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燕儿林熙》第237章 围炉夜话

    下午，林熙带着他的战利品回到了行宫，这半天的时间，他猎到了不少野味，穆燕儿看到了，直说他残忍。
    “等你品尝到这些美味的时候，便不会这么说了。”林熙打趣道。
    林熙吩咐御厨将那些野味拿去做成晚饭，却被穆燕儿拦了下来。
    “难得吃一次野味，用寻常的法子烹制未免太过浪费，不如我们来个自助烧烤如何？”穆燕儿提议道。
    “自助烧烤？”林熙没听过这新鲜的名词，疑惑道。
    穆燕儿连忙解释：“就是把那些肉让御厨拿去处理一下，然后我们自己烤着吃。”
    林熙笑道：“有现成的御厨不用，何必用这自讨苦吃的法子？从前我行军打仗的时候，不得已才自己烤肉吃，怎么你倒对这些有兴趣？”
    穆燕儿摆了摆手，说道：“你以为我说的是你那种用木棍穿着肉烤的老法子吗？别管了，等着晚上吃好吃的吧！”
    林熙知道她有一肚子自己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听她一说，也有些期待起来，便开玩笑地说道：“那我可就不管了，如果不好吃，就罚你重新去给我猎这些野味回来赔我！”
    穆燕儿白了他一眼，又吩咐道：“你去告诉皇上他们一声，让他们晚上也一起来吃。”
    林熙点头应了，转身离去，穆燕儿便开始思索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来。
    那些野鸡野兔什么的，穆燕儿交给御厨清理干净之后，又让他们把肉都切成肉片，又用各种香料腌渍了起来。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孜然辣椒之类的东西，因此她便用现有的材料自制了酱料，留着烤肉时用，还去野外采了调味用的草药来。
    食材准备好了之后，穆燕儿又命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大块铁板，仔细地清洗了好几遍，直到确认洗干净了，这才让人把铁板搬到行宫的后园之中。
    后园中有一个巨大的莲池，池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石台，四周开满了莲花。穆燕儿让人把铁板搬到了石台上，又在铁板下架起了炭火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穆燕儿忙了一下午，终于把烧烤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便亲自去了程衍的寝宫，把他和竹夫人都叫了过来。接着，她又去找了程纯晟，但他为了避免尴尬，婉拒了穆燕儿的邀请。穆燕儿知道他如果在场必定十分不自在，便也没有强求。
    石台上的篝火已经点了起来，铁板下的炭火也点上了。穆燕儿把事先腌制好的肉一片一片地铺上去，又搭配了一些蔬菜和草药，接着刷上了她特质的烧烤酱，接着便是等着肉烤熟了。
    程衍在一旁看着，笑着说道：“你这又是什么新鲜的吃法？”
    穆燕儿笑道：“这叫铁板烧，在我……在我们家乡，很多人这样吃呢。只是我们的材料不足，味道可能差些，但也还是很好吃的，皇上尝尝就知道了。”
    谈笑中，穆燕儿已经烤好了一些肉，给三人各自分了。
    “味道果然不错，没有了寻常的烹制方法中那些作料的味道，肉本来的香味更加突出了，很好！”程衍夸赞道。
    林熙尝了一口，也对穆燕儿的手艺赞不绝口，没一会儿便把她烤好的肉都吃完了。
    “其实这烧烤最大的乐趣是在于烤，而不是吃。自己动手，烤出来的肉会觉得更好吃哦！”穆燕儿笑着说道。
    竹夫人早就对烤肉十分感兴趣了，立刻便去拿了筷子，学着穆燕儿的样子烤了起来。程衍也伸手去拿筷子，被竹夫人阻止道：“你歇着吧，我烤给你吃。”
    程衍却笑道：“燕儿不是说了，烤肉才是最大的乐趣，你要剥夺朕的乐趣不成？让人伺候了一辈子，朕也想亲自动一回手。”
    竹夫人这才没再阻拦他，两个人你放肉片，我刷酱的烤起了肉。
    四个人自娱自乐地吃了一会儿，程衍忽然感慨道：“朕当了半辈子皇帝，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地与人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其他三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他们一直说着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小心地不去提及那些烦心的事。此时程衍忽然感慨起来，他们便又被他带动了情绪。
    “难得有这么一段闲暇时光，我们真该好好享受一下才是。”竹夫人说道。
    程衍放下筷子，叹道：“其实朕知道，你们人虽然在这里，心却早已经飞到京城去了。如今是个什么形势，朕比你们都要清楚。”
    林熙和穆燕儿都没敢随意开口说话，怕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你们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事到如今，还需要瞒着朕吗？其实朕很清楚，自己剩下的时间怕是不多了。在此之前，朕必须先解决了心中的牵挂，才能安心离去。”
    竹夫人握住程衍的手，有些难过地说道：“你又瞎说了，哪里就时间不多了？”
    程衍回握住她的手，说道：“你也不必宽慰朕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来人，去把大皇子给朕叫来。”
