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占郴凝如》第58章 栏外忽闻匪患至

    壮汉将淮占郴等人的双手桎梏在身后,兄弟们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淮占郴无法用武力做对抗,只能大声地喊道:“将军!我们这些年长的战败了,随你怎么处置都行。但这些孩子还没有马背高,他们是无辜的,请将军看在他们都是流民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几乎是怒吼的,淮占郴将内心的恳求说了出来。尽管他也知道李世民不一定和李秀宁一样善良,但不尽最后的努力,他又如何能甘心。
    身边的侍卫早已蓄势待发,淮占郴知道事情无法逆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单薄的身体替孩子们挡住最后一刀。
    他果断地冲到小五和其他几个孩子身边,在那把刀落下前挡在了前面。
    李秀宁大喊了一声“淮占郴!!”
    淮占郴紧闭双眼,却听见了马背上的一声大笑。
    许久,刀都没有落下。淮占郴恍惚中以为自己上了黄泉路,却没想,睁开眼睛时,看见的一切竟安然无恙。
    他有些迟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物是真的。直到李世民走到他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旁,他才确信自己真的活着!
    “好样的!果然是条汉子!“
    说完,李世民又得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见她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一下竟露出满意的笑容。
    “之前,秀宁说你是难得的、具有良善心肠的将才,我一开始还不信,今日这一看,你当真是千载难逢的好苗子。怎么样,以后就跟着我吧。”
    李世民的话既是夸奖,也是邀请。淮占郴虽然刚刚醒过神来,脑中的神智却是清楚的。
    “将军要我跟着你做什么?像来护儿那样无端讨伐高丽,还是像毋端儿一样以义军之名到处烧杀抢掠?”
    李世民本以为淮占郴只是个普通的莽夫,却没想他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不由得愣了一愣,缓过神来才回道:“跟着我平叛,如何?”
    淮占郴冷哼:“那便是用第三种方式挑起战事了?”
    李世民闻言,脸上的神色认真而虔诚:“平叛不一定要挑起战事,怀柔策略也能让四海安定。”
    听罢,淮占郴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李世民,蹙眉反问:“不动武,也能平息叛贼?”
    李世民更加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当然!虽然暴虐者需要用武力镇压,但多数反叛的人都是日子过不下去才揭竿而起。他们并非天生的恶人,不过生活所迫、走投无路罢了。对这些人,只需疏导、感化,自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他们也定能重新成为良善百姓。”
    只一句,淮占郴的脑子被重重地冲击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天让李秀宁带的话竟和李世民想的一摸一样,也从未想过,竟能在生死关头遇上知音。
    李秀宁看着哥哥和淮占郴相遇,心中的欣喜绽放在脸上。她赶忙下马,走到淮占郴面前,将他手上的绳索松绑。壮汉们看李秀宁如此,也赶忙将其他人的绳索解开。
    “怎么样,想好了么?愿不愿意跟着我……和我哥?”
    李秀宁欣喜地笑着,李世民更是面带欣赏地看着淮占郴。
    经历了两次灭顶之灾,淮占郴此刻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兵如子。他重重地点下头,想都没想就应下了李秀宁和李世民的邀请:“若二位将军不嫌弃,从今往后,我淮占郴和兄弟们就跟定二位了。”
    胡元、黎平和小五等人对淮占郴本就是百依百顺,见他都答应投奔李世民了,自然不会推辞。
    他们相视一笑,纷纷捧拳头向李世民回道:“我们也愿意。”
    李世民觉得淮占郴生性纯良,且性情果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便直接将他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
    “那行,以后你就跟着我,给我做个副将吧!”
