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流觞张若水》第90章 (一)妖怪

    小溪边,冰塑蛊雕在阳光下反射出瑰丽的彩练。
    站在地面仰视它的姬云却没有半点欣赏美景的心情,柳眉深锁,自言自语:“哼,冰封了一只妖兽,还想狡辩。”女弟子瞟了一眼冰封的蛊雕,道:“师父,他并未伤人,真要除掉他么?”
    姬云瞪了那女弟子一眼,面色如铁,道:“他没开始伤人也有人为他而伤了,休要心软,我们若不解决他,他必将酿成大祸。你们,快去寻雪妖的踪迹,我要尽快击毙他。”
    此时此刻,秋明洌一路东摇西摆,阳光刺眼,奇寒袭心,加上他受了惊吓,几乎是看朱成碧。不知不觉,竟走进了一个小村落中。
    还是初秋,天际便纷纷扬扬落下大片白雪,正如二十年前一般。摄人心魄的雪女又出现了,老一辈的村民们大都这样想。牵着牛羊往自家的屋子里赶。
    然而,当人们注意到了这个白发红颜的怪物踏进村落,有韵律的牛蹄声和羊咩声都停住了,人们纷纷围了过来,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秋明洌。
    秋明洌此刻披头散发,身上沾满了草木屑,昔日贵公子的风采早已流失在与蛊雕的对决中。面对众目睽睽,他也是慌神,他越是害怕,双手的蓝芒就越是闪耀,凝在他身旁的冰雪就越是凛冽。
    “妖怪!他是妖怪!”“明明是个年轻人,却长着一头白发!”“大家看!他的手在发光!”“他就是雪妖,不能让他进村子!”“快!快去拿黑狗血!鸡血!”
    秋明洌凤目圆睁,捂着头不住地旋转,自顾自地嘀咕着:“不,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说着,一个妇人端着一盆黑狗血健步如飞地走来,看着就是要向秋明洌泼洒而来。
    景澜挤开喧闹的人群,张开双臂当在秋明洌面前,朗声道:“各位,他不是妖怪,他只是从小患有怪疾。请大家让一让,我们立刻离开。”
    几个老人护着小孩儿让开了一条缝隙,就在此时,一个提刀的壮汉走上前来,道:“不能放你们走,这平白无故地飞雪,就是雪妖作孽。”这时,一个裹着头巾的妇人也对着景澜指指点点:“大家看这个女子,奇装异服,说她是常人,谁信啊,一定也是妖怪!”
    “各位,是妖怪就不能放虎归山!杀掉这对妖男怪女,杀!”说着,人群便涌了上来,将二人越围越紧。
    不,我们不是妖!”景澜一直挡在秋明洌身前,挥着双手抵御着越逼越近的村民。“别跟这个妖女废话,上!”一声令喝,端着黑狗血的妇女猛劲一使,便朝秋明洌泼洒而来。
    一道蓝光闪过黑瞳,秋明洌一抬手,黑狗血还未碰到他的衣角就在空中凝结成冰,簌簌掉落在地。泼血的妇女顿时瞠目结舌,木盆一落,哆哆嗦嗦地窜到自己丈夫身后。秋明洌惊讶地注视着自己围绕着游丝蓝光的双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人群一下子散开了许多,然而,那些悍民却更不会放过秋明洌了。“妖法!这个男人会妖法,大家上!”提刀的壮汉指着秋明洌,砍刀一挥便朝他的天灵砍来。秋明洌眸中一寒,抬手便凝出一道冰莲,莲瓣纷飞,冰屑直击壮汉的胸膛,壮汉霎时被打得遍体鳞伤,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保护老人孩子,其余人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黄发垂髫自动撤离,几个男子抄起手中的锄头,雄狮猛虎般朝秋明洌劈打而来。秋明洌双手一抬,风雪骤起,几个男子被吹出了几丈之远,还不依不饶地跑来。
    秋明洌眸中凝聚了千山暮雪,双掌一推,几个男子便凝成了雕塑,秋明洌五指一并,冰塑“轰”地一声全部炸裂开,几个男子尸骨无存!
    景澜在一旁看得不知所措,轻轻扯住了秋明洌的袖子:“不要,明洌哥哥,住手,你会杀死他们的!”
