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马相错,战将起来。许善护武艺平庸,加上力战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免感到乏力。因此,此时他根本就不是刘十善的对手。斗不到七八十回合,他手中的枪就变得又慢又乏力,露出不少破绽。刘十善瞅见,暗喜不已,很快抓到对手的一个大漏洞,举起长矛猛力朝他头部刺去。那矛头如同闪电般直奔而来,许善护压根儿就来不及躲闪。只听啊地一声惨叫,一歪身便从马鞍上翻身落地,当即气绝身亡。刘十善见许善护死在自己手下,得意得哈哈直笑。笑罢,他又跳下马,从腰间拔出把锋利无比的短刀,动作很熟练地割下许善护的首级,然后将它扎在马背上,重新跃身上马。
许善护已死,几乎同时那十几位坚贞不屈的唐兵也全部倒在了突厥铁骑的刀枪下。到这时候,唐军就全军覆没,战斗也随之结束了。
刘十善勒马立住,带着胜利的兴奋与喜悦扫视了眼满地的尸首。然后,他冲着手下将士们大喝一声,命令他们继续往城门冲过去。
不一会儿,刘十善率领所有兵马来到了城门下。守城唐军皆是老弱病残,他们得知刺史许善护已阵亡,惶恐万状,犹豫会儿就举旗投降。没到五分钟,那扇沉重的城门吱地一声敞开了。刘十善见城门打开,满心欢喜地引军入城。
占领贝州城后,刘十善的部队休整了两三天。接着,他与从冀州南下的董康买兵合一处,继续向洺州方向推进。镇守洺州的唐将是庐江王李瑗,他得知汉东军将要攻打洺州,吓得六神无主,惶恐万状。他知道自己无法抵挡住来势汹汹的敌军,不想步淮阳王的后尘,于是还没等刘十善、董康买的大部队抵达洺州城下,就弃城往西逃走。李瑗走后不久,城内守卒便易旗投降,打开城门迎接汉东军。
洺州失守后,相州等州县也紧跟着叛附于汉东王。这样一来,刘黑闼便收复了先前所有失地。此时,刘黑闼已攻取鄃县,正引军往魏州方向挺进。于行军途中,他得到洺州、相州等地皆为自己所有的捷报,喜出望外,当下决定暂不入魏州,抄大道前往都城洺州。
真可谓是归心似箭啊!刘黑闼命军日夜兼程,倍道而行。鄃县距洺州虽较远,但不到三天汉东军就到达了都城。刘黑闼重新回到自己的王宫,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激动与喜悦。他重新坐到王位上,兴奋得拿手直拍椅子的扶手,对着跪拜于跟前的众将哈哈大笑。笑罢,他朝众将一挥手,很亲昵地请他们起身就坐。范愿、董康买、刘十善、曹湛等人应声而起,拱手谢过汉东王,便纷纷依次入座。
此时,刘黑闼的心情出奇的好,话自然也就很多,跟范愿、董康买等将佐说个没完。他用十分轻松愉快的口气跟他们谈起第二次起兵所取得的胜利与成果,说到开心处忍不住纵声哈哈大笑。众人见汉东王如此高兴,也都满心欢喜地应和着。一时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回荡着阵阵欢笑声。
畅谈了好一阵后,汉东王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个念头。他决定大摆筵宴,以庆祝自己重回都城。众将听罢,大喜,一个个争着表示赞同。的确,前番被李世民打得落荒而逃,领地丧尽,今儿个不仅收复了失地,而且还重新回到了这座雕梁画栋的大殿,继续做他的汉东王。这怎能不好好庆贺庆贺一番呢?汉东王旨意一下,将士们马上开始行动起来。当晚,全城处处张灯结彩,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一派欢乐的景象。
这一回,刘黑闼真的是异乎寻常的高兴。他在宫内一连摆了三天三夜的酒宴,与众将同饮同醉,日夜沉浸在酒精所带来的极度兴奋与快乐之中。不过,待从这种难以形容的欢快中苏醒过来后,他的思绪又伸向了那块尚未收复的失地,那就是魏州。镇守魏州的是唐将田留安,此人对大唐非常忠心,决无二志。因此尽管马君德、程大买等唐将见汉东军一路杀来,势不可挡,皆献城归附刘黑闼,但他却死守城池,迟迟不肯弃城纳降。这使刘黑闼十分恼怒,当作众将大骂田留安,发誓要生吞活剥了这个可恶的家伙。于是准备了几天后,他便亲率大军攻打魏州,拔了田留安这颗眼中钉。
就在刘黑闼为胜利欣喜若狂的时候,李渊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愁云。他万万没有想到已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叛贼会这么快卷土重来,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势如破竹般击败了自己的军队,重新夺回了河北之地。这一切的确令他难以置信,仿佛像一个不可能发生的恶梦。然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必须去面对。李渊是虽说年岁已高,但并不糊涂,他明白不能再纵容刘黑闼南下,否则将威胁到大唐社稷的安危。因此,现在是出兵阻击贼军的时候了。到这时李渊已拿定了再次征讨刘黑闼的主意,他并不为这此而犹豫,他真正发愁的是遣谁领兵出战。
