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占郴凝如》第25章 满城尽是识君者

    从县衙出来,黎叔父子和胡元、孟勇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到夜里,兄弟几个坐在黄宅的后院里,依旧发自肺腑的拍手称好。
    他们觉得淮占郴今日的表现非常不错,也觉得凝如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做法很厉害。他们还觉得趁其不备将赖月生的口粮进出账目记录下来值得称赞,更觉得淮占郴“偷梁换柱”的卸粮办法堪称鬼斧神工。
    从吃完饭到月华初上,兄弟几个的声音此起彼伏,高兴到极致的几个人简直就差把酒言欢,举杯邀月了。
    然而,乐极生悲。
    当沉默了许久的淮占郴和凝如重要将“账本”的真相说出来时,这几人简直觉得今日是从鬼门关里爬回来的……
    “你说什么?根本就没有账本?”黎平最先跳起来,便是淮占郴拼命捂住他的口,他的声音还是盈满了整个后院。
    好在黄白和他们吃完饭后,便邀了海若平的父亲海畅去听戏,否则,凝如“蒙骗”县丞大人的事情,肯定要传到他耳朵里。
    “凝如,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就不怕那姓赖的当场拆穿你,把你也杖责四十?”孟勇惊异地放下茶,满眼佩服又满眼不可思议地说道。
    凝如不知道孟勇这话是夸奖还是调侃,只笑道:“怕还是怕的,但是那个时候一门心思想把你们几个就出来,所以也就顾不上了。”
    一句话,在座的男儿们心中不由得生出钦佩。而坐在凝如身边的淮占郴更是如此。
    此时,月光正好,凝如瘦小的身躯浸满乳白色的光亮,看上去仿佛精雕细刻的骨瓷美人,又像是夜里柔美至极的夜明珠。
    淮占郴微笑地看着还在腼腆着的姑娘,想起她今日扯谎时的义无反顾,心中参杂着感激、佩服、喜爱和怜惜的情感一同涌上心头。
    若圆桌旁没有这四个兄弟,恐怕淮占郴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拉住凝如的手说几句感激的话,但此情此景,便是淮占郴的心如江水翻腾,他也只能克制而冷静地端坐在一旁,连说话的口气都一如既往的淡然。
    “凝儿虽拿‘账本’一说骗了赖月生,但他听完并未将凝儿一同发落,反倒训起她来。如此举动,说明赖月生的心是虚的,而凝儿臆断的‘账本’也必定确有其物。”
    “那就是说,赖月生那里真有这个账本?”孟勇将信将疑地确认,眼神里透出些许欣喜的光。
    “对,这段时日,赖月生从河道上运走的口粮并不在少数,这么大的数目单靠人力是记不住的,必须要有可靠的人暗中记录才能将来龙去脉弄清楚。”黎叔十分肯定地接受了淮占郴的推断,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孟勇听完,脸上的神采比先前活跃了许多。
    “那咱们找到那本账本便是了!”他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众人也在他的鼓动下,齐齐兴奋了一小会儿。
    “可是,上哪儿去找呢?”一旁沉默许久的胡元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最难回答的问题。众人的兴奋随即散去,脸上的神色顿时消沉了许多。
    沉默,还是沉默。一言不发的冷清里,连草丛里蛐蛐儿的叫声都显得聒噪难耐。
    是啊,天下茫茫,去哪里找到那个从未见过的账本呢?
    凝如怀揣着这个所有人都在询问的问题,懊恼丛生。她奋力地想象着解决之道,但很快,思绪便被另一种情感所牵引。
    她忽然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的一个突发奇想的谎子给大家带来了新的问题。
    但就在她想开口道歉时,黎平的一声抱怨却让她又一次灵台清明。
    “唉,你说这赖月生,不愁吃不愁穿,克扣这些口粮做什么?”