    周围的村民虽然心中害怕,但自知逃避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仍旧不知好歹,以卵击石。“滚开!”秋明洌一声狮吼,将景澜一把推倒在地。
    “啊——”秋明洌骤感头痛欲裂,瞳孔在黑蓝之间不断切换。秋明洌摇着头睁眼,蓝睛流转,脸上脖间藤蔓般的妖印若隐若现,双手蓝芒更胜以前,面对扑过来的村民,他出手一挥,村民便霎时凝为冰山,纹丝不动。
    剩下的村民已然彻底崩溃,再不敢负隅顽抗了,纷纷丢弃武器往外逃窜。秋明洌却似乎着魔一般,对着逃跑的村民也是疯狂滥杀,无论是步履蹒跚的老人还是年幼的小孩儿,无一放过,全部变成冻僵的尸体咚咚倒在地上。
    “不要,停手!”景澜从地上挣扎起身,一把环住发狂的秋明洌,“快清醒一点,你不是妖,不能再杀人了。”秋明洌眸射寒光,此时已是六亲不认,掰开景澜的手臂,钳住她的双肩便将她举了起来。
    秋明洌注视着那双泪眼婆娑的杏眼,那张熟悉的容颜,心中的坚冰似乎被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消融。几滴泪水顺着景澜的脸庞滑落,恰巧滴在秋明洌的蓝眼中。他眨了眨眼,瞳孔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黑色,脸上脖间时隐时现的妖印也消失了。
    秋明洌慢慢将景澜放在地上,一层薄霜阴魂不散地袭上他的脸颊脖间。秋明洌不住地抖动着,仿佛有深潭般的幽深寒冷撞击着他的五脏六腑。“你还好吗?”景澜连忙抹去眼角的泪花,将他扶住。秋明洌环顾着四周的惨象,凤目大瞪,一把推开了景澜,吼道:“你看见了?这些人是我杀的!别靠近我!”
    “不,你冷静一点!”景澜深锁青眉,张开双臂朝秋明洌步步靠近。“滚!你滚!我会杀掉你的!”秋明洌完全丧失了风流公子的优雅,朝着景澜一通怒吼。景澜眸中带着盈盈波光,说到:
    “这个时候,我不会离开你的。”
    夜晚,残月一弯,疏星几点。
    山洞内,景澜生起一堆火,扶着全身颤抖的秋明洌坐在火堆旁。秋明洌躺在娇小少女的怀中,凤眼半闭半睁,上下牙齿不断相互敲打,脸上的白霜始终不退。
    景澜紧紧环住秋明洌,将脸贴在他的额头上,试图以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她不住地搓着秋明洌冰冷的双手,哈出口中的热气,吹在他结霜的掌心。
    “你别管我了,没用的。”秋明洌半梦半醒,细吟了几声,“我以前有过这种情况,但是从未像今天这样严重。”
    “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吧。”景澜身旁是灼热的火堆,怀中却是砭骨的冰人,一温一冷,自己也感觉到不好受,“你会好起来的,你睡吧,醒了就全好了。”
    秋明洌喉中哽咽,吃力地咬出几字:“你为什么不走。你快走。”景澜将秋明洌抱得更紧,几乎是将头埋进了他的胸怀里:“我是大夫啊,你的寒疾不好,我就不会走。”
    一夜过去。一缕清冽的阳光洒在景澜身上,她揉着睡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熄灭的火堆旁,身上盖着一层紫锦袍。景澜掖着衣角坐起,四下无人,只有夹杂果香的微风呼呼扑进洞中。
    “明洌!”景澜心中一寒,连忙撑地爬起,手中紧裹着紫锦袍奔出洞外。洞外临着一条清溪,开谢的榴花顺流而下,四处只听水流潺潺,鸟语嘲哳。雪停了,呼啸了一整天的大雪竟然停了。
    景澜一脚踏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上,秋波流盼,眼含晶莹地扫视着四周,心中好似烈火焚烧,暗思着:“明洌,你可别做傻事……”
    忽地,一白发红颜的男子从山石后走出,正是秋明洌,景澜一见他便眉开眼笑,立刻迎上前去,一把将他抱住。“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景澜将头埋在秋明洌的胸口中,两行热泪瞬时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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