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心卫端翎》第139章 质问

    尹双白屈膝半跪在床榻前，修长手指情不自禁抚上紫露冰凉的双颊，指尖掠过她光洁的额头，娇小而挺直的鼻梁，单薄却好看的唇瓣，他甚至还能清晰地想起她面对他时候的娇羞模样，痴恨幽怨的眼神……
    “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宋长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冲动的愤怒情绪，冷声质问道。
    尹双白无言，心痛如刀割。
    “紫露有了身孕，你对她的关心有多少呢？月儿只是个不懂事的丫头，为何你连多派一个照顾她的人都如此吝啬！”
    尹双白依旧沉默无言，深黑的眸子里尽是后悔与内疚。
    然而话说到此，宋长心已经无法控制心下情绪，出口的声音也比方才拔高了一个音阶，
    “她那么执着，明明已经离开卫王府，恢复了自由，却为了你，又回到了京都，她没有家，你就是她的全部，你既然照顾不了她，当初就不要把她纳入尹府，之前她动了胎气，差点孩子不保，你又在哪里！”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让紫露重新回来，你心里难过，就尽管在我身上发泄罢。”
    “呵！”宋长心惨然一笑，“你知道么？有时候你跟卫端翎真的很像！”
    语罢，宋长心不等尹双白应声，便就兀自转身出了房间，压抑沉闷的气氛仿佛要让她窒息。
    欧阳皓碍于身份的关系，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宋长心，此刻见宋长心掩面跑了出来，立时上前询问。
    “怎么了。”
    见欧阳皓过来，宋长心强压下心头悲愤情绪，尽量平静道，“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突然没了，有些难过罢了。”
    欧阳皓此刻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劝她节哀顺变。
    “我陪你走走吧。”
    欧阳皓与宋长心二人缓步走在尹府院子，本是为了让宋长心舒缓心情，但旧地重游，宋长心难免触景生情。
    待得二人行走到廊道处时，正巧遇上从尹母房间里出来的宁馨儿。
    若说这尹府唯一与紫露的死格格不入的人，便是宁馨儿了，也只有她依旧打扮的艳色非常，此刻一面走还一面不往与自己的丫鬟说笑。
    若是从前宋长心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与她计较，但今日不同。
    欧阳皓察觉到宋长心的心思，却还来不及阻止，宋长心便就快步来到宁馨儿面前。
    “你突然过来做什么！”宁馨儿正走着，宋长心突然过来令她吓了一跳。
    “看你很开心的样子，紫露走了，最开心的人是你吧。”
    似乎别人一下子戳穿了心事，宁馨儿满脸警惕地看着宋长心，眉色倨傲，“她死了，我自然开心，终于没人跟我抢夫君了，我知道你是她的朋友，但那又怎样，你该不会想把她的死也赖在我身上吧。”
    宋长心脸色倏然变得森冷，“你敢说紫露先前动了胎气不是你搞的鬼！”
    见宋长心有不依不饶地架势，宁馨儿不禁有些胆怯了，饶是她在自家骄纵惯了，遇上杀手出身的宋长心便也明显地气场不足，就连身旁的丫鬟也吓的悄悄扯了扯宁馨儿的衣角。
    然而作为宁家三小姐，如今又是第一公子明媒正娶的发妻，宁馨儿哪里肯就这样服软，仍是嘴硬道，“你凭什么说是我搞的鬼，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证据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
    宋长心眉心一蹙，眨眼之间已然逼近宁馨儿，宁馨儿吓的连连倒退几步，双目惊恐地看着宋长心。
    宋长心冷然一笑，不打算再与她多说废话，长袖下掌心运足气力，正准备给宁馨儿一点教训时，却突然只觉心口一阵针刺般的疼痛，下意识收手抚住疼痛不已的胸口。
    宁馨儿见她这般，当即生出了心思，上前一步，抬手就往宋长心脸上招呼过去，此时的宋长心只觉自己身子绵软，使不出一丝气力，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宁馨儿也无法与之抗衡，只一双美目怒瞪着宁馨儿，后者却无要停下的意思。
    眼见宁馨儿的巴掌就要落在宋长心身上，欧阳皓眼疾手快将面色痛苦的宋长心揽入怀中并挡下了宁馨儿的巴掌。
    没如愿还手，宁馨儿自然心下不甘愿，但她深知自己不是欧阳皓的对手，便也只好作罢，正欲带着身边丫鬟离开，抬头却突然瞥见一抹俊影。