    李秀宁虽然也想把淮占郴留在身边,但碍于情面,终究还是顺从了哥哥的意思,不在争执。毕竟,和隔着大半个战场相比,每日能在哥哥身边看到这个打动她的男人,已经十分难得了。
    此时,攻打高丽失败的隋炀帝从战场上灰溜溜的回来。尽管所有人都对这场穷兵黩武的战争充满了斥责,但杨广却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
    相反,他坚定地认为,只有继续对高丽作战,才能用胜利弥补大隋帝国脸面上的缺失。
    就这样,整个大隋朝进入了紧张的备战中。
    和上次的仓促不同,这一次,炀帝打算多准备些时日。无论是粮草筹集,还是士兵调遣,不管是物资输送,还是运河修筑,炀帝虽在宫中,但举国上下,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是被派上了用场。
    和昏君不同,隋炀帝是个暴君。他很清楚自己的一意孤行对大隋造成的影响,但他还是着急向周围的国家证明大隋的实力。
    炀帝不知疲倦地为下一场战场筹划着,整个国家也因为他个人的意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各地征讨粮草的鞭子越打越响,百姓食不果腹的现象日益严重。原先的尸横遍野变成血流成河,日子过不下去的农户除了揭竿而起实在没有别的活路。
    毋端儿的起义军在李渊所部的绞杀下,主力被大大削弱。加上主帅们贪得无厌,内部矛盾激烈,没过多久整个毋家军就瓦解了。
    然而,他们只是大隋境内众多起义军中的一只。尽管以失败告终,生活不下去的农户还是以他们为榜样,竞相效仿。
    毋端儿虽抱着皇帝梦,但多少还讲些义气。他对兄弟的宽容和约束,让毋家军终究没有沦为威胁一方的乱贼。
    可惜,在他之后起义的队伍,却因为统领品行的参差不齐,演变成地方恶霸。
    两年的时间里,淮占郴跟着李世民到处征战,战争的内容并非外敌入侵的矛盾,而是大隋内部朝与野、官与民的冲突。
    起义的薪火四处燃烧,淮占郴与李世民的军队跋涉整个中原,最终来到了板城。
    家乡就在山下,离家许久的淮占郴却没有办法回家看看。站在城郊的山峰上眺望,尚未被战乱波的板城,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淮占郴紧紧攥着拳头,思绪不由得翻腾。
    许久,淮占郴都不曾给家中父母和凝如任何的消息。出了害怕自己叛贼的身份给家人带来伤害,淮占郴更担心自己的突然出现,带来凝如思绪上的纷乱。
    试想,倘若这些年过去,凝如和海若平早已夫唱妇随,那自己的出现,岂不是将好不容易出现的局面变得混乱,当初千方百计想要留给凝如的平静生活,不就成了一场虚无么?
    想到这儿,淮占郴不由得揽了揽披风。
    可是,即便他有心和主帅维护板城、甚至是大隋看似安定的局面,源自帝国内部的矛盾还是像奔涌的岩浆,渐渐将植被茂密的山川熔成废墟。
    板城的安宁是短暂的,当四周的流民被饥饿逼得野性大发时,这个永济渠和通济渠的连接点,自然因为富甲一方,成了暴徒攻击的目标。
    只三日,板城便从火树银花、喧闹繁华变成尸骸满地、千疮百孔。
    繁华的商铺被抢空,百姓家中圈养的牲畜也被抢走、或者就地宰杀。有积蓄的人家,便是将金银玉饰藏在箱底也被搜刮走,甚至连无辜的年轻少女也成了暴民发泄不满和兽欲的羊羔。
    凝如虽是少妇,但家中没有男子的寡妇也难逃暴民的魔掌。
    从暴民冲入板城的第一日起,淮婶儿就坐立不安,生怕自家浅薄的院墙不够结实,让凝如落入虎口。她拼命地将家中可以堆积的东西磊在一起,以便严严实实地挡住房门,防止有人突然闯入。
    院外,呼救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凝如与婆母躲在床榻上,连闺房的门都不敢出。
    可是,暴民的武力岂是一两个米缸、或者一两个箱子所能阻挡的。
    第三天夜里,伴着一阵嘶吼,小院里堆满了饿狼般的暴民。凝如觉得情况不妙,赶忙带着婆母躲在床底,用木盆挡住了自己和淮婶儿的身体。
    不一会儿,窄小的房间里挤满了四处翻找的暴民。生怕搜得不全,几个眼冒绿光的汉子还专门用刀在床底下此处乱划。
    好在凝如与婆母身前还有木盆挡着,刀刃与木板碰撞时的咔咔声既让暴民相信床底下无人,也让两个女人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见家徒四壁的淮家宅子实在没什么好搜的,暴民们忍不住骂了几句,而后愤愤不平地离开,朝下一家走去。
    当窸窣的脚步声远去,凝如和婆母才大大地喘了口气。淮婶儿叫凝如去把门关上,但凝如生怕关门的动作引来暴民的注意,便说服了婆母,还是暂时维持原状为好。
    淮婶儿觉得凝如说的在理,便继续跟她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连续三日,婆媳俩只靠家中仅剩的一点干粮为生,再持续下去,恐怕两人真的要饿死了。
    凝如年纪轻,挨几天饿倒也无妨,但婆母早已疲累的身体却实在扛不住。凝如愁眉不展,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食物充饥才行。
    月落西山,凝如焦急地等到下半夜,见外头吵闹声削弱了,才小心地从床铺底下走出来,到院中寻觅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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