    三人都是一惊，他忽然找程纯晟做什么？
    不一会儿，程纯晟面带疑惑地出现在四人面前，向程衍行礼道：“不知父皇找儿臣来，是有何事？”
    程衍命人给他备了碗筷，说道：“燕儿准备了些新鲜的吃法，朕觉得不错，便叫你来尝尝。”
    程纯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随意吃了些东西，便等着程衍发话了。
    “晟儿，你此番为何要随朕来着楚云山行宫？”程衍忽然问道。
    程纯晟答道：“父皇身体欠佳，儿臣放心不下，想着能有些照应，便跟来了。”
    “胡说，是杨垂忠打发你来的吧？”程衍毫不留情地直接拆穿了他。
    程纯晟一惊，忙解释道：“父皇何出此言？儿臣并未受任何人指使，只不过是……”
    “好了，”程衍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解释了，朕活了六十年，你以为都是白活的？如此显而易见的局势，你当朕真的看不出来？”
    程纯晟低头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瞒不过程衍，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承认这件事。
    “其实朕一早就知道，你并不是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因为你太过善良，甚至有些心软，这样的人，怎么去掌控天下？朕原本希望你能在朝政之中历练一番，或许会有所长进，最后却发现这只是徒劳的。你也许根本就不应该生在帝王之家，可你既然是朕的儿子，这一切就在所难免。”程衍幽幽开口说着。
    程纯晟依旧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程衍所说的话。
    “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朕打算把皇位传给晏儿。”程衍说道。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都没想到程衍会直接对程纯晟说出来，一时都有些惊讶。
    “你们不必用这个表情看着朕，朕会这样说，自然有朕的道理。晟儿，你可有想过，若是没有得到皇位，将来如何打算？”程衍继续说道。
    程纯晟迟疑了许久，才说道：“儿臣从许多年前就想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可条件不允许我这样做。如今看来，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了。三弟将来继承了皇位，怕是不会放心地让我随意离去的。”
    程衍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依你三弟的性子，必然不会允许你这个潜藏的危险离开他的视线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朕才迟迟没有写下立储的诏书。你与晏儿都是朕的儿子，为了大庆的将来考虑，朕不得不把皇位传给晏儿，但是朕也不希望你因此而受到什么伤害。因此，朕一直暗中策划着，给你安排好了后路。”
    “父皇……”程纯晟看着程衍，眼中满是感动和伤感。
    程衍抬起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接着说道：“不要着急，让朕说完。这也正是朕这次允许你跟来的原因，朕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你不用回京城了，因为此次回京，朝中势必有一番动乱，到时候再想走就困难了。过些时日，你直接从楚云山暗中出走，去朕给你安排好的地方，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朕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生活上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这下程纯晟是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程衍竟是用这种方式来安排他的，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一时还走不了……母后毕竟还在，儿臣岂能扔下她独自出逃？”
    程衍笑了笑，说道：“你母后如今利欲熏心，连你都抛到脑后去了，你却还惦记着她。那你告诉朕，你有什么法子，能在晏儿继位之后，保住你母后和你自己的性命？”
    程纯晟没有说话，他确实没有法子，因为他从前的打算便是，如果不能争得皇位，便和他身边的人一同赴难。
    “放心吧，朕与她夫妻一场，不会亏待她的，即便为了你能安心，朕也会妥善地安排好她的后半生，你放心地去便是了。”程衍笑着说道。
    程纯晟面色凝重，起身跪倒在地，认认真真地给程衍磕了三个头，郑重地说道：“父皇，儿臣今生不能好好地给您尽孝，但愿来生还能做你的儿子，到时再报答你的恩情。”
    程衍伸手扶他起来，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如同一个寻常的慈祥父亲一般，让人感到温暖。
    “生于帝王之家，这就是你我的宿命，不必过于介怀。来，吃饭吧，肉都烤老了。”程衍一边用筷子翻着肉，一边说道。