    “王……王爷……”不知何时卫端翎竟就站在不远处，念起方才的一幕，宁馨儿自是有些心虚。她曾听尹双白提及过卫端翎，也曾一再嘱咐她不可冒犯卫端翎。
    卫端翎此时正立在欧阳皓与宋长心身后，目光深深地看着二人交叠一起的背影，眼底神色莫辩。
    今日他下朝刚一回府，便收到尹府管家通知，紫露在尹府出事了，他匆匆赶来，谁知还未见到尹双白与紫露，倒先看见欧阳皓将宋长心揽在怀中的一幕。
    欧阳皓察觉到卫端翎就在身后，但连头也没回一下，只关切询问怀里宋长心的情况。卫端翎缓步上前，淡扫了眼微微躬着身子给自己行礼的宁馨儿，冷声斥道，“你是尹府的少夫人，自该温良贤淑，怎的对王妃动起手来了！”
    听到卫端翎的斥责，宁馨儿当即吓的身子一颤，但还为来得及言语，浑身痛苦难当的宋长心倒是开口了，“我的事……不劳王爷管。”
    突如其来的痛楚正逐渐吞噬着宋长心的意识，强撑着一丝精力，宋长心冷冷撇清与卫端翎的关系。
    言语一落，宋长心便就眼前一黑，再无意识，整个身子的重量也因此都倒在欧阳皓身上。
    卫端翎眸子一紧，当即就要上前抱回宋长心，却被一只手直直挡了回来，“王爷还是去看看你的好朋友吧，一尸两命，他定然难过的很。”
    欧阳皓说罢，便直接抱着宋长心往尹府外而去。
    卫端翎骤然变了脸色，此时却也只能无奈地眼睁睁看欧阳皓带走宋长心。
    微微侧身，扫了眼微颤着身子的宁馨儿，“你夫君身在何处！”
    “在……在侧院紫露房间里。”
    卫端翎听罢，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紫露房间里。
    卫端翎来到紫露房间里的时候，尹双白神情略有些木讷地正坐在床榻边，时而抚抚紫露的发，时而摸摸她的双颊，满目哀伤。
    “何时发现她出事的。”
    卫端翎略略扫了眼躺在床榻上的紫露，俊眉不由得微蹙，紫露在卫王府的时日并不断，一个仿佛昨日还在身边的人就这么没了，卫端翎心下亦是一阵怅然。
    尹双白终是幽幽回神，轻轻将紫露裸露在外的手放回被褥中，“今晨一早，下人发现侍奉紫露的丫鬟月儿突然疯了，明明昨晚时候还好好的。”
    “知道原因么？可有让仵作过来查看？”卫端翎说着，一双星眸不觉落在紫露的脖颈处。
    尹双白轻轻摇了摇头，“今晨发现时，她的下身躺着一滩血迹，母亲说是因为小产而死，便就没有再请仵作过来。”一向聪明如尹双白，此刻却因沉浸失去妻儿的伤痛之中，丝毫没有发觉卫端翎言语里隐含的意思。
    “逝者已矣，你应节哀顺变才是。方才棺木已经送回府中了，你给她穿上裳服当时送她最后一程罢。”
    话虽如此，卫端翎心下仍是疑惑，便就细细端量起床榻上的紫露，少顷，竟发现在她脖颈处有一个极小的红点，寻常人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而她的脸色看起来略显惨白，唇瓣却略略有些发青，以他的经验来看，紫露不是由于小产而死，而是中了某种毒。
    但紫露曾经是杀手，对毒的了解远远多于常人，她自己又怎会轻易中毒而死呢，思来想去，卫端翎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行凶之人定是高手，只有武功在紫露之上，方能有机会对她用毒。
    “不对……”脑海里忽的灵光一闪，卫端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兀自低语道。
    尹双白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住卫端翎，“什么不对？”
    对上尹双白泛着鲜红而悲伤的眼神，卫端翎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没什么，我去瞧瞧棺木准备地怎么样了。”
    说罢，卫端翎便就出了房间。
    替尹双白安排妥当尹府事务后，卫端翎便辞别了尹双白，目色肃然地驾马而去。
    天色越发暗了。
    京都城内，阴沉了一天的灰色长空终于飘起了细细雨丝。
    街市上行人匆匆避雨，唯有一人一马仍未放缓速度，雨丝洋洋洒洒沾湿了卫端翎的墨发，打湿了他的衣衫，青石铺成的街市上渐渐存了积水。
    马蹄飞奔而过，渐起串串水花。
    芙蓉楼。
    宋长心在尹府昏倒后，欧阳皓便带着宋长心回到了芙蓉楼。
    “长心她这是怎么了？不就去了趟尹府，怎么好端端的就昏倒了呢！长心她一向身体康健的紧！”云曦皱着眉头，一面将长心安置在床榻上，一面热了条毛巾敷在她额上。言辞里，颇有几分埋怨的意味。
    欧阳皓坐在一旁，一会儿翻翻宋长心的眼睑，一会儿号号她的脉搏，“应是紫露的死对她刺激太大，一是急火攻心才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