要搁在往日,这事压根儿就不成问题,颁旨命秦王率军前去就是了。然而这一次,李渊却不大想派二儿子李世民率大军前去征讨刘黑闼。这倒不是李渊信不过这个儿子的能力,相反是因为他的能力太强太出众了。这几年李世民先后平定了薛举、刘武周、王世充和窦建德等割据势力,立下了无人能及的赫赫战功,同时也因之而不断地扩充了秦王府的势力。现在军中遍布秦王的人马,整个大唐的军队都快成他的了。
这秦王的兵权过重,对他这个父皇不是好事,对太子也不是好事。说到大儿子,李渊就忍不住生出股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来。说实话,自打立长子为太子以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就无时无刻不在暗中使力帮他壮大势力,希望东宫能力压秦王府,到时自己好平稳交接皇位,从而免去因皇权争夺而使政局动荡。可惜的是,他白白浪费了一番心血,到现在东宫势力非但未能胜过秦王府,反倒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东宫的大门就会被日益强大的秦王踹破,一场血淋淋的皇权争夺战便无法避免了。兄弟阋墙,骨肉相残,这是人世间最可悲的悲剧啊!
李渊看过太多的宫廷内斗,看过兄弟相残父子相戮的悲剧,他不想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巩固太子的地位,从而断了秦王的非分之想。要做到这一点,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削弱的秦王的兵权。要消弱他的兵权,最直截了当的做法就是夺了他的虎符,不让他带兵打仗。这想法要放在过去,他是不敢有的,因为他得靠这个能征善战的二儿子扫灭群雄,一统天下。
不过现在情况就不同了,随着薛举、刘武周、王世充等枭雄的灭亡,如今天下能与大唐为敌的势力已所剩无几。因此,李渊对二儿子的依赖就大幅度地减弱,甚至可以说坐拥重兵的秦王府已经成了他的第一祸患。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倚重秦王,而是如何限制他的影响力。正因基于这种想法,李渊不再想让秦王率军出征。那谁又能顶替秦王前往讨伐刘黑闼呢?
正当李渊为选帅一事犯愁时,裴寂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看见李渊靠在椅背上沉思默想,脸上凝着层忧虑之色,不用问也明白皇上在为何事而发愁了。他心头一阵欢喜,趋步上前向李渊行了个君臣大礼。李渊见了裴寂,那张布满愁云的面颊上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丝笑容。他抬手向自己最宠幸的老臣招了招手,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就坐。裴寂又弯腰揖礼致谢,然后缓步上前在李渊身旁坐下。默然片刻,他便明知故问道:
“皇上,微臣进来时见您两眉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只是……微臣不知皇上为何事而犯难哪?”
“唉,朕是在为河北之事而忧虑!”李渊叹了口气,毫不掩饰地答道,“今反贼刘黑闼已占据洺州,夺了河北之地。朕不知遣谁前往平乱为妥呀!”
“向日皇上凡遇军事,大都下旨令秦王率军征讨,这回为何反倒犹豫了呢?微臣愚钝,请皇上明示!”裴寂拱手说道。
“爱卿说的没错!往日征伐之事,朕皆委托于秦王。秦王也不负朕望,缕缕凯旋回朝,先后平定了薛举、刘武周、王世充等贼寇。”李渊照实说,“秦王的确劳苦功高,朕都不知如何封赏他,末了只好封他个天策上将。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这些年秦王勒兵在外,不仅借机扩充了自己的实力,而且还变得独断专行,快不听我这个父皇的话了。若朕再将兵权托付于他,便会使他越发张狂,到时朕如何驾驭得了这匹烈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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