈奴的月将军,女的是苦等恋人归来的明心小姐。两人因为战乱分离,苦苦思念对方,直到战乱结束,才佳偶天成。将军选着两人,自然是看中了月将军与明心小姐之间的深情啊。”
    听完王全的解释,胡元不禁拍了拍大腿,笑道:“果然很相似!老伯有所不知,我们占郴的心上人自幼与他青梅竹马,也在战乱中苦等他归来。如今两人重逢,他选了这皮影,自然是寓意深长的!”
    众人一听,这才知道巡防营的年轻主帅竟还有这样一位佳人在身边,惊喜之余,纷纷感叹起来。
    另一位老者刘志称赞道:“如今,将军如日中天,却仍对当年的感情如此执着。这样的品性,着实值得赞叹。”
    淮占郴没想过自己对凝如的感情竟能引来褒奖,羞涩之余,淡淡回了句:“我同她相知多年,我自然不能负她。”
    刘志赞许地点点头,第二个疑问接踵而至:“对了,上元节长安城里的有情人多半相约看烟花,将军为何带着心上人看皮影?”
    淮占郴笑了笑,回道:“也是我的缘故。上元节那日,巡防营任务繁重,待从值上回来,已是亥时,街上的烟花怕早就放完了。所以,只能自己耍个皮影给她看了。”
    王全本还专注着皮影的一举一动,听得淮占郴这么一说,他当即回道:“那便等将军下了值,再让城里的商户们放烟花不就行了。”
    胡元微微一笑:“老人家,我知道您体恤占郴。但商户们放烟花多半在戊时,且从来都是自己放自己的,哪里还能凑到亥时一起燃放。”
    王全却胸有成竹:“胡将军,别的小的不敢夸口,但小的在东西两市混了三十年,燃放烟火的商户十人中有九人认得我这张脸。平日里,商户们家长里短的事情没少叫我评理,我这张老脸在市坊中还有些用处,要他们一同在亥时放个烟花,也还是可以的。”
    只一句,淮占郴和胡元不由得笑开了花。
    “如此,待占郴从值上下来,咱们便即刻放烟花!”
    刘志却摇摇头:“从巡防营到朱雀街大约要一刻钟,淮将军将姑娘接出府,也要一刻钟。所以,这放烟花的时间,不能定在将军下值的时候。”
    胡元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是我疏忽了!那咱们就把放烟花的时间定在亥时二刻,如何?”
    众人点点头,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
    淮占郴更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赶忙后退一步,向众人鞠了一躬,眼里闪着雀跃的光。
    所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待上元节真正来临这一日,王全和刘志早早便将亥时二刻统一放烟花的事情,向商户们通报了三次。
    戊亥交接时,淮占郴顺利从值上下来。胡元接完班,淮占郴当即跨上云风,朝黄霈佑的家中急驰而去。
    和先前算的一样,淮占郴到黄府的时间一刻有余。所以,时间紧迫,淮占郴没有寒暄的时间。
    凝如见淮占郴回来,才想把手上的丝帕送给他,便被他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来,朝门外的云风疾驰而去。
    进门时,淮占郴同黄霈佑说了句“公子!我回来了”,还没反应过来,淮占郴又从背后同他说了句“公子!我先走了!”。
    黄霈佑愣了愣,双腿连位置都没来得及挪动。
    好半天,错愕的黄霈佑才嘟囔了句:“如今的民风竟开放到直接抢人的地步了么……”
    城外,山丘上,淮占郴气喘吁吁地将凝如放下。
    一路的颠簸让凝如有些错愕,她甚至不知道今日的淮占郴为何这般鲁莽。
    在马上,她问淮占郴“咱们要去哪儿?”,可淮占郴似乎赶场似的,只回了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狠狠地甩了马鞭,飞快往前。
    直到他们站在山顶上,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长安城,淮占郴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占郴,咱们来这儿干嘛?”凝如挨着淮占郴,顺着他的目光往山下看去。
    淮占郴微微一笑,神色里满是神秘:“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凝如定定看着他,琢磨了许久,才小声道:“占郴,你……犯事儿了?”
