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房玄龄》第301章 洛水之战【二十八】

    尉迟敬德眼里似乎只有刘黑闼，他见刘黑闼脱身欲逃，哪肯轻易放过，弃下曹湛，拍马就追了上去。为此，累得浑身乏力的曹湛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勒马立在那儿，两眼发呆地望着尉迟敬德追赶汉东王，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活像条沙滩上的鱼。他本想多歇息会儿，可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不得已，他只好挥鞭抽了下马背，引着身后千余兵马继续奔逃。曹湛机灵，他看见尉迟敬德和他的部下只顾追赶汉东王，就往左一拐，抄另一条坑坑洼洼的羊肠小道逃走。虽说此路难走，可相当安全，因为没有唐兵在前阻拦。于是，他哈哈一阵大笑，然后率部往赵州方向飞奔而去。
    刘黑闼见尉迟敬德紧紧追赶自己，心里不免一阵恐慌，他拚命挥鞭抽打马背，巴望着身下坐骑能像神话中的神马一样飞起来。可那马偏像赌气似的故意放慢了脚步，这令刘黑闼又气又急，不停地使劲抽马。那马对主人的施虐非常不满，索性就停下来不走，只扬起头连嘶三声，以示抗议。刘黑闼见马不跑，在心里大叫一声天亡我也，脸上露出无限的绝望与悲愤。他冲着马大吼一声，猛力连抽数下，可那马宁肯忍受剧痛，也不愿跑一步。其实，这也不能怪这匹可怜的马儿，因为它不幸中了流矢，已经快撑不住了。刘黑闼回头瞧见尉迟敬德快追上来，也就只好举刀迎战了。
    尉迟敬德飞身向前，挥槊就往刘黑闼的胸部直刺过去。刘黑闼眼疾手快，提刀一把挡住了那杆长槊。但听哐当一声脆响，头顶上空迸射出无数耀眼的火花，两马相错，斗将起来。刘黑闼有心使出浑身解数击退对手，可那马却不争气。战不过十余回合，它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晃起来，紧接着前蹄一屈，扑通一声栽倒在满是鲜血的地上。刘黑闼大惊失色，也跟着摇晃着身子往地上倒去。尉迟敬德见状，大喜，挥槊就朝对手身上刺过去。
    正在这生死关头，忽然从右旁闪出员大将，他冲着尉迟敬德大吼一声休伤吾主。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马槊就朝尉迟敬德飞来。尉迟敬德抬眼一望，见是河北名将范愿，冷哼一声，举槊架了过去。但听当地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如下流星雨。旋即，头顶上空就呼呼地急速旋转着两条马槊，不时发出阵清脆的撞击声。范愿虽比尉迟敬德年长，可力气一点也不输于他，而且手中那把槊也使得炉火纯青，招招欲置对手于死地。尉迟敬德见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绝，同时也更加卖力战对手。两将大战近二百回合，也难分高下。
    这时，刘黑闼从唐兵手中夺过匹马，飞身跃上马鞍，策马舞刀直取尉迟敬德。尉迟敬德虽勇，然实难敌眼前这两员赫赫有名的战将。斗过七八十回合之后，他渐感力不从心，手中的长槊也有些散乱起来。他知道这样硬拼下去，自己必定会败在刘黑闼他们手下。于是，他转念一想，决定智取对方。主意已定，他便故意虚晃一槊，给刘黑闼一个进攻的机会。果然刘黑闼举刀朝他劈来，尉迟敬德借机一转身跳出三丈开外。随即，他拍马就往后跑。刘黑闼见尉迟敬德败逃，拍马欲追，却给范愿劝住。范愿看出尉迟敬德是在诈败，故而劝谏汉东王勿中其计。
    刘黑闼听范愿这么一说，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对着尉迟敬德飞快的背影，撇嘴冷冷地笑了声，然后便同范愿一道引兵往前奔跑。
    尉迟敬德察觉身后的马蹄声突然减弱了不少，不禁一怔，忙回过头一望，才发现刘黑闼他们没上自己的套。为此，他胸中不由腾地升起股怒火，拍马直追上去。可还没跑出百米，便被从一旁赶来的董康买和他的部下截住了。尉迟敬德不想放过刘黑闼这条大鱼，因此也就不想与董康买缠斗。可董康买一心想打败尉迟敬德扬名，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汉东王有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忠诚，因而他奋力阻拦尉迟敬德，好让汉东王逃走。
