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心卫端翎》第138章 紫露之死

    屋内烛光暗淡，欧阳皓看着宋长心，眼睫微闪，漫声道，“看来是我不解风情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特立独行的性格，你自己也许不知道，你我第一次相见时，你那双眼睛有多么亮，好像在你面前，即便是再明媚的光也被你比下去了。”
    欧阳皓语声幽幽，半闭着的眸子好似在回想初见时的情形。
    “是么？”宋长心淡淡应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念起了与卫端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今日之前，她总还觉得他们不会就这么散了，但在画舫里，她在他眼睛里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情欲。
    这比他不信任她更叫她觉得可怕。
    “你这样说叫我觉得很惭愧，看来为了你的这句话，我也要洒脱起来。”
    欧阳皓微然一笑，温暖得叫人如沐春风，“你早该这样，也就不会痛苦了。”
    宋长心狠狠地点了点头，“学会放下，其实想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说罢，宋长心努力扯起一抹微笑，只是在意识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宋长心仍是高估了自己，她的心就如针刺般隐隐作痛，不是被人剜心的致命，却时时刻刻叫人想起那些不愉快的。
    宋长心的神情被欧阳皓尽收眼底，“如果你难过，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给你靠。”欧阳皓虽是半开玩笑式的语气，却仍然叫宋长心心下一暖，而他隐着浅淡笑意的眸子越发明亮起来。
    一向不喜爱与男人亲近的宋长心这次没有拒绝，把头轻轻靠在了欧阳皓的肩头，想不到看似身材偏瘦的他竟有这样宽厚的肩膀。
    也许是厌倦了，也许是累了，宋长心的心随着意识越发往下沉，眼皮也越来越重，不过多久，便就靠在欧阳皓的肩头沉沉睡着了。
    欧阳皓微微侧目，狭长的眸子里不再是方才的温文儒雅，变的深暗莫名，凝视着宋长心睡着的侧脸，薄唇邪勾起一抹微不可闻的冷笑。
    他虽对她欣赏有加，但也清楚自己来芙蓉楼的目的。
    到底是女人，为情所伤，因情所困。
    不过他听说传闻中的卫端翎确实是个有资本引蜂招蝶的男子，更何况他尊贵无比的皇室身份，更引得京都城内无数女人早就芳心暗许，也难怪连当今贵妃娘娘也会为了他争风吃醋，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与孩儿都不管不顾了。
    泠泠月光，睡梦中的宋长心半梦半醒之间，恍惚觉得有一道寒光突然射入胸口，只是浑身上下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叫她无法动弹。
    之后的几日里，宋长心彻底对卫端翎死了心，画舫之后，她便就暗暗发誓，若再见他只的只当陌生路人。
    欧阳皓与云曦担心宋长心难以从情伤里释怀，恨不能一刻不离地跟着宋长心，宋长心以酒楼生意太忙为借口婉拒了云曦的好意，却无法拒绝整日里‘无所事事’的欧阳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真没必要这样跟着我。”宋长心放下刚手中银筷，再次无奈地叹道。
    欧阳皓闲闲把玩着手里刚在古玩市场淘到的宝贝物件儿，对宋长心的抗议置若罔闻，“我也不想，但这是掌柜的意思，我寄人篱下，总不能不听吧。”
    宋长心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别忘了我可是芙蓉楼的老板。”老板的话总要比掌柜的话顶用吧。
    欧阳皓邪扬起唇角，“唔……我知道，但我更愿意听云掌柜的。”
    宋长心禁不住微叹口气，见说服他无望，也没了再吃东西的胃口，便就起身走到轩窗下。
    拉开幔帐，宋长心这才发现这一日的天气尤为阴沉，黑压压一片乌云堆叠在灰色长空上，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这样阴沉的天气也连带叫她的情绪也瞬间低落许多，甚至心下无端生出一众不好的预感。
    思绪渐远，宋长心不禁念起她生活在现代时候，每逢阴天下雨之际，她总爱窝在家里宅上一天，但如今境况不同，她已没了当初安分简单单纯的心思。
    说到底，是这个陌生的古澜国无法给她现代的那种安全感吧。思及此，宋长心不觉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来，自己何时竟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欧阳皓见她立在窗子前，许久不言语，便忍不住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若你觉得无趣，不如出去走走可好？免得到时掌柜的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不……”宋长心刚一开口，却被身后急促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长心，快开门！”