    淮占郴本还关切地看着长安城,焦急地等待两市烟花的燃放。听凝如这么一说,他不由得转过头,苦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凝如却一本正经:“话本里都是这么演的呀!男的犯事儿了,逃命时舍不得家中的妻子,便连夜带着她奔离。你现在这副模样,不正时如此么?”
    淮占郴摇头一笑,脸色无奈道:“逃命还拖家带口?这是担心逃不成,还是担心逃得成?”
    被淮占郴一问,凝如忽地有些愣住。她咬着唇,觉得淮占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又觉得戏台上演的东西实在离谱。
    好半天,她才歪着头,回了句“也是”,而后专注而认真地在心里骂道:写话本子那人,脑子定然进了不少水!
    不过,凝如轻易绕开这个话题,淮占郴却不肯善罢甘休。
    烟花的事被放在脑后,淮占郴定定看着凝如,认真问道:“那我问你:凝儿,若是我真的犯事儿了,你可愿跟我走?”
    凝如愣了愣,反应过来淮占郴的问题只是个假设,这才松开焦虑的眉头,笑道:“我是你结发的妻,便是你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的。你若犯了事,定然是朝廷冤枉了你,我是你的妻,必定同你并肩而立,永不相弃。”
    淮占郴本以为凝如会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询问竟换来一番肺腑之言。
    很多年来,淮占郴都不曾流泪,但此刻,鼻尖泛起的酸楚却让他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月光下,淮占郴的眼里闪着熠熠的光。
    凝如疑心自己看错了,才想上前探个究竟,整张脸已经被淮占郴的双手紧紧捧住,殷红的唇也被他含在口中,丝毫没有挣脱的可能。
    气息交错,淮占郴捻转间呼出的热气,让凝如的鼻尖痒痒的。
    凝如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是那么地用力,那种力道中透着的深情,显然比上次在枫林中更加诱人。
    “咻”的一声,长安城的一角,闪亮的火光腾空而起。精心准备的烟火果然在亥时二集中燃放了。
    轰鸣声从长安城上空传来,红色的火光才映红了天空,绿色的烟火又让整个天空亮堂起来。
    城中,百姓的惊呼此起彼伏。城外,凝如和淮占郴的喘息相互交替着。
    父母丧事未过三年,除了亲吻,淮占郴自然不会有越矩的举动。但如此的缠绵,却是他对凝如最真切也最饱满的回应。
    “哦,对了,你刚刚说‘等会儿就知道’的是什么事啊?”趁着喘息的空档,凝如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
    淮占郴却专心致志地品味着凝如口中的味道,含糊应了句“没事了”,便继续攻城略地。
    和予棋一样,凝如也一直盼着上元节的烟火。但此刻,她似乎没空顾及天上绚烂的烟火,因为淮占郴的双臂和红唇,根本没给她脱身的机会。
    看着天上此起彼伏的烟花,王全和刘志为自己的精心筹划倍感骄傲。
    “看,要是没咱哥俩,这烟花哪能开得这么齐整?!这么漂亮?!”轰鸣声里,王全拍着胸脯向刘志喊道。
    刘志将耳朵送到王全嘴边,听得他这一说,脸上立刻笑颜如花:“可不是嘛!这么大规模的烟花,还真是头一次见啊!哦!对了,也不知道淮将军和他家小娘子看到这烟花没有?!”
    王全指着刘志笑道:“那还用问!!肯定看到了!我猜啊,这会儿淮将军的小娘子估计正对着烟花流眼泪呢!”
    刘志听完,心满意足:“哎呀!要是真这样那就太好了!咱们也算是帮了淮将军一个忙了!”
    王全胸有成竹:“放心吧!肯定是这样的!我有把握!”
    说完,老哥俩又看向天空,对着漫天的烟花笑得像孩子一般。
    只是,很有把握的王老伯怎么也没想到:烟花齐放的盛大场面里,凝如的哭不是因为漫天的灿烂,而是因为那个几乎将她揉碎的淮占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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