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所虑甚是!”裴寂很肯定地说道,“现今秦王咄咄逼人,这不仅威胁到太子,而且对皇上也不大有利。故而,皇上是得想办法控制秦王府。”
“是呀,朕真得赶紧给这匹烈马套上绳索,不能再让他肆意妄为,否则将后患无穷呀!”李渊沉思着说,“只是这马野惯了,一时难以驯服呀!”
“皇上说的是!”裴寂点头答道,“秦王文武兼备,更有房玄龄、杜如晦等能人贤士相辅佐,的确是相当难对付呀。不过,皇上也不必忧虑。秦王虽强,然毕竟在皇上之下。皇上,您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打压他。微臣以为,这次另派大将前往河北征讨刘黑闼,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爱卿言之有理!”李渊坦白地说道,“不瞒你说,朕心里是有这个打算。只是……朕有些担心他人前去征讨,恐有闪失呀。”
“皇上,您若肯下旨命太子殿下前去,当无此虑也!”沉吟良久,裴寂鼓足勇气直统统地对李渊说。
“太子……”李渊眼睛突然一亮,盯着身边的宠臣好半天,然后才缓缓地说,“论才干,太子当能堪当此任。只是,这太子乃一国储君哪!”
“皇上之意,微臣明白!”裴寂知道李渊在担心什么,那么微微一笑说,“太子乃未来之天子,自当有上天护祐,必不会有任何不测。再者,今贼军虽强,然比起我大唐兵马来还是差远了,不足为虑。倘若皇上为太子殿下配备足够多的精兵强将,那一定能很快斩掉刘黑闼,收复所失之地。”
“言之有理!”李渊一向对裴寂言听计从,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的疑虑也就很快打消了。沉吟了会儿,他提高声音说,“裴爱卿说的对,太子自有天祐,岂是贼寇所敢动!再者,太子智勇双全,能征善战,若率大军前去征讨贼军,当可无虞也!”
听了此话,裴寂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欢喜,想太子殿下终于有机会压倒一回秦王,也好灭灭秦王府的嚣张气焰了。于是,他抑制不住兴奋地问道:
“皇上,您的意思是,决定命太子殿下率军讨伐刘黑闼了?”
“裴爱卿,你以为如何?”李渊一看裴寂那眉飞色舞的兴奋劲儿,就知道他正巴望着自己做这样的安排,却故意低声问句。
“好,好,太好了!”裴寂激动地连声叫好,拱手答道,“皇上圣明!您这样做,既可涨东宫的士气,又可压制秦王府的气势,真是一箭双雕呀!”
“这正是朕的良苦用心哪!”李渊脸上掠过丝笑,沉默一下,他又不无忧虑地说道,“朕一心想帮建成,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辜负朕的一番心意呀!”
“皇上,请放心吧!太子殿下仁厚聪慧,文韬武略,又有王珪、魏征等大人极力辅佐,定当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番心血。”裴寂满有把握地说道,“太子殿下此番前去征讨贼寇,必能斩杀刘黑闼,彻底平定河北之地。如此,太子之功就胜过了秦王,自当令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信服太子殿下。”
“说的好,说的好!现今太子最需要的就是用武功来取信天下人,来稳固自己的东宫之位。”李渊轻点了下头,神色严肃地说句。
“皇上所言甚是!”裴寂有板有眼地说道,“在微臣看来秦王能够威震四海,为天下之人所敬服,皆在他所建立的赫赫战功呀。若秦王无平定薛举、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卓著功勋,秦王府的势力又怎能超过东宫呢?”这到这儿,裴寂顿了顿,接着又换了口气说,“说到这事上,皇上,请怒裴寂直言,此中也有您的过失。太子殿下并非不能征战建功,也不是不想带兵打仗,乃是因皇上顾虑太子的安全而多次拒绝太子的请战哪,唉!”
