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俊例行到西乾宫给张珊英请安。
今日张珊英一反常态对褚俊极为关照,先是让宫女上了新茶,又是嘘寒问暖。“皇上今日身体可好,天气凉了让奴才们多注意着些,万万不要受寒才好。”
虽不明张珊英的用意,褚俊仍是答道,“儿臣省得,让母后记挂了。”
“对了,昨日哀家去瞧了皇后,见她气色不错。”
这事褚俊可没有听说,月樱宫的奴才也真是,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来报。“母后去了皇后宫中,可为何事?”
“哀家去看看未出世的皇孙。”
如此虚假的话,褚俊自然也不会相信。“母后看着可好?”
“好。”淡淡一笑,张珊英状似满意道,“就是皇后的肚子看起来可不像三个多月的样子,似乎更大些。”
话中的弦外之音褚俊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面上不动声色,眼中的怒气却一晃而过。“张太医说胎儿健康。”
张珊英点头,转了话题,“对了,昨日皇后跟哀家提起皇上选秀一事……”
“母后何意?”
“哀家是觉得如今皇后有着皇嗣,侍奉起皇上多有不便,想着趁此机会为皇上选秀呢。”张珊英之所以先去找夏念,就是因为她明知褚俊不会同意,便能乘此机会抬出夏念,甚至也许能引起二人误会更好,“皇后贤良,也觉得自身原因不便侍奉皇上,想招些姐妹,一同服侍。”
褚俊久久未言。
“赶巧昨日曦儿也在。”
回到御书房时,褚俊已经忘了是如何走出西乾宫的,脑海中浑浑噩噩,唯一清晰地就只剩张珊英的一句话,“是啊,皇后同意了。”
同意了,念儿居然会同意他选秀纳妃,这怎么可能!
想起昨晚的种种,褚俊愈发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张珊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才会同意的。
到御书房不过片刻钟的时间,由于褚俊满脑子都是夏念同意选秀一事,让他无法镇定,更加无法安心处理朝务。
他想要弄清楚,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出自夏念的真心。
还有昨晚夏念讲起《长恨歌》的寓意。
摆驾月樱宫的褚俊,刚刚走下轿辇,就听里面一片嬉闹之声。褚灵正在讲笑话,逗得夏念呵呵直笑,看起来其乐融融。
“皇兄来了!”
看了眼坐在廊下的红衣女子,褚俊对褚灵道,“灵儿先行回宫吧,朕有事与皇后讲。”
凤眸微抬,夏念诧异的看着褚俊随后转而对褚灵道,“灵儿先回去吧,一会儿本宫让画儿将槐花糕给你送去。”
褚灵点点头,“那灵儿告退。”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撑着腰腹,夏念在寒月的搀扶下起身,却不料褚俊避而不答,一甩衣袖朝着偏殿走去,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更是不解,“这是怎么了?”
“你先进来。”
心中虽满怀疑惑,夏念仍旧让打算跟进去的寒月止步门外,一个人走进偏殿,并顺手关上门扇。
殿内,褚俊坐在圆桌前兀自喝着茶水,等她进来,不过淡淡扫了一眼便转回了头。
在他面前坐下,夏念习惯性摸着腹部,“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心情不好?”
褚俊微微叹息明明很生气,在听到她的话后却无法真的发火,“念儿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回想了一下,夏念摇头,“没有啊。”
既然她想不起来,褚俊不介意由自己来提个醒,“昨天母后可是来过了?”
夏念诧异且惊讶的表情足以证明,昨个儿张珊英确实来了月樱宫,怕是有何事是夏念不愿提的。“念儿为何不跟我说呢,母后来了,来做什么说了什么?”
“褚俊……”
话被打断,褚俊稍显疾言厉色的道,“你就这么想我选秀么?”
果然,他知道了。
稍稍低下头,夏念看着自己有些突起的腹部,“你都知道了啊,我也只是觉得太后言之有理,况且我们大婚,你应该选秀了,宫里也该进些新人。”
“你居然让我选秀!”
巨响传来,面前是被掀翻的圆桌,夏念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褚俊。
何时,他曾面对自己发过这样大的脾气。答案夏念心知肚明,没有,从没有过。
“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想听!”第一次,褚俊面对夏念的时候眼神中有了恨,这是让夏念足以惊恐的。她从没想褚俊对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念儿,你曾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努力的想满足,想要和你俩人相携到老。可如今,先放弃的竟然是你!”