    两马相交，战将起来。董康买手中那把长剑也不是吃素的，但见左右点刺，上下翻转，犹如蛟龙翻海，快似闪电，令人眼花缭乱。尉迟敬德见董康买如此厉害，也不敢小觑，只得冷静下来沉着应战。斗过百余回合，他依然未能击败董康买，从而彻底摆脱他的纠缠。他禁不住怒火冲天，对着董康买大吼大叫，同时手中那把马槊使得越发凶狠，巴不得一槊把他挑落马下。这一下，董康买就像被尉迟敬德的气势镇住了似的，渐渐地那柄闪着青光的利剑就慢了下来，力量也随之减弱了不少。尉迟敬德见状，心底禁不住涌起股欢喜之情。他忽然大喝一声，挥槊往对手头部刺过去。
    董康买见那闪着寒光的槊尖如电般闪过来，吓得面色惨白，浑身不由哆嗦了下。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躲避对手这一绝招，必死无疑，很悲哀地合上眼。然而，真是命不当绝。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条长矛从半空中闪了过来，一把挡住了尉迟敬德的长槊。但听当地一声巨响，空中迸射出一串刺目的火星。尉迟敬德大惊，回头一望，见是大将刘十善。竟让这家伙搅了局，他不由得勃然大怒，举槊就朝他直刺过去。刘十善也非等闲之辈，眼疾手快，挥矛直劈过去。两马相错，槊来矛往地大斗起来。这时，董康买也已回过神儿，他拍马舞剑直奔尉迟敬德而来。
    尉迟敬德面对两员敌将轮番攻击，面无惧色，挥动着手中的马槊直取对手，嘴里高声叫喊着杀呀。刘十善见迟迟不能拿下尉迟敬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乘董康买抵住对方之际，抽身跳出阵外。接着，他弯腰取出支箭搭在弓上，使劲拉开弦。只听嗖地一声，那箭朝尉迟敬德的头顶飞去。
    真可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此时，尉迟敬德只顾着与董康买激战，哪会料到刘十善来这阴招。当他瞅见那箭朝自己飞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举槊抵挡，只能下意识地向右歪了歪。可还是未能躲过这一劫，那箭不偏不倚正中了他的左肩，疼得他忍不住啊地一声大叫。董康买瞧见对手受伤，不禁大喜，举剑就往他咽喉刺过去。尉迟敬德忍着剧痛，猛力挥槊一把挡开飞奔而来的利剑。紧接着，策马就往阵内跑去。
    董康买想取下尉迟敬德的头颅向汉东王邀功请赏，因此拍马舞剑欲追上去。这时候，刘十善看见不远处尘土飞扬，立即就意识到唐军追了上来。因此，他大声劝阻董康买。董康买听刘十善这么一说，也即刻勒住马缰，抬头望去，瞧见一队唐军兵马朝自己这儿飞奔而来。于是，他立即打消了追击尉迟敬德的想法，掉转头喝令余部快速逃跑。因此，董康买、刘十善引兵沿着那条通往赵州的小路拚命奔逃，以便摆脱唐军的追杀。
    没过多久，秦叔宝带领部下来到了尉迟敬德跟前。他瞧见尉迟敬德受伤，也就顾不上追击敌军，跳下马将他从马鞍上扶了下来。尉迟敬德心里非常感激秦叔宝，嘴上却大声劝他快追袭董康买他们。秦叔宝不跟尉迟敬德争执，只伸手将没入他肩部的那支箭拔了出来，一股殷红的鲜血从伤口直喷涌出来，顺着手臂流下，很快就染红了衣袖。这拔箭是非常疼痛的事，尉迟敬德却只抽动下满是汗水的面颊，一声也不吭，像没事儿一样。
    正在这时，李世民率军奔了过来。他看见自己的心腹爱将中箭，慌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边急切地询问他的伤情，一边伸手撕开身上的战袍，取出一块锦缎，亲手为他包扎伤口。尉迟敬德见秦王如此厚爱自己，感动得一抽鼻子，眼窝里有泪水在闪动。他像怕别人笑话他似的，一扭脸偷偷摸了把眼睛，然后又回头咧开嘴对秦王那么憨憨地笑了笑。默然会儿，他一脸愧疚地向秦王请罪，说自己未能截住刘黑闼、董康买等人。
    李世民当然很想把刘黑闼等叛军头目一网打尽，但他也知道刘黑闼、范愿、董康买等人也非等闲之辈，光凭尉迟敬德是很难将他们拦住。因此，他心里虽感到有些失望，但并不想责备这位忠心于自己的亲信。他非但没有怪罪尉迟敬德，反倒拿话安慰他，当众表彰他的战功。这令尉迟敬德非常感激，他两拳一抱向秦王施了个大礼，然后飞身上马准备单枪匹马追击董康买等贼军。李世民见状，赶紧将他劝止。这一来是担心他的伤势，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刘黑闼他们已经跑远了，想要追上已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才果断地命令部队往回撤，重新杀入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