“爱卿所指不错!”李渊承认道,“在太子征战这事上,朕的确是犯了些过失。然朕也是有苦衷的,太子乃国之诸君,其安危关系到社稷的安稳,朕又怎敢轻易令他引军去打那些凶贼恶寇呢?再者,世民能征善战,每每大胜而回,这也让朕更加倚重于他,从而不让建成率军深入险境。”
“皇上所虑本无可厚非,只是让秦王占了大功,让秦王府的势力强于东宫,这的确是个莫大的后患哪!”裴寂不无忧虑地说道。
李渊也深知这一点,内心时常充满了忧虑,有些甚至连觉都睡不好,几次三番做恶梦,梦见太子惨死在秦王手下,自己也不幸赴了隋文帝的后路。每次从恶梦中惊醒,他都是满头冷汗,惶恐万状。不过当他往龙椅上一坐,听着众臣山响万岁,他就不再感到害怕,相信以自己手中的权杖一定能够压住秦王。然而,这种自信是相当脆弱的,它禁不起风浪的打击。因此,他听裴寂这么一说,脸上就掠过一丝惊惶,心中不免有些忧虑。
裴寂见李渊面色忧虑,默不吭声,便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想让面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心中充满忧虑与不安,便换着轻松的表情安慰道:
“皇上,虽说现今秦王府占了优势,但也不是不可逆转。微臣想,只要皇上能想办法压制秦王,同时又鼎力扶持太子,情形很快就可倒转过来。”
“爱卿言之有理!”李渊宽心似的笑了笑,然后又对裴寂说句,“好了,裴爱卿,朕不想再说这事了。”
“是,皇上!”裴寂知道这事令皇上挺闹心的,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立即换了话题,问道,“皇上,那您打算什么时候下招令太子殿下出征呢?”
“今贼首刘黑闼已引众前往魏州,而魏州总管田留安对朕忠心不贰,且有勇有谋,当能抵住贼军一阵子。故而,朕不想马上就命太子出征。”李渊想了想,回答道,“再说,太子乐不乐意出征,朕还不大清楚。太子毕竟是太子,若他不肯出战,朕也不想勉为其难。这事,过几天再说吧!”
“皇上,您多虑了!”裴寂含笑着说,“太子殿下屡次请战,皆被皇上拒绝。今得知皇上下令出征,太子殿下必定满心欢喜,哪有不乐意的呢?”
“爱卿说的也是!”李渊笑呵呵地说道,“建成向来忌妒世民的战功,常私底下怪朕冷落了他,低估了他的军事才能。今有机会一显身手,建立功勋,自当求之不得,乐于奉命出征了,哈哈!不过,裴爱卿,朕想考考建成的诚意,你可不要前往东宫做说客啊!”
“是,皇上!”裴寂拱手高声答句,心里想这事何须用自己出面,有王珪大人代劳就可以了。正因如此,他才爽快地答应了李渊的要求。
接下来,裴寂陪李渊说了些与朝政无关的轻松话题。于是,装饰奢华的宫殿内回荡着阵阵欢快的笑声。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裴寂才起身告退。
步出宫殿,裴寂抬头一望,看见那轮橘红色的太阳正沿着远处的山峰徐徐下沉,淡淡的阳光把眼前雄伟壮观的宫殿映照的金碧辉煌。已是隆冬时节,寒风刺骨,令人感到非常寒冷。裴寂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将手袖在长袖里,然后迎着凛冽的北风拾级而下。
转过一个弯,裴寂沿着条笔直的小径朝府邸快步走去。快到府门前是,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他不由得扭头往右边一望,瞧见王珪正一边喊着裴大人请留步,一边小跑似的走过来。裴寂见了王珪,也很欢喜,赶忙迎了过去。
两人彼此揖礼寒暄,过后王珪眨巴着眼睛问裴寂是不是刚从皇上那儿来。裴寂脸上带着自得笑,不轻不重地答句正是。王珪听说裴寂刚跟皇上谈过,小眼睛子一转,就低低问句裴大人皇上跟您说了些什么。裴寂当然知道这段时间王珪在关心什么,那还不是在琢磨皇上打算派谁出征的事儿。他那么看透一切地对王珪笑笑,然后故意卖个关子反问王珪。王珪为人严谨,从不对无把握之事加以揣测,因此他又一拱手请裴大人明说。
裴寂相当了解王珪,不再逗他玩了。沉默会儿,他兀自仰面叹了口气,用低沉的嗓音说皇上这几天正为出兵之事闹心呢,都快吃不下睡不着了。王珪听了,先是一怔,紧接着说这带兵之事交给秦王不就得了,有什么好烦心的呢。裴寂故作诧异地说句,王大人你真的没看出皇上的心思么。王珪多少也感觉到近来皇上对秦王态度的改变,却不想直说,只答句在下愚钝,未能察出皇上的心思。
裴寂当然不信有着一双慧眼的太子中允会看不出皇上心里面在想什么,可他也不挑明,只呵呵一笑。过了会儿,他才说句这回皇上好像不想派秦王讨伐刘黑闼。王珪听了,心中一喜,笑问裴寂皇上是不是欲下旨命太子殿下前往。对王珪如此准确的猜测,裴寂心头不由一怔,接着又故意打着哈哈说这事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不过那眼神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肯定之意。王珪心细聪敏,一下子就从对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答案。他呵呵一笑,说裴大人您该是受皇上之托不好直言吧,不过在下心里已经明白了。在下替太子殿下,向您谢谢了。说着,他弯腰对着裴寂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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