    是云曦的声音！
    宋长心一愣，旋即上前打开了房门，云曦不是性子急躁的人，但方才她的声音里她明明听出了颤抖。
    打开房门，映入瞳仁的是云曦焦急而担忧的脸，“你快去尹府看看，紫露她……她死了，尹府的人方才来报信，此时正在门口等着你一同去。”
    轰！
    宋长心只觉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只有云曦悠远缥缈的声音在脑海里激荡回旋。可是紫露好好的……怎么会死了……
    尹府。
    由于紫露并不是尹双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进尹府的发妻，更甚至由于她入尹府的时间太过敏感，除了尹府的下人外，无人知晓原来在尹府中，堂堂京都里刚刚成亲的第一公子已经有了另一房妾室。
    紫露死的太突然，单纯心善的月儿生生被吓掉了魂，变得疯疯癫癫的，据尹府下人说，头一天晚上紫露还好好的，正常用膳，甚至有心情去院子里散步。
    但不知因何，今晨一早，月儿便就突然疯疯癫癫的，喊叫着在尹府里乱跑，尹府众人疑惑，过来侧院查探情况时，竟发现紫露躺在床榻上，身体冰凉，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且小腹下淌着一片鲜红，众人纷纷猜测紫露是因意外小产而死。
    尹双白得知消息第一时正在外面，当即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宋长心上了尹府的马车直奔尹府，云曦不放心宋长心便就让欧阳皓跟着，直至马车到了尹府门前，宋长心仍是不敢相信紫露已经死了，也许只是一场噩梦罢了，等梦醒了，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
    但当宋长心走到侧院门口时，赫然惊觉紫露之死并不是噩梦。
    紫露的房间外，乌压压聚满了人，算不上富丽奢华的房间外竟已挂起了刺目的白绫。
    “怎么会……”宋长心喃喃低语着，一个晃神竟险些跌倒。
    “小心。”欧阳皓眼疾手快，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宋长心。
    房间里。
    尹府下人快将这个不大的房间占满，尹母坐在主位上，双目微红，神情悲伤，一旁坐着的是尹双白的正室宁馨儿，妆容精致，目色淡然。
    只是宋长心却无心去看她们如何，进了房间便直往床榻处奔去。此时的床榻上已然被收拾的干净利落，紫露紧闭着眼睛，表情淡淡，除了面色略有些苍白外，竟像是睡着了般安详。
    宋长心微颤着双手伸向紫露，触到的却只是一片冰凉，刹那间，一颗心像被突然掏空般空落落的。
    “她是谁？”主位上的尹母见宋长心兀自去了紫露床榻边，正色问道。
    尹府有认识宋长心的下人回道，“长心姑娘是二夫人的朋友。”顿了顿，那人又道，“也是少爷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由她去吧。”尹母看了眼床榻边的宋长心，语声悲伤。
    当初她为了估计宁家的脸面，也因为紫露来历不明的出身，是以并不喜欢她，若不是那时尹双白坚持娶她为侧室，紫露也不可能在尹府住下。
    但随着时日久了，她渐渐发现，紫露虽平日里性格孤僻了些，但对尹双白是一心痴恋，再加上她后来有了尹双白的孩子，她对紫露的态度也渐渐有所改善，甚至还曾想过等紫露腹中的孩儿生下来，她便让尹双白正式娶了紫露。
    可谁知，世事难料，紫露终究是没这个福气。
    “虽说是朋友，但如今这人都没了，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尹母叹了口气，“少爷该是回来了吧，你们也都散了吧。”
    尹母话音一落，一众下人便就各自散开了。
    少顷，尹双白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宁馨儿一见尹双白回来，目光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怎么样了？”尹母见尹双白回来，淡声问道。
    尹双白半抬着的步子立时顿住，回道，“已经让棺材铺赶制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来，过会儿就送入府中。”
    尹母点点头，敛了敛眼底悲伤，“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宁馨儿，“你送我回房吧，年纪大了，看不了这些生离死别。”
    宁馨儿下意识看了眼尹双白，后者却直奔床榻而去。
    “恩。”宁馨儿应了一声，上前扶着尹母往房间外走去，其余几个下人也紧随其后，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一时安静地出奇，宋长心紧握着紫露冰凉的手，目色哀伤。
    尹双白匆匆来到紫露床榻前，当得见紫露紧闭着双眼躺在床榻上的安详模样时，心顿时痛成一片。
    他们短暂的甜蜜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回旋，但如今不过一日的光景，二人就这样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