是啊,是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难怪褚俊会动怒,在他眼中,想必是自己背叛了他们之间的那一份情谊吧。
“我……”
“什么都别说了!”
挥袖离去,褚俊留给夏念的只是一道背影,明黄的龙袍,笔挺的背脊,看起来确实那么的没落。
寒月进来的时候,夏念正用力抓着衣襟,牙关咬得死死地,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滑落。面前的圆桌翻到在地,茶具碎了一地。
他们这是吵架了?
“寒月……叫……叫傲雪。”
意识混沌间夏念似乎听到傲雪的声音,“没大碍,只是动了胎气,等吃了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动了胎气么,夏念心中苦涩,差一点这个孩子又要不保了吧。
殿外,小城子正在跟画儿商量该怎么办,他们还是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褚俊,毕竟事关皇嗣,由不得出任何差池。
御书房外,佟喜见小城子慌张而来,“这是怎么了?”
佟喜虽然不清楚发生何事,但褚俊怒气冲冲从月樱宫回来,想也知道大概皇上和皇后是吵架了。
“皇上可在?”
心中暗叫糟糕,见小城子如此着急,怕是月樱宫出了事情。
“在是在,可皇上吩咐任何人都是不见的。”
“那就劳烦佟公公转告皇上,皇后娘娘动了胎气。”
小城子的声音不小,褚俊刚巧可以听得清楚,当他听闻夏念动了胎气的那一刻,只觉精神似乎一阵恍惚,瞬间又恢复过来。他很想冲出去问,问夏念到底有没有事,腹中的孩子有没有事。
再三犹豫之下,褚俊仍是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他想不通夏念为何会同意。
民间的流言蜚语太多了,褚俊知道她多多少少都会有所耳闻。
难道她是为了搏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声,那他之前所做的所坚持的种种又算什么,难不成只是一个笑话!
越是想,越是想不通。褚俊干脆让自己埋首于政务,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
月樱宫里,夏念倚着床榻正在喝着傲雪端来的安胎药,褚曦则坐在一边关心道,“好好地怎么就动了胎气?”
此刻的夏念看起来没有什么精气神,人蔫蔫的,总给人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
夏念扯了下嘴角,笑得很是苦涩。自从昏睡中醒来,傲雪告诉她,小城子去过御书房告知褚俊她动了胎气,那人却始终没有来过,也没派人传来任何话。
怕是真的生气了。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月樱宫的宫人跪了一地,“奴才罪该万死!”
“皇姐,不怨他们,都是我不好。”夏念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沙哑,“都是我的错。”
褚曦看着夏念,“你们都下去吧。”
等殿内的宫人走尽,褚曦坐在榻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进宫前邢圳曾跟她说过,褚俊从昨儿个开始人就怪怪的,看起来有些阴郁,心情也不好。难不成,这两人是吵架了?
“大概是为我答应太后他纳妃一事,生气了。”说这话的时候,夏念的头始终低低的垂着,看起来有些自怨。
“皇上总会想明白你是为他着想的。”原来是这样,褚曦不用多听也明白了其中缘由,“你别想太多,毕竟怀着身孕,也多为孩子想想。”
褚曦离开寝殿,外面正巧碰到寒月,“寒月姑娘。”
“寒月见过长公主。”
对于寒月,褚曦很喜欢,“寒月可知道,那日皇上与皇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无法帮忙,寒月想褚曦是褚俊的长姐,想必应该能说上话。“寒月具体也不清楚,只是皇上走后寒月进去见圆桌翻在地上,主子人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了。”
“本宫知道了,你们暂且好好照顾着。”
褚曦想,也许她应该做些什么的。
夏念与褚俊两人的感情她看在眼中,他们对彼此的在乎,就是因为不输给任何一人,才会导致这般田地。
“奴才见过长公主。”
“皇上可在?”
佟喜看了眼御书房内,“皇上正在与骆大人商量政事,长公主若是不着急,可以等上一等。”
“本宫等等。”
“皇上这两天心情不好。”佟喜也知道褚俊与夏念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毕竟夏念动了胎气,褚俊都未去月樱宫看上一眼。
这宫里人多眼杂,什么事传得都慢,就这莫须有的事情传得最快。整个皇宫怕是没有人不知皇上对皇后动了怒,皇后动了胎气皇上未去看。
又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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