    这句话让凝如想起昨夜与海若平闲聊的话,她禁不住回道:“赖县丞花这么多功夫把口粮运出来,应该为了赚钱。如今,圣上欲攻打高丽,市井的粮食因为囤积不足异常昂贵。若他将公家的粮食存起来,待市坊无米粮时再把它们抛售,那时赚回的钱可就不是一倍两倍了。”
    “好个狗官!竟用公粮充盈自己的腰包!”黎平听完,狠狠地骂了一声。众人对此同样气愤,但心中的无奈更占了上风。
    “如今这世道,不就是这样。皇帝穷兵黩武,百姓苦;官僚中饱私囊,还是百姓苦。”黎叔叹了一声,胡元和孟勇也跟着摇其头来。
    淮占郴知道这帮苦出身的兄弟们对这世道的无奈,凝如的出身虽不算艰苦,但这段时间在永济渠上混迹的她,多少也对他们心中的苦楚有所体会。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为他们做些事情,便是看在淮占郴的面子上,她也要加入这场“征讨粮食”的斗争中。
    “有了!我知道怎么找到账本了!”突然间,凝如兴奋地拍了拍桌子,因为激动而震颤的双手在离开石桌面上时,依旧微微抖动着。
    淮占郴有些愣神地看着凝如,既期待凝如往下说,又怕她想出的法子太过危险。
    他的唇本能地抿成一条线,担心没有半分削减,可同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自己:让嫉恶如仇的凝如袖手旁观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与其让她在一旁巴巴看着,不如放手让她去做,只要自己待在凝如身边,自己便有把握让她不受任何伤害。
    思前想后,淮占郴还是将嘴边那句“别插手!”的规劝,改成了“去哪里找?”的询问。
    “‘倚香楼’!”凝如松开唇边的手,认真地继续道:“昨日,马太守过寿,赖月生带了几个出色的歌姬到马府献舞祝寿。听海若平说,那些姑娘虽挂名在‘倚香楼’,实际上却是赖月生豢养的私妓。
    赖月生将口粮从河道上运回来,自然不敢放在县衙,放眼整个板城,能给他赖月生囤粮的,只有倚香楼这一个地方了。他这么做,不但可以掩人耳目,还能解决姑娘们日常的吃食。所以,倘若咱们能到‘倚香楼’的后院走一趟,必定会有不错的收获!”
    “有道理!明日咱们便一同到那里查看一番。”孟勇显然十分赞同凝如的说法。其他几个兄弟因为凝如的一席话看到了希望,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纷纷同意一同前往。
    不过,和众人略显高亢的情绪相比,淮占郴的神色却有些犹豫。同样蹙眉的还有凝如自己。
    “你们不能去!明日,我打女扮男装混进去,不会有人注意,也不必担心东窗事发。若带上你们几个,便是楼里的姑娘不找你们麻烦,赖月生也会因此有所戒备,那咱们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确实。原本咱们就没有账本在手,若真被他发现咱们还在找账本,那可就不是打几顿板子便能了事的了。所以,明日你们几个便在镇上休息,我同凝如一起去便是了。”
    淮占郴知道被赖月生发现的诸多不利,但让他撇下凝如不管,却更是不可能的事。
    凝如却不这么想。
    “你自然更不能去了!当时咱们可是在‘倚香楼’门口闹过一出大戏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别说倚香楼的姑娘了,便是老妈子、老鸨们,甚至是门口路过的小娘子都记住你这俊朗模样了。你若是去了,恐怕没进门就被人先认出来了。”
    说完,凝如还不忘喃喃地念叨了一句:“我可不想她们把你占了去。”
    只一句,淮占郴的脸不由得红一块白一块的。
    他高兴于凝如对自己的“占有欲”,脸红自然是因为羞涩,可她如此任性地想要自行前往,若真出事了该怎么办?他又怎能不被她的自作主张气得脸色发白呢?
    “你一人去了,若真有危险,我又怎么和老爷交代?”淮占郴还是强硬地拒绝了凝如,可凝如决心已定,又怎会轻易退缩。
    “我可以让海若平陪我去嘛。他本就是个公子哥,我扮成他的仆人,出入风月场所,别人定然不会怀疑。”
    淮占郴还想说些什么,其他几个兄弟却对凝如这个点子十分赞同。
    “是啊,占郴,你若去了,恐怕凝如姑娘更不方便行事,也更不安全。所以,还是让她同海公子一同去更好些,你若不放心,咱们几个便紧跟在后头,以防万一。”胡元向来冷静,能说出这番话,自然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淮占郴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算在理,便勉勉强强地应下了凝如的法子,末了还不忘朝凝如嘱咐多几句。
    “千万要小心,遇事不可莽撞,实在抵挡不过记得大声呼救,我们都在院外守着,随时进去救你。”
    凝如笑着点头应下,脸上的神色在浓郁的月色中显得越发自信。
    不过,这份自信仅仅是凝如的一厢情愿,当第二天一早,凝如和海若平商议起这件事时,她突然明白,“猪一样的队友”竟真能把人的自信一一磨灭。
    “你做我的仆人嘛,自然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扮作顺从我的普通仆人,而是扮成被我赶走的仆人,只有这样,你才能正大光明地离开主子身边,找到潜入‘倚香楼’后院的最佳时机。
    还有,你在‘倚香楼’查账本的时候,我身边最好还要有个人陪着,只有这样,我才有不在场的人证,事后赖月生若真追查起来,也好有反驳他的机会。
    这么看来,最好的行事方式便是你从我身边逃走,然后故意撞上一位行人,我让人追拿你,你跑进倚香楼,趁乱潜入后院,而我则带着那名行人去治伤。咱们兵分两路,最后里应外合,合二为一。”
    接到凝如的请求,海若平思量了半日,最终说出了上面那番话
    起初,凝如还对海若平的智勇双全感到由衷地佩服,等到他们两人站在大街上准备行事时,海若平的话痨的性子却让凝如生生气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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